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轻飘飘落了地,抬手将上空犹在缠绕的白绫一收,目光准确无误地投到两人这边,隔空唤道:“越初寒!躲着干什么?快出来受死!”
见越初寒不动,绮桑推了推她:“叫你呢。”
越初寒轻叹一口气,带着绮桑跳下马车。
人未至,白绫已抢先袭来,越初寒却不再以白绫回击,手中长剑发出低低剑鸣,她轻点足尖迎了上去。
人群自然退后,为这二人让出一块空地,一剑一绫你争我斗,招式看的人眼花缭乱,直呼痛快。
须臾,便见那玉衣女子在半空躲去一道剑招,言语不满道:“姓越的!你怎么耍赖?不准用剑!”
她这话说得仿佛自己吃了多大亏,可众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白绫看似柔软,却异常坚固,剑尖每每划过都擦出夺目火花,连一丝划痕也无,可想而知那白绫绝非普通之物。
雪衣因风而动,绚丽烟花下,人还是那般出尘,并未沾上半点红尘喧嚣,越初寒并未回话,长剑倏地脱离手心,朝那女子迅猛而去,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女子自知不敌,当即收手,轻巧落下地面。
这一场较量并未持续多久,但仍是看的众人连连称好。
碧云剑法冠绝天下,虽是东境子民,但哪里有机会亲眼观之?今日有幸一睹小庄主风采,又见识了一星半点碧云武学,众人自是欢欢喜喜。
“小庄主好俊的功夫!”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庄里还收弟子不?小庄主看我怎么样!”
……
人声熙攘间,那女子直将下巴一扬,傲慢道:“谁让你们夸她了!都只准夸本姑娘!”
虽是说着轻狂之语,可她脸上却是带着笑,眉飞色舞间一丝盛气凌人之意也无,反倒叫人无端亲切。
“是是是,还是大小姐厉害!”
“咱们大小姐那定是天下头等高手才是!”
“小庄主,大小姐这是念在您是客,故意让着您呐!”
……
越初寒微微颔首,礼貌性地浅淡一笑:“承让。”
见状,柳舒舒大手一挥:“都散了去!今晚本姑娘请客,想吃什么自个儿抄酒楼,都记本姑娘账上!”
此话一出,直接将这关门口的气氛再次推向了全新的高度。
众人乐不可支地朝城内涌去,柳舒舒便大大咧咧往越初寒面前一站,笑道:“我这又是大张旗鼓地迎接,又是铺张破费地摆酒席,你要怎么谢我?”
越初寒淡淡道:“你想我怎么谢你?”
柳舒舒朝她凑近几分,笑得别有用心:“以身相许,你看如何?”
越初寒不疾不徐道:“绝无此种可能。”
“你装什么?”柳舒舒操着手道,“咱俩可是正儿八经地指腹为婚,你想赖账?”
听到这话,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旁边观望的绮桑顿时愣住。
什么?越初寒……有婚约?!
既然她有婚约系统还让她穿越过来干什么!破坏人家姻缘吗!
绮桑表面淡定,内心却是激荡起来。
第54章
本想主动告知,却不料柳舒舒竟然将婚约一事脱口而出。
越初寒闪过一丝慌乱,即刻将视线移到绮桑身上。
柳舒舒与她相识多年,岂会瞧不出她神情变化,大感意外之时这才发觉边上还站着个胭脂色的身影,待看清那姑娘长相,便喜出望外道:“绮桑妹妹?”
既是越初寒的未婚妻,她能认识原主也不稀奇,绮桑冲她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柳舒舒冲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揽住,笑道:“听说你又失忆了!小乖乖,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结合先前越初寒断断续续说的那些话,绮桑自然知道她是谁,便回道:“姐姐跟我提过的。”
“怎么变得这么文静?”柳舒舒好笑,“还真又失忆了,你怎么那么倒霉啊!”
听见她说绮桑“文静”,本打算一直暗中看好戏的裴陆憋不住了:“你什么眼神,她文静?”怕是这世上都没有文静的姑娘了!
柳舒舒笑了笑:“我也就是客套客套!”她说着,又冲绮桑道,“你肯定不记得了,你第一次来葵水是在飞雪居,还是我给你洗的衣裳!”
葵水?绮桑想了想:“葵水是什么?”
便见一旁的裴陆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越初寒则无言地看着夜空。
柳舒舒捧腹道:“我没失忆过倒是不晓得,”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原来失忆后连这些东西都会忘的?哈!”
绮桑满脸困惑道:“所以,什么是葵水?”
她问出这话,便听裴陆道:“你们慢聊,在下先行一步。”言毕,他就真的目视前方独自走了。
柳舒舒两手捏住她的脸,兴高采烈道:“姑娘家才有葵水呢!”
绮桑登时反应过来:“大姨妈啊!”
这下换成柳舒舒不解了:“大姨妈?这和葵水有什么关系?”
绮桑心道这位美女还真是开放,便摆手道:“没,没啥关系……”
便听柳舒舒豪气道:“大姨妈没有,小姑子倒是有一位,来,叫声嫂嫂听听!”
绮桑噎住。
越初寒神色尴尬,忙将绮桑拉到身边,皱眉道:“别戏弄人。”
柳舒舒笑嘻嘻道:“谁戏弄她了?怎么,你不承认咱俩的婚约?”
越初寒万般无奈道:“行了,先入关罢。”
柳舒舒将她二人来回扫视一番,脸上露出点莫测意味,便也安分下来:“还说不得了,也罢,走走走!”
三人便动身朝关内行去,一队人马也随之跟上。
如同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姑娘一般,流云关内亦是修建得富丽堂皇,大大区别于绮桑见过的所有城池,简直就像个皇宫。
一路上,柳舒舒那话匣子就没闭拢过,口若悬河说东说西,兴致高涨得很,即便越初寒与绮桑鲜少言语,她也不觉没劲,一张嘴说个不停。
四人在城关内聚了头,一顿饭吃得可谓是鸡飞狗跳。
虽然知晓她是越初寒的未婚妻,但绮桑并不能对她生出反感之心,反觉她性子活泼且不拘小节,十分招人喜欢。
酒楼内一片把酒言欢之景,四人自是落座于最上层的雅厅,露天楼阁灯火通明,仰首便可看见漫天繁星,四周挂着明黄纱帐,夜风抚动间,那纱帐飘飘荡荡,别有一番意境,侍女和小厮来来回回忙碌,很是热闹。
这地方……莫名与渡海关那座楼有些相似。
绮桑暗暗出神。
“小妹不喝酒,想喝点儿什么?”
听到问询,绮桑抬起头来。
推杯换盏间,柳舒舒喝得满脸通红,一双大眼神采奕奕,美得艳若桃李。
绮桑愣了愣,小声道:“乌梅汁……”
柳舒舒立即唤来侍女:“去!拿乌梅汁来!”
侍女笑盈盈应下,很快便取了饮品回来。
新鲜的乌梅汁盛在白净的瓷瓶中,色泽发亮。
绮桑喝了一口才觉口渴,便多倒了两杯全部灌进了肚里。
再要喝第三杯时,忽然有只白皙纤长的手轻轻握住了她。
“喜欢也别多喝,”越初寒柔声道:“你没怎么动筷,少喝点,空腹喝太多酸的影响胃口。”
绮桑一怔,握杯的手不禁抖了抖。
越初寒立即察觉到:“不舒服?”
绮桑连忙将杯子搁下,摇头:“没有。”
越初寒看了看她:“你……”
“磨叽什么呢!”柳舒舒高喊,“越初寒不许耍赖,你那杯酒可还是满的!”
越初寒看了她一眼:“明日还要赶路,不能过多饮酒。”
柳舒舒嘘声道:“赶路的是马儿又不是你!少废话!”
一侧,同样满脸绯红的裴陆苦笑道:“初寒,还是你陪她喝罢,本公子……着实不胜酒力。”
越初寒顿了顿,拾起酒杯一仰而尽。
柳舒舒喜形于色:“爽快!再来!”
见她抓着酒壶又要给自己满上,越初寒眼疾手快地将酒杯抛去别桌,缓声道:“喝酒误事。”
柳舒舒倒也没坚持,闻言便敛了敛嬉笑神色,问道:“开挖河道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越初寒道:“还算妥当,但要防着西境可能会有所动作。”
柳舒舒思索一阵:“你们这一路过来,有没有碰见什么事?”
越初寒道:“路程通畅,怎么?”
“往西而去直至盛安城,都有北斗堂和流云关镇守着,”柳舒舒道,“可这向东之后,流云关便有些受限了,你们到达北冥之前可要打起精神防范一二。”
越初寒点头:“已经派弟子提前探路了。”
柳舒舒笑道:“引水可是个大工程,缺钱千万别客气,我家有的是银子!”
飞雪居坐拥无数财宝,家产庞大,柳家若愿鼎力支持,自然是莫大帮衬。
“多谢。”
柳舒舒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绮桑,调笑道:“说谢可就见外了,毕竟咱俩有婚约在身,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不是?”
动不动就扯到婚约上头,越初寒有些无力:“你诚然要与我们同行?”
柳舒舒道:“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跟着,飞雪居总不能作壁上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