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酉时设宴东菱阁,你也过来。”风夙自己穿戴好也不去看樊音,出了寝殿的他一路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拂过樊音蹙起的眉头,将那里堆叠起的山峰一次又一次的压下。他的手也曾环住樊音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指尖隔着衣服不经意的划过他腰侧,那种温度,可以直达心底,扰乱心绪,偏生他还得装着面无波澜地替樊音系好腰带。
当真要命!
一路走向朝会大殿的过程中,风夙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偷跑到村子东面的小书塾,躲在墙角听里面的夫子和小屁孩的斗智斗勇。记得有次夫子被那群小屁孩气的脸都红了。
那次,有个小屁孩说:“学生有幸读到一首诗,诗中一句觉得与夫子万分般配。诗云:‘回眸一笑百媚生’。”
夫子登时红了脸,喘着气说道:“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风夙那时候还觉得夫子生气生的很莫名,不就是被学生夸了好看么,怎,怎气成这样。后来学生勇敢顶着夫子的威势,继续开口后,风夙才明白夫子这次可真的是气狠了。
学生说:“夫子曾说春日苦短,并劝学生惜春,学生以为其言甚是有理。有道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若学生遇着春,也定当觉得春日甚短,也必定惜春,怜春,爱春,夫子以为然?”
夫子。“……”
“一群孽畜!简直荒唐!”小夫子红着眼红着脸,硬着声骂道。从开始教这群屁娃娃到现在,这次这群学生玩的最过分。
躲在一边的风夙虽不上学堂,但有樊音亲自教导,见识,学问上哪里会差。这些话刚开始不明白,但现在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学生们,这是在,调戏夫子!
回过神的风夙不自觉的念出了长恨歌的最后四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时候,他脑子里出现的是樊音。
风夙握紧拳头,他的心口在刚刚猛然打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里流露出来的感情将他最后的一点掩饰摧垮,这几天,他自我掩饰,掩饰自己对着樊音毫无波澜,然而,今天的事实告诉他,那个人,他有感觉。
也许那份感觉来得很早,只是之前被掩饰在了师徒的身份里。
风夙想着那人闭着的眼睛睁开的时候,他对上过几次,完完全全的,那人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就像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在那间小屋子里,只有他与他两个人,那时候,他会笑着说:“师父”。
他会霸道而理所当然的霸占着师父,会抢走花蝴蝶扔给师父的一切香囊环佩。会搭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吊在他身上。会将脸整个埋在樊音怀里,贪婪地嗅着师父的味道,会妄想将这个人标记一下,最好能告诉全世界,这人是他的。
风夙想着,他是他的师父,所以,樊音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那几天鬼使神差地,,他陪他吃着每一顿饭,就像以前一样,屋子里亮着油灯,只是常常能感受到饿的人换了,他看着他僵硬地动筷子,僵硬地吃着饭,他就这么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常常能感觉到自己喉头干涩,千杯万杯水都不解渴。然而当他满腔热血对上那双再没把他放在眼底最深处的眸子的时候,就像一碰冰水从头而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
风夙猛地将拳头砸向一旁的墙壁,没带上魔力的拳头怎么可能硬过石壁,骨头发出“咯吱”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疼痛,有血从伤口流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他能怎么办。明明是樊音先错,是他先不要的他。
风夙脑子里一停不停的闪过樊音虚弱的样子,对他视若无睹,冷若冰霜的样子。他能忍受樊音瞪眼看他充满怒火,但他,忍受不了这般冷淡的态度,就仿若此前种种都不存在,你我,不过陌人。
他想什么时候,他定要这个人的眼里都是他,或欣喜,或厌恶,不管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在前方百米大刀即将来临之前,这几天就先甜一下吧。享用愉快!
第42章 挣扎
东菱阁常被用来摆宴,那地方也足够大。足以容纳千人,从最外面走到最里面,若是缓步而行,可走上半盏茶的功夫。
“殿下,别再喝了。”站立在樊音身后的侍女看着樊音一杯接一杯的酒水灌入,毫无停留之意,便上前劝道。
“无事。”樊音手里捏着酒盏,杯盏口贴着下嘴唇,在那停留了眨眼功夫,便见樊音一个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划过喉咙,带着辣劲冲上头顶。
将酒盏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樊音低头敛眉,落在阴影里的眸子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 整个大殿到处是嚷嚷声,闹声。大殿的中央还有只着片缕的舞女在跳着舞,她们脚腕,手腕上绑着的铃铛,飘带在那里响着,摆动着。
也许东菱阁里只有这处很安静,安静到空气在这凝滞。
樊音又是一杯酒水下肚,面前矮桌上的饭菜他一口未动,只那壶酒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一次比一次味淡。想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樊音懒得计较太多,他现在只需要将脑子放空,不间断地灌入酒水便好。
右为尊,右第一位更是尊上至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之人坐着的位置便是这个。樊音正坐在这个位置。他不知道风夙到底在玩什么,这几天他奉陪着他一次次过分而不正常的举动,只是他心底总存着一股抒发不出来的气。
就像一个不欲成为牵线娃娃的人不得不随着栓在自己身上的绳索在那里随着别人的意愿行走扭动。
左手拿起一边的酒壶,将壶口对准右手里的酒盏,缓缓倾倒,将壶内最后一滴酒液倒干净,樊音才罢休。右手酒杯里的液体在微微的晃荡,一圈一圈的涟漪从中心泛开,在那片清液里,樊音看见自己的身影,很陌生。
他对着酒杯里的倒影微微扯了扯嘴,眸中的神色不变,闭眼,一口喝尽最后的一点酒。再睁眼,一切神色的拨动仿若不存在,他的眸子里依旧一片宁静。
“再去拿一壶。”樊音道。
“可,殿下……”侍女为难的看着樊音。
“再去拿一壶。”樊音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清楚,清楚到过去的一幕幕开始在那里走马观花般的行过。樊音觉得自己的耳朵也越来越清楚,清楚到整个大殿,甚至是整份记忆里的声音都落在了他心里。
大殿里。
“一个阶下囚有何资格坐在尊位。”
“尊主的玩宠么!”
……
记忆力。
“魔族的走狗,修真界的败类。”
“师弟,你可不要一错再错。”
“本尊就是匹狼,养不熟的!”
……
樊音的脑子里被风夙的身影牢牢地霸占着,他想甩掉,想忘记,但那身影不受他控制,在他的脑海里闯进闯出。
“尊主此番回来,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没什么东西好送的,折七便送尊主一个宴会开场礼,如何?”右位第二座上做着的女子突然站起,走到中间对着风夙如兄弟般豪爽地抱拳道。
“好!”风夙道,点头应允。
待所有的舞女退下,大殿一瞬间陷入了安静中,这份安静没持续多久便被一阵盖过一阵的热闹所占据。魔尊身边的第二把交椅左使大人亲自表演,坐着的哪个不激动。
魔族的酒够辣,饭菜也够重口,这舞么,自然也是够辣!
随着一击击的鼓声传遍大殿,殿中的夜明珠在一瞬间被魔力凝结成的黑色的罩子盖住所有的光线,只剩下屋顶初那颗最大最亮的夜明珠发出夺目的光。那光正好落在折七身上。
鼓声从缓至急,最后“砰砰砰——砰”声连成一片,与此同时折七的舞也从一开始的缓缓而动,变成足尖点地的疾行。折七的舞与此前那些舞女的舞大为不同,若说那些舞女的舞够魅,够娇,那么,折七的舞便是魅中有刚,娇中含硬。这般的舞与众不同,能给在场的男人带来心头砰砰直跳的感觉,也能让在座的女人投来惊异而不嫉妒的目光。
说的直白点,便是这舞撩动着在座不管男客还是女客的心。
折七在场中忘情的跳舞,她的视线不会低垂,不会闪避,就如同她的舞一样,直接地对上风夙,落在这个殿中最高贵的人身上。
那双眸子里含着的情绪很强烈,也很直白,是个人,估计都能明白这位左使的心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若这女人懒得掩饰,明明白白地将她的心摆在你面前,那么女人的这份心思昭然 若是,连层纱纸都不隔着。
折七这颗心怕是系在了风夙身上。
樊音本安安静静饮着酒,却有道视线扫来。樊音抬头对上,是折七。在舞姿的旋转之中,折七大胆地将视线落在樊音身上,那视线里的爱慕之意在一瞬间换成面对情敌间的嫉恨,那份嫉恨在转瞬便消失。下一秒看去,折七的视线又落在了风夙身上。
樊音面上不带有神情,但心里到底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这几日风夙的不正常他看在眼里,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总归有欺骗不下去的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风夙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的心的时候,樊音便已明白他看着他的眼神里含着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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