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央唯一一棵桃树将大半个空地都遮在了树枝之下,可以说是茂盛至极了。然阳春三月,绿葱葱的树枝上竟不见一株桃花。
“可怜了一树花啊……”华江羽喃喃,走向老爷的房间。
推开门,老爷果然立在书桌后,注视着墙上大小姐的画像,连华江羽进来都未曾察觉。
华江羽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画像与春夕竟有八分相似,也怪不得老爷会拿春夕当祭品了。
“老爷,春夕姑娘已在小姐房间了。”华江羽轻声道,郑垣郑老爷这才点点头,转过身道:“好,盯着她别让她跑了,三天之后,用她换蛊雕妖丹,药材就都齐了。”
“老爷就如此确信,蛊雕会交出妖丹?”华江羽不知从哪儿又变出白扇,一脸邪笑。
郑垣却只冷冷瞥他一眼,道:“岚儿说,蛊雕最喜富家少女,区区妖丹算何?倒是你,问题倒挺多。”
华江羽收起扇子,仍是一副欠揍模样:“既然老爷命令,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眼睛扫过桌上大大小小的药罐,药罐旁散落着些许破碎的桃花瓣。
“可惜那桃花精修炼百年,以后再也见不着桃花了。”
说罢,华江羽便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华江羽从郑老爷书房出来后,走向了郑府后门。门上的青苔以及周围的杂草都表明了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推开后门是一个山丘,华江羽独自翻过山丘,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写着——“郑家大小姐郑恬岚之墓”
“真是奇怪,大小姐明明在这里哦~”
☆、活下去的意义
乱石山上,寒风凛冽,一群人在风中缓慢前行,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件武器。
“正儿,前面便是蛊雕的巢穴了。我们这就去为民除害。”林希正的父亲手持长剑,神情严肃。林父的身后,林希正,林母,以及林府家丁,屏住呼吸,一步步移向前面的方湖。
湖面平静,映照出周围高耸嶙峋的石头,谁能想到这竟是吃人的妖怪的巢穴呢?在林父将手中的血袋扔向湖中后,水面忽然爆起水花,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巨大的水花中跳出一只鹰身牛角的妖怪!
“上!”林父一声令下,家丁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林希正也不例外。
然而,蛊雕的再生力超出了林父的想象。刚刚才砍掉的手,立马又长出了新的来,而且似乎攻击力越来越高了。蛊雕被惹怒了,手一挥,家丁们就倒了一大半。
林府世代为除妖师,其家丁虽身份低微,但个个身手不凡。眨眼间血肉横飞,这是林希正从未想过的。
“不要怕!盯着它额上的妖丹打!”林父一声令下,余下家丁大喝一声,跟着他冲了上去。
百年邪兽的名号毕竟不是空有其名,一群除妖师上去也不过是多添几具尸体。林父在混乱之中也丢失了一条手臂,草草包扎之后继续上前。
林母见形势不利,急急拉回正要冲上前的林希正躲进石堆。
“正儿!你听好,咱家今天可能要栽在这里了,林家不能断后。现在,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娘!我怎么可能这样做!”林希正气得一甩袖子,无奈被娘抓得死死的,似乎用尽一生的力气。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见林母直直看着他,林希正语气放软,却也不愿听从。身后还能动的人都在拼命,面前教导自己二十多年的母亲却叫自己逃跑……
林母叹口气,道:“正儿,你知道我们为何要来除这只蛊雕吗?”
“因为它吃人。”
“不仅如此,它会变成人的模样,玩弄人心,使人绝望。”林母摸摸林希正的头,眼中不忍,“你的两个弟弟,还有郑家的岚儿,都是被它吃掉了啊。”
“你爹说,就算豁出我们的老命,也要和它同归于尽,给年轻人报仇。”
说罢,林母便推开了林希正,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娘好像哭了。
当得知两个弟弟的死讯后,也没见娘有任何情绪波动。
林希正原以为娘没有感情。
一咬牙,林希正转身。
身后是嘶喊的家丁,前方是冷清的林府。
只是没想到,郑垣竟在林府一家出去后,就对百姓宣布林家被灭,宅邸归郑家所有。
林希正震惊之余,想冲上前质问郑垣,却发现竟连自家的门都跨不进去,郑家的也一样。
路人都说他抛弃了家人,抛弃了除妖师的身份,活该进不了家门。
最开始,谁说这样的话他就揍谁,然而后果是引来更多的唾骂。
后来他放弃了,我本就是逃跑的小人,本不该继续活下去的。
或许有没有自己,林家都该断后。
纵使除妖师身体强于一般人,几天不吃不喝,林希正也到了极限。
眼睛已看不清东西,虚弱地坐在废弃的街道旁,却突然有水洒在自己脸上。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姑娘。看装扮,应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旁边还放着一个装满馒头的篮子。
“还醒着吗?我听说对饿晕的人不能灌水,所以……洒了点在你脸上,不介意吧?”姑娘小心问道,还掏出手帕将林希正脸上的水擦干。
林希正饿得没力气,只摇摇头。姑娘松口气,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沾了点水壶里的水递给林希正。林希正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吃。
“你不饿吗?”姑娘见他这样吃,不禁有些疑惑。
“吃太快会噎着。”林希正缓缓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还给我东西吃?”
“林少爷。”姑娘微微一笑,“林少爷好,我□□夕,是郑家的丫鬟。”
说完又“啊”一声,道:“抱歉,我逾越了,少爷请不要计较,我马上就走。”
“等等。”林希正叫住她,“我现在不是少爷了,叫我林希正吧。”
春夕一愣,略一点头,又递给林希正一个馒头:“再吃一个吧。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啊。”
林希正突然想到笑得惨淡的母亲。
“我要回去了,那林……希正你慢点吃,我明天继续来!”春夕提起竹篮,冲林希正挥手,离去了。
林希正看着手中的两个馒头。
活下去,似乎,也不赖。
☆、论毫无存在感的boss
荒芜的石林寂静得可怕,单一的灰白画面中,一辆鲜红的轿子缓缓行进。除了那鲜艳的红色以外,找不出任何与“喜庆”有关的迹象。
风无声地吹着,一阵阵带来死亡的气息,抬轿的工人们一个个都压低了头,将花轿放在一个湖边,匆匆忙忙地离去。此时此刻此地,只剩下春夕孤独地坐在轿子里。
水面渐渐泛起波澜,胡中央升起一名白衣男子。
男子见了花轿,冷笑一声,走到岸边。
春夕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紧紧闭住双眼。帘子被挑开,男子细细打量着春夕,突然听见背后长剑出鞘的声音。
男子迅速转身,一把剑果真直插入刚刚他所在的地面。
林希正将剑拔出,狠狠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子耸肩,缓步走向林希正。而林希正毫不松懈,盯准时机再次刺过去。男子侧身跳开,惊觉背后还有一人,立刻转身,唐忱悄无声息出现于此,手中之物精准刺向男人,然男人反应奇快,左脚微一用力便调转了方向,向花轿处退去。
退去时才发现唐忱手中不过是一把扇子。
春夕听见外面的打斗声,不明所以,想揭下盖头。忽然一人进入轿内,双手把住春夕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道:“不要揭开,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华公子!
春夕心头一颤,微微点头。
华江羽刚从花轿出来,便看见男子运用妖力,似要将花轿一分为二。华江羽连忙上前逼近男子,左手一把抓住他,右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男子躲闪不及,这一击划破了华江羽的手臂,空气中顿时充满血腥味。有不少血洒在了男子脸上,男子脸色大变,急急退回岸边。
“你……”
话音未落,男子的身形消失,转眼变成了林希正曾经看见的那样。
“蛊雕,善于变化,沾人血即化原型、露妖丹,食人。”华江羽扯开衣袖包扎伤口道。
蛊雕似是发出了一声嘲笑,额头处隐隐闪着红光。
只一瞬,唐忱就不见了。下一刻,他出现在蛊雕的额头上,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那道红光。一时间,世界仿佛静止,烟尘逐渐散去,蛊雕也随之化为灰烬。
林希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唐忱夺过自己手中的剑时,竟没看清他的动作。
唐忱落地,将扇子扔给了华江羽,转身拍拍林希正的肩。
“去叫她吧。”
林希正连连点头,花轿被保护得很好,连上面的花都没掉。林希正松口气,春夕也好好地坐在里面,双手死死抓着裙子。
“春夕,”林希正抬手,掀开盖头,“没事了,我们走吧。”
春夕惊讶抬头,发现正是林希正。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