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紧盯着,跟拷问犯人似得,墨阑也觉得不舒服了,坐起身来,不耐烦的瞪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不就是亲了你一口吗,我嘴皮子痒拿你磨磨嘴成不!你不满意再亲回去就是了,跑来跟抽疯的娘们似得,是要闹哪样!没看见我这儿还有客人呢吗,老子忙的很,没空跟你瞎扯淡!”
“在你回答之前,你哪儿都不准去。”苍吾落地有声道。
墨阑乐了,嗤笑了一声,冲门外喊道:“听见了吗?不是我不愿拨冗,乃是玄龙神君不许我出门,回去转告你们尊者一声,就说最近我要闭门思考人生,除非天塌下来,别再来扰我了。哦,天塌下来也别来找我,我怕是也顶不住。”
小和尚在门口早已听呆了,心跳的砰砰的,到墨阑喊完还没回过味来,暗自心惊道:要命了要命了!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墨阑仙君竟然······竟然冒犯了玄龙神君!看这阵势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免得打起来溅一身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但就这么回去,怎么跟尊者交代?
小和尚强自按耐住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尽忠职守的,小心翼翼的,道,“可那妖兽······”
话没说完,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小和尚愣愣的抬头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三步之外神情阴冷的神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苍吾道:“本座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本座代他去。”
小和尚:“啊?哦!”
苍吾拂袖出殿,带起一阵细细的风。
小和尚走后,墨阑从榻上起身,走了没两步就被什么绊了一脚,低头见是半坛开了封的酒,直接拎到手里猛灌了两大口,喝完顺手一丢,酒瓮砸在墙面上炸开一室碎片,墨阑视若无睹的踩着满地的狼藉走了出去。
苍吾果然去了东荒。
当晚,苍吾便毫发无损衣袂飘举的出现在了须弥山众佛殿上,将炎妖兽的内丹送到了佛前。众佛皆叹,合十下拜。
小和尚们立在殿外骚动不已,望着殿中笔直高颀的沉黑色身影,满眼都是热切敬仰的光,个个脸蛋都被须弥山殿的月光映的晶亮亮的。
据说君上去了东荒,一照面便徒手将炎妖兽的内丹给掏了出来。那些闻风赶去给君上他老人家掠场观战的仙家屁股还没坐下,那边就结束了。真是······太野蛮了!
小和尚们偷偷的想,即使是噬杀给力的墨阑仙君恐怕也没那么轻松顺手,果然上古尊神就是不一样。要是以后君上都愿意帮忙就太好了。
尊者步下云阶,亲自来到苍吾跟前道谢,看着苍吾沉静威仪的面容,道:“君上体内的魔气似乎快要冲破极限了。”
苍吾不语,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尊者双手合十,“弯刀每承受一分魔血,君上便多增一分反噬,地狱血空之时,君上所受将达极顶,若无法压制······君上应知后果。当年君上来求真佛,可有想过今日?”
苍吾抬眸,目光清冽如电,“区区魔气,本座承受得住。你只需告诉我,他的心何时结成?”
尊者道:“快了。如果这一次君上没有出面,便可再结一寸,不过······最后能否结成,还要看本人的意志。”
“他并不知。”
尊者微笑,“这自是那位的福泽机缘,心无旁骛,方彳亍无阻。但命由天定,劫数也由天定,吾等无力探知,亦不得结论。”
“我命由我不由天。”苍吾转身,离开。
墨阑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来往的小仙娥悄声兴奋不已的议论,道玄龙君上如何如何英武不凡,便是近千年不曾理会琐事纷扰,也未生疏半分,法力更胜从前,只一招便令那祸害四方的妖兽毙命。试问,这天上地下能有几人出其左右?
“听说这一次本来也是墨阑仙君的差事,却被君上他老人家半路截了胡呢!”
“莫不是前几日在太上老君宴上,君上一时不察被墨阑仙君诈胜,心中气不过,便寻了这次给墨阑仙君好看?”
“是吗?我怎么听说那一战是君上完胜呢?太子殿下压了墨阑仙君一袋夜明珠,可那天回去的时候,有人看到太子殿下痛哭流涕的,逢人询问也不搭理,唉声叹气的就走了······若非输了夜明珠,太子殿下何以如此痛不欲生?”
“也许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君上法力深远,不出手则已,凡出手这几千年来就未曾输过半招,墨阑仙君再厉害在君上他老人家面前也不过跳梁小丑罢了,竟也敢捻不清斤两,去骚扰挑衅君上。你看,这次斩杀炎妖兽不就是很好的证明?依我说,墨阑仙君未曾出面,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怕失手丢了名声。”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给墨阑仙君听到,你我的仙途也要就此终结了······”
说这话的似乎拽了一把言语不忌的同伴,传来一阵杯盘琳琅声,被拽的那个便不满了,嘟哝道:“怕什么,他再厉害还能顺风耳了不成?估计这会儿又不知在哪儿勾三搭四,风流快活呢,哪有闲情到这儿瞎晃荡!堂堂仙君,却如此不知检点,跋扈放纵,简直就是天界之耻!”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悻悻的闭了嘴,脚步声渐渐远去,没再有什么过火的话语传来。
要说两位小仙娥运气实在太好,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检点跋扈放纵的墨阑仙君正因寻不到好兄弟渊明,百无聊赖的晃荡到了此地,躺在婆娑双树杈子上打盹儿呢。
听到有人如此高的评价自己,哪里还睡得着?墨阑嗤笑一声,叼着一根枝条从树上翻身飘落,喃喃道:“苍吾真的只用了一招便徒手掏出了炎妖兽的内丹?那炎妖兽是死的吗,也不知道反抗?”屈指在身前狠狠一抓,劲道狠足,冷笑,“雕虫小技,也值得如此大肆宣扬。”
一连几日下来,占嬴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快冒烟了,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他妈无聊了!也不知哥们以前是不是就只跟渊明太子胡混在一处了,寻不到渊明的身影,哥们就无所事事起来,每天除了睡还是睡,从玄幽殿内睡到某位仙君的墙头瓦上,又从十三天的戏台子睡到瑶池旁的屏山上,花丛里,树桠间,要是有个狗洞占嬴毫不怀疑哥们铁定也不会错过纡尊降贵的钻进去躺上一躺。
唯一令占嬴安心的是,一直没有听到有尸体漂上瑶池的噩耗。
今天哥们被人慷慨的编排了一通,兴致贼好,挑了个符合身份的高档地方继续睡。
水声阵阵,鸟鸣幽幽,四面草木葱茏,月色缠绵,一看就是寻花问柳偶遇佳人的好去处。
俱苏摩花海轻轻晃荡着,躺在其中,如盖了一床柔软馨香,墨阑将空荡荡的酒瓮随手往头下一搁,便惬意的合上了眼。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这片俱苏摩花后面有一潭清水,平素总有一些爱俏的小仙娥喜欢挎着竹篮趁夜到这里采集花露,等候的间隙,便坐到清潭旁喂一喂潭中的鱼。
所以这里的鱼长得比其他地方都快,个儿大肉肥,性子也活泼的紧。不过自从墨阑挖掘到这块宝地之后,水里的鱼日渐减少,靠近清潭的花倒是因骨头肥料充足长得越加鲜艳旺盛起来。来此的小仙娥不明所以,只当那鱼吃多了谷米成了精,性子也凶残起来,互相蚕食迫害,渐渐的也就来的少了。
为此墨阑绞尽脑汁,最后灵光乍现想出一个法子,吃光了潭里的肥鱼,然后跑到某位爱养鱼的仙君府上偷了一筐半死不活的鱼苗撒进了清潭里,果然再度引得善良的小仙娥跑来喂食。
墨阑阖着眼默数脚步声,踏步无痕,气息平稳,来者似乎是个修为高深的仙子,且来的只有一人。
手指在身前掐了个诀,摇身化作一株鲜红的俱苏摩花,摇摇晃晃的倚在了酒瓮上。
柔软的丝绢拂过,带的那朵俱苏摩花花枝颤动,一阵若有似无的檀香扑鼻而来,满心期待的哥们差点没憋住一个大喷嚏打出来。哥们抬眼一看,目眦具裂。
第50章 第 50 章
只见一人在眼前驻足,身影高颀挺拔,乌发如缎,发丝飞扬,背着幽幽的白月光,低头俯视脚下,凤眼高挑,眸色清冷睥睨,不是苍吾是谁!
墨阑暗自唾骂一声倒霉,见苍吾一双眼盯着脚边的酒瓮打量,略带思忖却似乎并未留意到变身后的自己,咬了咬牙没动。
大概是突然看见一只酒瓮,被勾起了酒瘾,苍吾看了一会儿,突然弯身将那只酒瓮拎了起来,举到身前轻轻摇了两下。
瓮里当然已经滴酒不剩,苍吾又将瓮举到鼻前闻了闻,酒香犹存。不知是遗憾拾了个空还是什么,叹了口气,苍吾垂下手,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单手一撩宽袍,居然盘膝坐下了······
墨阑始料未及的愣了一下,心想:他该不会认出我了吧?不该啊,若是认出了我为啥不出声?那他突然坐下干嘛?被酒勾的迈不动腿了?好像也没听说他多爱饮酒······他在看哪儿?是在看我吗?眼睛睁这么大,难道真的在看我?
墨阑陡然一个激灵,就在这时苍吾突然伸出了手,面无表情的,精准无误的,一点也不温柔的,一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额,连根拔起······
墨阑再不怀疑苍吾绝对已经认出了他,既然已经被识破,也便不屑伪装,变回原身拍拍屁股走人。可气人的是,他竟然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