白稚回过头来看着陈棋,声音里含着笑意,“不用理他,他对谁态度都不好,同我走吧。”
“他对我态度如何我并非在乎,只是好奇如此脾气古怪之人,你怎能同他如此要好?”陈棋在白稚身后跟着,往正屋后方绕去。
白稚在前面走着,雪下了大半天,才停一会儿,又接着下了起来,地上满是积雪,一脚两脚下去“咯吱咯吱”响,“他懂我。”
白稚偏头说道。
陈棋想,那个凶神恶煞的唐峰,看起来确实对白稚很好。
白稚带着他走了很久,陈棋觉得这药庄有些太大了,比自己原本认为的要大许多。已经过了不少院子,仍是没看到头,陈棋觉得有点不对劲。
从他被白稚带着往前走开始,他便再也没见到过第三人,是因为天太冷,所以大家都待在屋里吗……
白稚闷头朝前走,再没说一句话。
不对!陈棋想,一张地图,在济世堂也可以画下来,断是没必要走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适才他提到揽叶山之事时,这二人似乎毫无震惊,济世救人的白稚,怎么会如此?
陈棋琢磨着,走路的步子也慢了下来,此时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忽略掉眼前所见,更多地用听觉去感知周围。
这周围眼前所见皆是被雪覆上的矮屋,干草与枯枝,耳旁风声刮过,刺得他疼。
“在想什么?”白稚驻足转身问道。
陈棋听力此时本就格外灵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白稚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声哂笑。
陈棋在那瞬间忽然想到三界间白稚的传言——“体弱如废,愚钝不堪。”初知白稚就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仁心大夫时,他唾弃难入耳的流言,觉着白稚好极,众人才是“如废愚钝”,简直可笑!
可他从没怀疑过白稚的真假,没怀疑过那传言也许曾经是真的,就像他从没怀疑过眼前氅衣胜雪之人,早已是满手鲜血的恶魔一样。
“白公子。”陈棋道。
“嗯?”
“早听闻白公子愚钝,乃废物一个,如今看,”陈棋盯着白稚,“是他们愚钝了。”
白稚拢在氅衣中的手轻轻握了握,“既知是传言,不信便是。”
“白公子为何不在济世堂同我画地图?”陈棋单刀直入。
白稚顿了片刻,“那里不方便。”
陈棋觉着自己有些晕,他甩甩头,“哪里不方便?无非就是纸笔,莫非还需其他?”
白稚走上前,声音中已然没了笑意与轻柔,“你在怀疑什么?”
“怀……怀疑……你……给我……药……?”陈棋有些口齿不清。
“前辈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白稚手从氅衣中伸出,去扶陈棋。
陈棋用力推开白稚,抬手从背后拔剑,指向白稚,“你果然有鬼!”
白稚摊手,“前辈哪里话,我只是想扶你歇息罢了。”
“我……我……”
陈棋感到身后有人,没来得及回身,脑后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努力在12月搞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年底好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73章 归途 十一
顾念染从顾然处离去后,带着灰敖去找卫毅,去同他说明顾然会毁掉揽叶山的原由,他此去匆匆,心里不踏实。
顾然毁了揽叶山,必然会惊动犯下这罪行之人,如今顾然身有重伤,若是那人前去报复,恐怕不敌,卫附能力虽不错,但若来人众多,恐也不敌,顾念染想着速去速回。
———
顾念染走后,梧朝不知何时竟能从结界外进来了,与卫附二人在顾然门口谈天。
“那位哥哥人好,一定会很快痊愈的。”梧朝抱着奶虎,摸着他的头道。
卫附一听“哥哥”,身子一僵,咳嗽两声,“这俩字,还是别乱叫的好。”
“为何?”
“屋里躺着的那位公子听到你这么叫他,得咬你!”
梧朝笑笑,“看来卫附哥哥被咬过啊。”
卫附半眯着眼,“瞧把你能耐的!”
梧朝“嘿嘿”笑道,“说明那位公子挺喜欢你的哦。”
卫附戳了戳梧朝脑门,“你又从来看出来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梧朝低头看着奶虎,“你看。”
卫附顺着看去,那小奶虎正啃咬着梧朝的手指玩儿得不亦乐乎。
“瞧,它多欢喜能同我玩耍啊,一直在舔啊咬的,但是就是不从我身上下去,所以啊,”梧朝抬头看着卫附,“他咬你,肯定是喜欢你!”
卫附脸有些热,“噫。”他摆摆手,“你个小孩懂什么,我啊……”
“嘭!”一声闷响打断了卫附的话。
二人警惕得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是什么声音?”梧朝把奶虎护进怀里。
“有人在破坏结界。”卫附低声道。
“会是谁?”梧朝问。
卫附沉下声,偏头看了眼屋内,“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说完卫附起身欲走,又回身蹲下看着梧朝,“如果结界破了,我没回来,让绝尘带着你和顾然从另一边走,明白吗?”
奶虎在梧朝怀里低嘤了一声。
“对,还有这家伙,反正也不占地儿。”
“卫附哥哥。”梧朝抓住卫附手臂,“千万小心啊!”
卫附笑道,“放心。”之后便飞身离去。
——-
“这个人先别杀……留着有用。”
“这种废物留着有什么用?”
陈棋意识已经慢慢恢复,他闭着眼装作还在昏迷,听着白稚和唐峰的对话。
废物……呵呵,陈棋想,自己的确挺废的……
“他不是要去白家吗?”白稚擦着手道。
“你不是早与白家没了联系吗?”唐峰道。
“白古雄没了我的药,没了称霸一方的法力,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我们会不会又有了联系。”白稚嘲讽道。
“当初你不是给了他……”
“那个窝囊废当初怎样待我,你怕是忘了啊,师兄。”
“我没忘,那日我拖住那小妮子的心上人,为的就是让你有时间去杀了那小妮子,好给白古雄一个下马威!谁料他真不是个东西,连亲生女儿的死去都不在乎,谁人害的都不曾好奇!”
“浮崖师兄,切莫乱说,我并未杀我侄女,杀她的是那帮愚蠢人类,我断不可能是那杀害血亲之人。”
“就算她不是真被你所杀,也是因你而死,何必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你我都是污秽之人,别忘了,是谁杀了染…”
“你闭嘴!”
唐峰屏住呼吸,此刻空气里安静极了,他觉得自己醒来可能会被随时发现。
“我那是……我那是……因为我需要药引……”
“你需要药引,她不愿,你见她怀胎体弱,所以你就……”
“不……不是!她是自己的原因,她是自己身体太弱!我不过……我不过给了她几掌……”
“给了她几掌?阿稚,你可是让白兰选择是杀了她还是杀了自己啊,你好狠,不想让自己脏了手,就让你亲侄女来动手,白兰不肯,你便施药打入她筋脉,断了她的修行,令她失去人形,最后落入凡人手中,如今却不承认吗?”
“我不曾……我不曾……”
“你不曾吗?那揽叶山下数不清的尸骸呢?”
“我……我只是为了……为了我妖族……”
“阿稚,我同你一起长大,你吃过什么苦,被如何对待过,我比谁都清楚……我不愿让你不悦,刚才一番话,也不过想让你看清自己罢了……”
“清?我何时糊涂过?我走的每一步我都清楚……我走的每一步……我都很清楚……”白稚独自喃喃,“当年我给白古雄的药只是暂时的,等药效一过,他发觉自己没了战胜一切的能力,自然会来找我……”
“那你打算?”
“借这个人的手一用。”
“你的意思是,让这个人把药送给白古雄,一次了结?”
“了结?”白稚笑道,“我要让他求我一辈子。”
“那何必让他去?”
“让他干的事不止这一件,”白稚说话时缓慢移着脚,步子很轻,却每一步都让陈棋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既然是替那帮修士来的,就证明那帮修士知道他要去找白家,若是他此时死在白家,你觉得那帮不中用的修士会怎么想?”
“这是,让众修士与白家为敌?”
“不止。”
白稚停下了脚步,陈棋听到有一道石门打开的声音,一股诡异的味道顿时盈满了整个暗室。
“哐哒!”一声铁链碰撞的声音落进陈棋耳里。
“还有他,卫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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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附出了结界后,发现了黑斗笠黑衣的不明身份人士。那人看到他后,停下了手中试图划破结界的弯刀,转而反手握刀,身子前倾,眼神冷漠地打量着卫附。
那弯刀跟这人一身黑的装扮很是不搭,刀柄上貌似绣着个火红的图案,刀峰也是火红扎眼,还未见血,已是让人深觉危险。
“你是何人?”卫附抽剑而出,立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