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方寸间只剩你我,只剩他与晴彦,虫子都不见了。
雨水像是被晴彦用尽,一时间干得可怕,隆隆雷鸣又预示着什么。
“笨蛋!”
帝珀毫不犹豫地打向晴彦的头。
“要是没打赢怎么办!我不是教过你最佳进攻时间吗?”
“哈哈……”
晴彦摸着头硬生生笑了,他接受帝珀的骂,也关心起其他人来。
“早跑了!他们先去莲台那边,你不是知道那边有阵法吗?”
“情急忘了嘛……”
“笨蛋!还不快走!”
“嗯!”
看见帝珀的眼睛,不再仰视,晴彦才后知后觉中发现自己变化了这么多。
而晴彦抬起后脚的瞬间,地面破裂,乌泱泱的虫兵冲出,绺成占满晴彦视线的百足巨蛇。他想再召出水源冲净所有挡在眼前的阴霾,但他的源泉干涸了,“魄”去了哪里,溟溟雨色般,只榨出一点。慌乱中他张大了瞳,不敢去听帝珀的呼喊,只保持那个姿势。噗嗤,心脏被刺破,却不是虫,而是他自己,心脏扼杀了自己,从身体里生出了无数黑色荆棘缠绕着他,盖到他的脸上,不让他看见存有希望的天空,翅膀被束缚着、无法飞,脚被扣住着、无法乘风。他大口大口抢夺空气,就像那天噩梦一样,想掀翻抛开盖在自己面上的重重厚被,捧住一点点氧,但是他倒了,在帝珀不解的目光里。
“可恶!”
帝珀也慌了,无法看见的藤蔓、无法察觉的尖刺,只有晴彦能懂。帝珀剑剑杀伐,不断斩杀着面前的龙虫。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杀不尽,赶不决,而晴彦的状态更让他害怕。
“这算什么啊!”
他对着百足恨恨着,这个蜈蚣、蛇、山羊、肉瘤捏在一起的东西算什么!晴彦的倒下又算什么!
“你不是很强吗!”
帝珀几剑斩下,拍起冰山数座,肉虫却从冰里透出,它的黑黄色让帝珀厌恶、它的弱点难寻让帝珀厌恶、更厌恶的是!它的目标是晴彦!
“站起来,跑啊!”
他再替晴彦挡下一尾攻击,黑蛆似的尾巴闪过,抵着帝珀的寒阳剑洒出黑色血液落了帝珀一脸。
“笨蛋!”
情急之中他又骂着晴彦。
“怪物!吃这招吧!”
晴彦的手指动了一下,他透过棘刺看见帝珀在光中的重影。
一座通天塔,冲破层层黑暗,以它所在的大圆之中,刻刻冻结、刻刻冰封,不依不饶,决不许!再靠近一步!
帝珀“哈哈哈”地狂笑起来,“噗”地又吐出一柱鲜血,他疲惫着却还挂着笑,全身肌肉剧烈张弛,他一擦嘴边的血迹。
“小子,咱们走。”
他对晴彦说。
然后将他背起。
晴彦终于舒服一阵,他找回自己零零碎碎的神智,顺着力气趴在帝珀背上,还喘不过气,饥饿感铺天盖地而来,他看着帝珀的颈子猛喘粗气,自己想给自己一个掌掴,帝珀明明这么累……是他,是他害帝珀这般模样,关键时刻竟一点用也没有,而他现在,居然只想暴露自己的獠牙,然后一饮血肉的腥臊。
他颤抖着,然后对着脑海中的声音说:
“请阻止我。”
心脏的疼痛一下猛烈,晴彦颤抖着更加猛烈,忍不住瑟缩,他在笑,但也哭了,眼泪打在帝珀的脖子上。
他想,现在,他的这颗心里,一定全是荆棘。
不自觉嗤笑自己。
“你们没事吧?”
玄锋的声音传来,一路颠簸不知到了哪儿?晴彦眼中的世界不论人还是物都分离成模糊的圆,一重一重叠加在阴霭下,彼此的边界昏花、相互渗透、晕染出有些好看却说不出名字的雨下颜色。停在他被破出冰花的琉璃墙旁,晴彦被放在冰冷的未知物体前、无力靠着,扯着心口前的厚实布料,喘息中察觉一袭黑影靠近、还有边缘重复的白色尖锐模样。
原来在莲台啊。
“咳!”
本来是摸着后脖的帝珀忽然心肺一股抽搐。
触目惊心地红飞过眼前,然后白色身影渐渐能被看清是在捂着胸口、满面痛苦。白也不是纯粹的白,本来就带着阳光且高傲的金色,现在领口又是一滩鲜血,他却熟悉地擦去血液、熟悉地一挥手、熟悉地提着剑。
“去看那小鬼,我没事,他情况不太好!”
而晴彦胸腔中荆棘恶蔓横生,穿刺了他的手,看着玄锋快要靠近,焚烧感中他急急呼吸、猛咳几声。
“别过来!”
成功让玄锋怔住,迟疑了快要伸出的手,晴彦蓝色的眼睛里在凌乱头发草草地掩盖下闪过深红,他盯住灰天,低低笑起来,吸进口中的空气划过獠牙让异常愈发明显。
“即使成为我也不后悔吗?”
晴彦不懂啊……
不懂这种发问有何意义。但他一把按住向玄锋延伸而出的荆棘,手被扎得生疼,在别人眼中手莫名出现空洞,可见模糊的肉、然后鲜血流淌。
“快走!别管我!”
“你这家伙说不管就不管啊!我们!不是一个队的吗!”
帝珀差点冲出,玄锋将他拦着。
“可恶!板砖脸你干什么!没看见这家伙状态很糟吗?”
“你过去才是最糟的情况!”
玄锋向帝珀吼着。
“你不能相信一下晴彦吗!你好好看看他的情况!”
他的情况……
狼狈的一塌糊涂、捂住心脏瑟瑟发抖、冷汗不停地流、然后在虚弱状态下被迫兽化,生长出的龙角和龙耳却是夹杂了黑。他的眼睛!左眼的竖瞳中渗出浑浊的红。
“瘴”化……
要怎么对付“瘴”……帝珀脑中突然有些空白,他不经意间摸着自己的寒阳剑,剑柄的纹路在指腹留下细微粗糙感,加上辨化符的寒阳发出剑鸣,然后帝珀僵硬中看见自己手下泛出寒光的剑。
遇“瘴”则杀……
“渡玉呢?栖栊呢?那些家伙不是他的看护人吗?他们是试者医者啊!快让他们想点办法啊!”
“你先冷静一点,他们在举行阵法,分不出时间!”
“可恶!我很冷静!你先去阵法那边!替换一个人出来,我在这里看着他!”
“嗯!”
玄锋,走远了……
他抓住的荆棘还在,缓慢在莲台边缘生长,晴彦疲惫地笑着,看着帝珀。
“小珀,你快走……”
“走什么!你还在这里要死不活。啧!稍微等一会儿……我在这里守好,一会马上就有人来!”
“小珀,赶紧走,虫子……”
“闭嘴,我还要等你好完亲自给我解释!”
“小珀……”
他一直都义无反顾地挡在面前,提着鸣声不断的剑,声音越来越大,汗滴流过他的额角,而帝珀紧张的望着他们逃来的方向,一柱冰塔发出巨大咔嚓声,然后腰斩,倒塌下无数蠕虫争着爬出,踏碎了寒冰。帝珀向后退一步,将剑比在面前,正对着还无动作的百足龙蛇,它身上的坚冰冒出白烟,先是口器的地方碎开,虫子大张重齿獠牙,向天一声嘶喊,然后帝珀建起的冰塔荡然无存,涌出的黑色蠕虫将百足龙蛇包住。帝珀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对晴彦一笑,张开仅两米,但最为坚硬的冰。
“放心吧,等会儿就好了。”
帝珀在笑,拿着寒阳剑散出浓浓寒烟白气。
晴彦吃痛地倒在地上,不断拍打向前的荆棘,它们快爬到冰旁,不对啊……他想告诉帝珀、喉咙却被尖刺捅穿,非常地痛、真的非常的痛,但他还靠手不断抓住更多的尖刺藤蔓,手臂都跟着一起模糊,汗水比眼泪流地还凶,他用风都能钻进的嗓子发出不连续的“嘶嗬”声,从没好的膝盖跪在地上干脆烂成一滩软泥。
危险的是我啊……
再生!
寒冰!
共同的心愿响起,不管天是不是灰的,不管大雨会不会下,他们都看着一个方向。
帝珀覆上薄霜的刀正对张牙舞爪的龙蛇,情急之中还为不远处银白光闪个不停的莲台中心渡上一层泛出金光的结界。他的剑最终还是撞上了龙蛇,冲着尖刃散成无数蠕虫,无效攻击,但帝珀已不能再次放出冰塔,明明能拖一个月的法术、想不到只起效了一会儿……帝珀自嘲着,却一眼再看向晴彦,冰罩里他似乎向自己伸出了手,于是还满身血渍的帝珀放心一笑。
神啊……
若你真的存在,请让这个冰罩一直坚固吧……
那个家伙……
“不要!”
晴彦伸手奋力喊出。
“为什么啊……没有必要啊……这么短暂,为什么……还要坚持到这步?”
还要……救我!
眼泪终于忍耐不住,急流,帝珀却在龙蛇分化出的血盆大口前回眸一笑。
“笨蛋,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队啊!”
他敢于去直视层层利齿的血口,敢于挡在前方,然后说:
“队友,不就是要相互扶持吗?”
晴彦哭中一笑。
“殷殊……听到了吗?”
神明听不见的国度里,帝珀祈愿的坚冰被分成两条的龙蛇一个扫尾破开,晴彦却哭笑不堪,不再知应作出如何表情,但他覆盖黑与血色的身躯拄着荆棘站起,他的腿无法承力,他的手无法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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