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醒,怎么喂药?”华江羽笑眯眯上前一步问道。
“回公子,吴少爷虽陷入昏迷,但仍保留了吞咽的能力。”匿馥将头埋得更低了,似乎在无声抱怨华江羽离她太近。唐忱实在看不下去,把华江羽扯了回来。
“你先下去吧。”吴老爷挥挥手,匿馥略一欠身,出了房门。吴老爷又对华江羽道:“公子,您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华江羽想了会儿,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吴少爷,答道:“我先看看那条白鱼什么时候出现。”
唐忱淡淡看着华江羽离开的背影,转过眼神又开始观察吴芫。
因为长久的睡眠,吴芫的眼睛已有些轻微的下凹,两边颧骨突出,身形瘦削,倒不像位少爷,而是一名乞丐。说到乞丐,连林希正都没他瘦。
吴应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昏迷多久了?”唐忱突然问。
“七天了。七天前的早晨发现他没起来,丫鬟怎么都喊不醒,医生只是说染了风寒,病情严重,可药都喝了两天,仍不见他醒来,这难道不是妖怪作祟吗?”提起这个,吴老爷就是说不完的无辜,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也让唐忱了解了情况。
“下人们说看不到那条白鱼,不是更奇怪了吗?若它没动手脚,又何必躲起来?”
明明是紧接着那个叫匿馥的丫鬟出来的,打开门却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华江羽微一皱眉,用白扇敲敲手心,踱步向池塘。
清澈见底的池水,与刚才并无不同,但刚刚还游得欢快的白鱼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仿佛之前的都是幻象。
“听得到我们的对话么?”华江羽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唐忱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冒出,华江羽差点直接摔进水里。
“你没事不要吓人啊!”华江羽拍着胸脯转身,唐忱一身玄黑,仍是面无表情。
“唉,看来我们的对话被听见了,现在人家也不待见我们了。”华江羽叹气,跳回走廊,“看来得耗些时间逼它出来了,先去找吴老爷要两间客房吧。”
深夜,一轮圆月高悬天空,青衣男人披散着长发,坐在池塘边,看着波光泛滥的水面,不知在说些什么。
华江羽蹑手蹑脚地溜出门,确认隔壁的唐忱没有动静后,一路小心翼翼来到走廊。
借着廊柱的掩护,华江羽瞥见了之前那幕。
华江羽将脖子稍稍伸长,想看清长发下的面容。看着看着,顿觉背后一阵凉意。华江羽敏感地一转身,谁知还是快不过男人,后脖颈吃痛,软软倒了下去。
柏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细长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柏仄妖邪地笑了笑。
“在夜晚穿着白袍,是有多蠢才会认为不会被发现?”
刚想蹲下去仔细观察一下华江羽,一颗石子便直直飞了过来。柏仄迅速抽出华江羽袖中的扇子,展开。石子被弹开了。
“他是我的。”不远处一棵树上,匿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柏仄,你可别想打什么主意。”
“啧啧啧,”柏仄摇头,“我只是帮你看看他死没有,不必这么激动。”
“……柏仄,你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
“不是吗?你不是在冷笑?”
匿馥抛了抛手中剩余的几颗石子,突然眼神一凝,又是一颗向柏仄飞去。
柏仄随意用扇子一挡,刚刚还有着巨大冲击力的石头瞬间如变成了棉花,软绵绵打在扇面,一点痕迹不留。
“不打了,惊醒其他人可不好。”柏仄冲她摆摆手,后者冷哼一声,将石头向后随意一抛,跳下了树。
“白幽都不出来了……”匿馥刚弯下腰查看水池,身旁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迅速抬头,却发现拿剑的不是柏仄,而是面对着柏仄,悄无声息出现的唐忱!
“他穿着白衣显眼,我就不显眼了吧?”唐忱站在华江羽旁边,手中的剑直指柏仄喉结。
“原来你那时候就在了啊,还真是厉害,居然没让我发现。”柏仄全无被威胁的恐惧,反而笑得越发令唐忱不爽。
“哇哦……我居然也没有发现哎……黑衣服果然厉害……”匿馥在柏仄身后惊讶道。
唐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柏仄知道的,只是因为唐忱境界太低没被重视(唐:“……”)
☆、主角死亡?
两人悠闲的态度与唐忱完全相反,而华江羽躺在地上仍然没有知觉。
“……你们是谁?”唐忱强行打断“欢快”的气氛问道。
匿馥愣了一下,随即甜甜笑道:“丫鬟啊。”
谁信……
唐忱的剑抵近了一分,柏仄突然眼神一冷,抓住唐忱握剑的手瞬移到他身后,唐忱尚未反应过来,剑就被迫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分辨不出人和妖?”
柏仄一呼一吸皆在脖颈之间,唐忱被这气息弄得浑身不适,无奈又挣脱不开。
“就这样还想当除妖师,你也真是嫌命长。”
柏仄说得很轻,一字一句却似巨石砸在唐忱心脏。
“不是还有这位吗?”匿馥蹲下,拍了拍华江羽的脸,后者仍没有半点反应,“喂,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柏仄极其厌恶地瞥了匿馥一眼,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瞬间就被这个女人毁了,好气。
“他本来就弱,还受了蛊雕一击,大概明天才会醒。”柏仄简单解释道,匿馥闻言将华江羽翻了个身,拉开衣袖,伤痕在手臂处十分明显。
“那你呢?还有遗言吗?”匿馥抬头,正对上唐忱的眼睛。
唐忱看着华江羽手上的伤,咬牙道:“随你们。”
“明明没有实力,却硬要争一口气。”柏仄低低笑道,“若不是我觉得你隐藏技术还不错,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唐忱没有说话,然而柏仄清楚地感觉到他被握住的右手颤了一下。
“开杀戒也要找地方,你们这般在别人家中成何体统?”
忽然一个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人的声音响起,三人齐齐看向池塘。
那声音空灵却不失生命,声音的主人此刻一袭白裙红袖,银白发丝在圆月的衬托下隐隐发光。
同样银白色的眼睛看向三人,女人坐在假山上,浑身散发出仙境的气息。
“横公鱼,其形似仙,性行温顺,食之,可去伤病。”柏仄在唐忱耳边轻声道,呼出的气灌入耳中,唐忱浑身又打了个颤。
“百闻不如一见,白幽妹妹果真美若天仙呢。”匿馥笑着走到池塘边。
“……吴芫呢?”白幽扫了一眼在场四人,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问匿馥。
“妹妹忘了么,少爷还病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睁眼……”
“我说了我答应。”匿馥还没说完,白幽便打断道,手在衣袖中暗暗成拳。
“不不不,再等等。再给你介绍一个妖怪吧,跂踵,听过么?”
白幽皱着眉,摇头。
“它的一滴血对人类来说都是致命的,比如这样——”
柏仄笑笑,唐忱顿觉手上的压力重了几分,纵使他用尽全力,仍然无法阻止对方压着他的手朝自己的脖子划去。
“唔……!”
尖锐的疼痛传来,有液体从伤口不断流出,如同泉眼处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
柏仄松开手,唐忱没了支撑,直直跪在地上。长剑静静躺在一旁,上面还有些许自己的血液。
唐忱捂着脖子,眼前变得有点模糊,只看见眼前青色的影子向他靠近,手中似乎拿着一个瓷瓶。
“住手!你们要杀了他吗?!”白幽震惊不已,想跳下来阻止柏仄,匿馥却横跨一步,挡在中间。
“他会不会死,由你来决定,”匿馥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温度,“你的命,现在可以换两个人类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只救少爷,毕竟,这个人是来杀你的。”
柏仄冷笑一声,蹲下将唐忱的头按在地上,动作轻缓,却容不得唐忱有半点反抗。
唐忱失血过多,模糊中只感觉好像下雨了,有一滴雨还滴在了伤口处。只是这雨有点怪怪的,他非但没有觉得清凉,反而头突然像快炸掉一样,耳鸣得厉害,仿佛世界只剩他一人,痛苦挣扎。
“你还真滴啊?他本来就快死了,再加上这血……现在怕是已经死了吧?!”匿馥回头,发现唐忱身下一大片血迹,眉头也拧成一团,最重要的是,他动了两下就没动了!
“不会这么快吧……”柏仄摸着下巴,仔细观察。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唐忱的反应居然这么大,是因为自己划那一下太重了吗?
“……”
“我救他。”
白幽实在无法不顾他人性命,虽然她不知道唐忱是否是那人说过的忘恩负义之人,但至今她遇到的,不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吗?
匿馥轻笑出声:“横公鱼稀少的原因果然还是你们都太蠢了。”
“你们再聊几句天都要亮了。”柏仄掏掏耳朵,“戏我看够了,人就交给你了。”
“再看看这个人类死没有,死了我少做一份。”
“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柏仄和匿馥目前是差不多的性格,就是那种喜欢看人家好戏还见死不救的类型→_→这直接导致后面一连串“事故”的出现,这都是后话了……所以旁人看来这俩人很无聊,嗯,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