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的归阵,反而积下无数怨气。那点生机,也差点要消失了。
“我寄希望于你。”他道,“我将那缕生机封印到你体内,想要将它变得干净。”
“你身后的阵盘经我改动,再也不能启动归阵,寻回魂魄了。只要你心存善念,就能抹去他身上的怨气。”
他遥遥地看一眼天边,微笑道:“我终于能干干净净地再看他一眼。”
四下猛地陷入一片黑暗,簪月的接天楼再不能吸收月华,温曙耿难以置信地看到月光收成一束,而那光束正向此处移来!
唐愿伸手一抓,温曙耿浑身颤抖,剧烈疼痛之后,眼睁睁看着他掌心现了一滴水,在空中幽幽生亮。
那月色流淌而下,复又送来一颗纯白色的珠子。
唐愿缓缓笑开,那珠子散作无数粉末,月华里竟走出一人。
与他别无二致的长相,秀致无双,对唐愿笑道:“哥哥。”
这天竟又下了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雪片落至温曙耿的鼻尖,又很快融化了,他看到唐愿轻弹食指,将那“生机”送至了顾枳实的身体。
那两人紧握着双手,对视着,逐渐在漫天大雪里散去身影。天地不容,便彼此携手而去。
漫山遍野的火焰尽数被雪埋了,咽下叹息,野草藏在雪地,再等下一个生机。
苍山负雪,枝头擦白,一夜玉兰尽开。
雪水在温曙耿眉睫间化开,柔柔弱弱地在他眨眼间滑落,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湿润了眼睛。
顾枳实一点点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到那个人,拥着无边爱意,对他道:
“下雪了,春天死于途中。”
他怔怔的,冰天雪地里,又见那人展颜。
“但你回来了。”
他握紧他的手,十指交扣:“枳实,我们去找春天。”
他们还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去找一个树会再度发芽的季节。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作者有话要说: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黄庭坚。
完结啦。
我爱小温小顾子玉始影,希望他们幸福。
番外会继续写,争取早点发出来。
我的剧情写得太垃圾了(虽然感情戏也不咋样),所以下一本争取把剧情练得好一点!
今年学习任务异常艰巨,估计会写得很慢很慢,但还是厚着脸皮求个预收~
《第三个选项》
暗黑病娇只想搞死所有人受×放浪形骸只想瞎几把狂撩攻
在只有两个选择的情况下,有的人会永远为你保留选项C,因为他爱你。
放个小片段:
两人对立。
邢郢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手势,问纪迟:“你选放弃毁灭这里还是放弃我?”
纪迟的目光一寸寸上移,他这样冷酷惯了的人,选择简直不言自明。
一只漂亮有力的手抬起,纤长的食指翘起来,直直指向了邢郢。
然而下一瞬,指尖被轻轻一吻。
那个人就站在这一片废墟之上,身后残阳如血,他笑得如初见时一般自信而强大。
“你为什么不选第三个选项?”
对上纪迟吃惊的目光,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
“纪小迟,你怎么就不信,我会和你一起毁灭这个让你厌恶的地方?”
第60章 番外始影和子玉
初夏。
从支起的窗子外流进一阵凉风,吹起了纱帐,方始影缓缓睁眼,起身走过去。
昨夜一场骤雨,敲打了半夜,这时早已停了,只余庭院里些许积水,在青石板上倒映着碧空。
瞧了半晌,却见一身着白衣的男子,走到院中,将几枝粉荷放进了水缸里。
似是察觉到目光,那只修长的手一顿,一双清朗的眼看过来,正与她相对。
方始影心一颤,宋子玉却笑了一笑:“已经开了的。”
几日前她随口提了一句荷花是否开了,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上。她道:“很美。”
虽已入夏,晨间还是清凉,方始影只着轻薄的寝衣,不自觉拢了拢衣裳。
宋子玉红着耳根,别过去眼,道:“多穿些。”
方始影应了,轻轻按下窗子,换了衣裳坐到镜前。
铜镜映照出搭在一旁椅上的脏衣物,裙角上的泥污清晰可辨,一抹红晕渐渐浮上她的脸颊。
昨晚她正要入睡时,院门却猛地响了,来人急不可耐,呼唤着宋大夫。她是女眷,不便起身,只听见了宋子玉急匆匆从隔壁屋出去,与门外那人应答了几句。
原来是村头那户人家家里的小孩子害了急病,来寻子玉去出诊。
他们二人在那场大火后不久就来到了郑家庄,宋子玉对她说竭力补偿,并不是一句假话。
这村子里没了青壮年,但还有无数老人和孩子。宋子玉便来此处开了间学堂,又因为医术了得,也常为村民诊治些疑难杂症。
方始影便跟着他,照顾无人奉养的老人,教育失去父亲的孩子。
两人虽成亲已有一月,宋子玉却顾忌着她的情绪,并不逾距,两人仍是分房睡。
昨晚宋子玉匆匆备好医箱,却没立刻出门,却是先敲了她的门。
“始影,你睡了么?”
方始影披着外衣行至门口,道:“还没。”
宋子玉看了她一眼,便轻轻把她推进屋里,将门关上了,道:“夜里风凉,我就这么跟你说话。”
他嘱咐道:“你自己安心睡,别管外面,不要给人开门。”
方始影“嗯”了声,又暗自觉得他把自己看成了孩子,柔声道:“你且去吧,我都晓得的。”
宋子玉听出她话语里的笑意,也不好意思再絮叨,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很快回来,别怕。”
他也不知是多天真,才会觉得曾经杀伐果断的方长老轻易就会怕。
方始影心却软了,应着:“知道了,你小心些。”
他这一去却走了许久,直到骤雨来袭,院落里雨声哗哗,他始终未曾归来。
方始影虽一直躺在床上,倒没立刻睡去的,只安静地等着他,听到雨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愈发紧密,她渐渐有些心慌。
他去时定未带伞,若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又遭逢这风雨,恐怕会生病。
她捏着被子,心里忐忑着,不晓得怎么做才好。
单单等着,她实在紧张。若去送伞,又怕被笑话。
前些天,隔壁孙大娘送了些自己做的糖渍青梅来,她瞧子玉喜欢,傍晚时分便去寻孙大娘,请教她如何做那吃食。
孙大娘惯会臊人的,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你倒会疼你夫君,他又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哎哟,我昨儿个才知道,你家男人都是男人做饭!乖乖,怎么你又要学做吃的啦?”
方始影喜静,不长于和人来往,当即便红透了整张脸,局促地拧着裙角。
她怕油。第一次烧菜时,那油溅起来烫着了她的手,吓得她后退好几步。宋子玉一点也不笑话她,给她抹了药膏,却再也不让她做饭了,自己挽袖洗手作羹汤。
孙大娘心肠好,爱与他们亲近,就是性子爽朗,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叫方始影好生羞赧。
她期期艾艾地答话:“糖渍青梅不需要用油,我想试着做做。”
孙大娘边教她做,边好奇地打听她同子玉的夫妻生活,问了“他喜不喜欢孩子”,又问“你俩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方始影完全招架不住,说了实话,热心肠的孙大娘就立刻板起脸,惊讶道:“都是夫妻了还分房睡!世上哪有恩爱夫妻分房睡!”
接着就是好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方始影实在插不上话,又知晓她不过出自好意,只得低头受训,只是吓得几乎再也不敢去她家。
若是这会儿去送伞,叫孙大娘知晓了,又该笑话她了。
然而雨声渐大,似乎没个要停歇的迹象。方始影挣扎了半晌,还是抵不住心头的牵挂,拾掇了一番便撑着伞出了门。
夜里黑漆漆的,道路泥泞不堪,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伞,单薄的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雨浇如注,寒气泼了一身,她哆哆嗦嗦地向前走,总觉得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风侵灯火,影子乱摇,黑暗里显得有些诡异了。方始影不觉得害怕,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她以前,是怎么样一个在步步惊心之中考虑周详的一个人啊,那时她决计做不出雨夜寻人这般毛躁之事的。
方始影停下脚步,对着冻僵的手指呵了口气,垂眸看着湿滑的地面。
她知道自己一点不讨厌这样的改变。
风雨未停,她很快又向前继续行进。也许有些莽撞,有些愚蠢,但她渐渐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不必再做一个步履维艰,一举一动都要谨小慎微之人,叫她喜悦无比。
然而她知道自己心中依旧存着悔恨和不安,也不知何时能真正放下。
新婚之夜,她那般忐忑不安,饮下合卺酒,便僵硬地躺上床。
红烛将要燃至天亮,在那灿烂又温暖的火花里,宋子玉那么虔诚地吻了她的后颈,她却无声无息地捂住嘴唇,任凭眼泪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