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何辰泽?”
“对呀,蛟龙可不就是个大长虫嘛。”
星日马眨眨眼,内心想说还好角木蛟现在不在场,不然可能给自己表演活扒狐狸皮。
施原幸也休息够了,抻直前身长长地伸个懒腰。化出神形背着身摆摆手跟星日马道别。
“正好,你帮我照顾他一下,照顾孩子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的嘛。”
话音刚落也不等星日马答应,又擅自离开了天界。他这一头从天界栽下去,穿过人界直奔九泉后脑袋还有些发懵,看东西天旋地转的。
等缓过来之后他才好好抬眼看这所谓的九泉幽冥 。当真是实打实的暗无天日,哪里都亮着一盏长明灯,勉强照亮一分天地。他抽抽鼻子,突然觉得这里很可怜,在这的所有东西无论怎样怕是都会发霉。
但愿阎王那的各类文书没有发霉吧,他还不想吸上那满满的一口霉灰。
他变成狐狸,匍匐在曼珠沙华的花海里一路蹿过去,幸好他是一身红毛,混在这些花里面不怎么明显。花海终究也有尽头,他躲过那边长得奇形怪状的侍卫们后,从边缘处探出湿漉漉的小黑鼻子。
面前有青石板桥,另一端桥头站着位女子,紫黛薄衫外罩,内处红袍比外衫长上一截,从袖口和尾摆处露出来,正坐在石桥栏杆上盯着底下河水发呆。
施原幸这人向来不厚道,见人姑娘好看还偷偷摸摸地趴那盯上半晌。之后吃准了对方是个女子,喜欢毛茸茸双的小动物,于是舔顺自己的毛后唰的一声就冲上了桥。
对方也眼尖,他一冲上去那姑娘就把目光扭了过来。
施原幸咬了咬牙,内心默念了几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后一个翻身仰在了姑娘面前,大尾巴被压在身下甩来甩去。
那女子看他一会,终究抵抗不住,从栏杆上下来俯身挠他痒痒。手是美如柔夷,顺挠着逗施原幸开心。
“你是哪来的小狐狸,连九泉都敢来?”食指指尖佯怒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施原幸装傻,也拿冰凉凉的鼻尖拱她掌心。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往我这里凑?”
施原幸内心哼哼两声,他怎么会知道。
但装傻充愣还得继续的,在女子面前懒洋洋地打个滚就算蒙混过关。
“我是孟婆。”
孟婆?!施原幸耳朵立刻支了起来,睁着大葡萄眼直瞅她。孟婆他可听说是地府一绝色,混在地府里一群歪瓜裂枣中可真是委屈大了。
今天看来……施原幸咧了咧嘴,他也算讨了个大便宜。
他闹的同时边存着心思往桥的另一头挪,等没几步到的时候,他也把孟婆哄的开心,利索地从地上翻起来,一个猛子扎进对面花丛。
来之前他好歹也是做了功课,虽然这在九泉里偷东西不好偷。但要想偷四圣殿里的九泉画图他可是易如反掌。施原幸非常嘚瑟的从怀里掏出九泉画图,一本正经的抖开,顺着上边走。
到了这里才发现这地方大的很,施原幸撒开腿半走半跑地赶了六个多时辰的路,才勉勉强强看到了阎罗殿的那个大牌子。
正大光明的走进去是不可能了,施原幸利用他的攀爬能力和小尖爪子一路上蹿,蹿上殿顶还累的喘半天粗气。
用牙叼着把砖瓦移开,一头钻了进去。殿内冰寒至极,让他趴在顶部的房梁上冷的半天动弹不得。这殿宇实在太过高大,他爬在上面勉强能看见前殿有一人坐在那里,手里翻阅着什么东西。
那人身后的后殿则是万千书阁,书册多的令人叹为观止。
施原幸在房梁上缩成一团,脑子仍然还在一刻不停地转,权衡利弊过后他觉得还是直接问这个殿前人会比较明智。但在他还没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时身体的一侧突然感到疼痛,一时稳定不住身形就从房梁上跌了下去。
施原幸极为惨烈的嚎叫一声,整只狐狸团在一起等着摔在地上成为肉酱。在落地前后脖颈一紧,再睁眼时竟被一人拎在手上。
“好玩吗?”
施原幸眼前还是恍惚的,下意识地就扭头去咬那人揪着自己的手,被对方用力一甩又给甩晕了头。
“我看你还想再玩一次?”
“不了不了不了!!!!”
施原幸被对方一挥手解除狐狸的形态,解的同时还不忘松开他。于是他就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四肢着地毫无形象地跌在了那人面前。
也不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爬起来是能接着爬起来的,就是被摔的龇牙咧嘴。
施原幸捂着胳膊谴责地看着面前这人,气得直磨牙。可是在看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愣了愣,皱着眉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无端的感觉到熟悉,像是在一片懵懵懂懂地混沌之中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模糊的轮廓,根本无从忆起。
另一方面倒是觉得这人奇特,瞳仁呈暗红色,跟他刚进来时一头扎进去的彼岸花同样色泽,只可惜这样少见的眼睛配上这一身黢黑,以施原幸的审美来讲完全算不上好看。
其实对方虽是一身黑衫却也是有暗纹的,领口赤红绣着乌雀 ,如漆般长发一丝不苟地用金丝绞的布束起。
这在别人眼里可是好看的紧,是经典的可远观而不敢亵玩的主。
更何况是在对方还在瞪着自己的时候,可能能直接把魂给吓掉了。不过也正好也不用排队,隔壁就是忘川河轮回道。
只可惜在施原幸眼里看来这人透露出来的想让自己自觉拒他千里之外的气息是深闺怨女被关久了常会有的气质。而那眼里对于闯入者的愤怒他完全划归在对方或许眼睛因为翻阅书页太久不舒服而导致自己产生了错觉里面。
总之!他已经强行把面前这人认定成为一个热情好客的人了!还是不容反驳那种!
所以他嬉皮笑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自觉有些丢人地挠挠后脑勺,牙齿倒是笑的白亮亮的一排,直晃眼。
“来干什么?”
“敢问尊姓大名?”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语调上扬一个沉至谷底。
“在阎罗殿里的还能是谁?”阎王语气不悦,特别的不悦。
施原幸舔了舔嘴角,不长眼色的回答:“说不定是牛头马面…… ”
话说到一半被对方眼神逼的硬生生把后半截吞了进去,舌头转弯,忙答:“这在阎罗殿的自然是阎王大人。”
对方被气的咬牙,牛头马面?牛头马面那副模样难道不是应该早就排除吗?!自己的样貌跟牛头马面有半分相似之处吗?!但既然那人改口了,自己自然也不好揪着不放,缓缓语气才说。
“所为何事?”
“寻个文录。”
“何人?”
“是位星君,张月鹿。”
谁知阎王听后眉心都拧起来,将目光停在施原幸脸上,张了下嘴又阖回去。后又似转意,扭头看向自己身后那堪称壮观的千百个巨大的藏书柜。
“在那,自己找吧。”
施原幸脸抽了抽,莫名感到一阵牙酸,不可置信地冲着他咧嘴笑说。
“大人,这不好……”
“无妨,尽管去寻便可。”阎王双臂交叉端在胸前,一脸等看好戏的神情。
“我就剩两日时间……要不大人通融通融?”
“寻不到就别寻了。”
说的同时就转身走回去,坐回长椅上接着看刚才没看完的文案,留下施原幸一个人仰头看着面前巨大书柜发怔。
所以施原幸不单要在书录里一位位的找,还要同时在这里毫无形象的爬上爬下。
施原幸找了一天一夜,阎王也好兴致,也陪着他在阎罗殿半歇息半工作的呆了一天一夜。
中途还会抬头看施原幸一眼,虽然脸上并没笑意,但那幸灾乐祸的心态依然毫无阻碍地传达了过去。
后来施原幸翻的手抖眼花,把书柜间的其中一层全给扫到地上,自己可怜兮兮地钻进去瘫在里面歇着喘气。
“怎么?累了?”
阎王听到动静将书册一合,起身捏捏僵住的脖颈,一步一步走到施原幸所在的书柜旁仰头看他。
“快了,还剩一多半而已。”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如愿听到头顶施原幸被气的用鼻子哼了一声。阎王抬头,暗红的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梁无乾是吧,看什么看?”施原幸没好气地把头别到一旁,气到冒烟。
下一秒他又猝不及防的被对方拎着腾空悬起来,施原幸在空中看着负手而立鬼帝,呲出自己的小尖牙。
“你怎么知道的?”梁无乾眉头拧结,眼底闪过诧意,轻飘飘地问他。
“这里有写,我猜是你。”施原幸几下翻身上去,从杂乱的书堆里叼出其中一本,对着他晃了晃。
“这上面没说是我。”
书里确实没说,就是像其他一样记载着,上面还写了这孩子早夭,十四岁就丢了命。
“这叫直觉,聪明人才有的直觉。”
施原幸拿指头戳了戳自己脑袋,嘚瑟的很。
梁无乾右手轻抬,隔空冲着施原幸的狐狸尾巴蜷起五指。
“我不喜欢问第二遍。”
施原幸顿觉疼痛,整个被倒着翻了过来,四肢挣扎着在半空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