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断袖,让房中二人好半晌才回过神。
关门前靳芳菲看到王大爷身边一味半老徐娘打扮艳丽,面色却极为难看,想来便是这群芳院的老鸨。
“你和这位老鸨有仇?”靳芳菲疑惑,若是单单教训刘寅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伍思才叹道:“靳姑娘有所不知,这群芳院的老鸨姓胡,大家当面唤她一声胡妈妈,可在外她有个名号叫辣手摧花。在这群芳院的姑娘大多身世坎坷,若是遇到个良善之人,即便是沦落风尘,或许还能稍微好过一些。”
“偏偏这群芳院的老鸨是个心狠的,这里的姑娘即便是花魁头牌,过得也不过是比寻常的姑娘好一些,但仍旧难以脱离苦海。”
望着靳芳菲有些发亮的眼睛,伍思才神情变得有些惘然,“我不是那等救世佛陀,帮不了这些人脱离苦海,只不过今日出手整好也让这老鸨栽个跟头。”
靳芳菲懂伍思才话中之意,这世上苦的人何其多,但谁又能救得了所有人。即便是向来乐于行侠仗义的她也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见伍思才皱眉苦思,靳芳菲正要说些宽慰之话。
伍思才忽然道:“待我想想清楚,哪日将这群芳院买下来,说不准有点用。”
靳芳菲笑了起来,“京城那么多妓院你都买下来么?那你不成了京城最大的老鸨?”
伍思才噎得无话可说,在靳芳菲眼中自己竟然和那胡妈妈混为一谈。
仔细一看,靳芳菲以为自己眼花,否则伍思才的神情为何看上去似乎十分委屈。
靳芳菲想了想道:“伍公子风度翩翩,那老鸨哪儿能与伍公子相提并论呢?是小女子失言,还请伍公子莫要怪罪。”
伍思才果不其然露出得意的神情,拿起手中折扇轻轻摆动,故作风流。
“小事一桩,在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话落,二人齐齐笑出声来。
这厢欢声笑语,那头刘寅便没那么快活了。
他本来事后正餍足的睡着,美梦中被人当头棒喝吵醒。
这一醒来将他吓得不轻,身边的牡丹已是不在,此时数十人围在床前将他盯着,好似他未着寸缕。等他回神,察觉自己当真赤裸,吓得立刻拿被褥将自己裹住。
刘寅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账,可知小爷是谁?!放肆!还不滚出去!”
王大爷也是个有脾性的,一把掀开被褥,盯着刘寅那处讥讽道:“何必羞赧,这好地方不正是看好东西的么,不过你这玩意儿不太好用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哄堂大笑,刘寅臊的是脸红脖子粗。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欺辱本少爷!我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哟呵!”王大爷阻止刘寅想要拉过被褥的手,恶狠狠的道:“今儿个大爷我便给你一句忠告,牡丹是大爷我的人,日后你若是再敢寻牡丹,当心大爷我让你那玩意儿更不好使。”
刘寅双目张慌,可看了一圈也没见一个熟面孔,他在心中骂了句该死,原本打算留宿群芳院因此让旁人先行离开,此时竟孤立无援。
刘寅不甘被人如此欺辱,“你们知道本少爷的身份?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啪——”
刘寅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老鸨胡妈妈急匆匆跑进来,瞧见刘寅脸上的巴掌印,叫道:“哎哟,王大爷,这位是意恩侯府上的少爷,可得罪不得。您行行好,今儿个便算了吧。”
刘寅以为对方知自己身份一定会害怕,于是叫嚣道:“今日之事一定不能这么算了!”
他不能白白挨这一巴掌。
胡妈妈脸色难堪。
王大爷“啧啧”两声,挥了挥手,“什么意恩侯府的少爷,你们这些官宦子弟,竟也学我们这些个粗人逛花楼,说起来笑话!”
刘寅刚想反驳,一想到他爹的模样顿时偃旗息鼓。今日他是偷偷出门,若是被他爹知晓,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他。
王大爷似乎知晓刘寅的心思,笑道:“那这位侯府少爷,请吧。如若你不愿意,大爷我可以送你出去!”
脸上仍旧吃痛,刘寅想得到他说的送是何种方式。
对方人多势众,刘寅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灰溜溜的捡起衣裳胡乱套在身上便往外走。
胡妈妈担心出事,小跑跟上,“刘爷,下回再来,奴家一定给您寻个好姑娘。”
“去你的!——”
刘寅气头上,一脚将胡妈妈踹翻在地。
胡妈妈“哎哟”一声,坐在地上望着刘寅的背影眼露凶光。
刘寅急匆匆跑到门外,门外早围满了人,见他出来皆笑了起来。
妓院里为女人争风吃醋的不少,众人皆爱看个笑话。可这回轮到刘寅成了笑话,他心中堵着一肚子的气,直叫他心口憋闷。
“滚!看什么看!”
刘寅拨开人群,匆匆逃离群芳院。
混在人群中的青笋见状立刻回到厢房。
“少爷,事儿成了。”
伍思才横眉上挑,合上手中折扇。
“靳姑娘,走,该我们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伍思才:走,带你打人!
第30章
刘寅一路骂骂咧咧的出了群芳院, 四下张望,现下被他赶走的随行小厮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竟有几分举目无措。
“真是晦气!”
刘寅想到令他陷入如今处境的伍思才气的牙痒,可现下身旁无人,思量再三, 刘寅还是决定只身先回府。
天色渐晚,刘寅独自走在京城的街巷中,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长, 直到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 高高的围墙遮住了光,没了影子只剩下刘寅孤零零一人。
一阵晚风吹过, 刘寅觉得背脊发凉,可分明是炎炎夏日。他没来由的加快脚步, 心下有些后悔为了节省功夫而抄了近路。
刚转过巷尾, 刘寅愣了愣转身便想离开, 可一回头,两个彪形大汉手握长刀拦住他的去路, 他回头是另两大汉,同样手握长刀, 恰好将他堵在这条小巷中。
来者不善, 明晃晃的刀光让刘寅不禁胆寒, 他握紧了拳头,颤声发问:“你们是何人?”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以迅雷之势抄起手里的长刀同时砍向了刘寅, 这阵仗刘寅何曾见过。
“饶命!”
“嘭——”
原是刘寅忽然昏倒在地上。
四名大汉面面相觑,长刀仍在空中,似乎对此时此刻的情形颇为不解。
其中一人发问:“这便昏过去了?”
有人道:“似乎如此。”
“这么快?”
其余三人连连点头,“嗯。”
最先开口那人收起长刀,咧开嘴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走吧,这活路可真轻松。”
“嘿嘿……那可不是么,咱还没使力呢,五十两银子便到手了。”
“不过这哪家的倒霉蛋,他奶奶的,也忒不禁吓了些!”
“管他哪家的,拿人钱财□□,咱们这差事成了便是。”
“走走走,趁着没人咱们赶紧走。”
四人收起刀迅速的消失在小巷里,而刘寅仍躺在地上。
不远处的一处房屋的屋顶上,靳芳菲望着地上的刘寅,耻笑道:“这位刘公子可真不经吓。”
话中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伍思才对这个结果却不意外,刘寅平日威风不过是狐假虎威,旁人敬畏的也是他意恩侯府的势力,何曾真的对刘寅本人信服过。
伍思才望着小巷里刘寅狼狈的模样,忽然对多年来的怨结有了几分释然,不过是刘寅这样一个胆小懦弱又好大喜功之人,根本不值得她出手。从前她多有隐忍,可日后若是刘寅再敢动她分毫,她必不会让刘寅得逞了去。
“走吧。”
靳芳菲不解,“至少打两拳吧?”
伍思才嘴角一抽,有些佘然道:“我的两圈怕砸上去像是砸棉花。”
伍思才本救没想过亲自动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亲自动手只怕自己疼了刘寅还无甚感觉。
“呵呵。”
“有我呀!”
靳芳菲同她娘学的,这辈子一定得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靳芳菲一把抓过伍思才的手,二人沿着房檐疾步,伍思才盯着不断滑过的砖瓦一阵眩晕,只能紧紧抓住手心里的手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伍思才不自觉的喃喃道:“慢些,慢些。”
靳芳菲走在前头,即便是高高的屋顶她也如履平地,回头一看伍思才苍白的面色,心道,这伍思才须得强身健体一番才行,否则日后爹娘见他如此一番弱不禁风的模样指定不乐意。
如此想着,靳芳菲倒是放慢了脚步。
终于靳芳菲拉着伍思才停在刘寅上方的屋顶,靳芳菲“啧啧”两声,对于刘寅这种人她一向最瞧不上。
“我们下去,正好趁他还没醒,揍他一顿!”
靳芳菲也想当面报仇,可此处是京城,到底不是邙州,他们这番行径说不准得惹上麻烦,还是小心为上。
靳芳菲正要往下跳,手被紧紧拉住。
“嗯?”
靳芳菲回头,只见伍思才半曲着身子,瘪着嘴一脸委屈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