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越初寒既知道是孟青筹谋杀了他父亲,别人又岂会蠢到不知?明明晓得真凶是七星阁阁主,还偏要就此设计,分明是难为越初寒。
一个年轻女子,父亲刚死就要被迫面对这许多麻烦,虽然听裴陆的言谈来看,此人似乎对越初寒很是忠心与支持,但他那位楼主父亲的心思如何却是不明,想来东境除了碧云山庄便是千影楼势力庞大,裴之令若真有篡夺庄主的想法,越初寒怕是很难对付。
对比下来,孟青那边简直是一片清净,她位高权重又无人敢造次,反观越初寒却是处境艰难,腹背受敌,日子没有孟青一半好过,绮桑不由联想到自己也是孟青派来的眼线,对越初寒亦是半点利处也无,心里便有些不好受。
原主本就杀了越长风,害她失去了父亲,如今自己也是来利用她拿到封神决,绮桑多多少少觉得这事儿挺不道德,虽说她不属于任何一方,但穿越过来与七星阁扯上了关系,这些江湖事也少不了被卷进去,她倒是不愿伤害谁,可情势所迫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不由在心中暗暗苦恼:女主啊女主,你倒是快点出现啊,早点求了婚姑娘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管她孟青也好,越初寒也罢,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
那两人送完信鸽犹在交谈,绮桑百无聊赖,自去鸽房一侧寻了个花台抓泥巴玩。
忽地,有一粒石子凭空击在了她胸口。
绮桑抬头张望一番,便见那花台后的围墙上,正坐着一个女子。
红裙柔媚,裙袂翻飞,那女子一派悠然地瞧着她。
绮桑讶然,回头瞧了瞧神情凝重的裴陆和越初寒,不动声色地朝那围墙跑了过去。
“你怎么会来?”
孟青飘飘然落了地,将她拉到鸽房背后的廊下,温柔道:“姐姐想你。”
绮桑有些不自然,生怕那两人发现她,“才一晚上没见呢!”
孟青摸摸她的脸,满目都是爱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姐姐来看你,桑儿欢喜不欢喜?”
“欢喜欢喜!”绮桑敷衍,“你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就不怕被他们俩发现?”
孟青弯唇道:“姐姐的身手可不是他们轻易就能察觉的,”说罢握住她两只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泥巴?”
绮桑有点赫然:“我太无聊了嘛……”
正巧那廊角堆有一个浮着莲叶的陶缸,孟青拉着她行过去,动作细致地替她洗手,失笑:“玩儿得脏兮兮的,像个小狗。”
绮桑不乐意:“你怎么能说我是小狗呢,”她凶巴巴龇了龇牙,“要说也得是老虎!多厉害!”
泥土洗净,孟青又掏出一块手帕缓缓擦拭水渍,问道:“昨夜你们住了客栈?”
绮桑点头:“又没匹马什么的,我又不会轻功,走到一半都快在路上睡着了。”
孟青瞧了瞧她,眼中有光芒闪烁:“住的一间房还是两间?”
你都跟到这里来了难道会不知道?想试探我,那我反过来试探试探你!绮桑干巴巴道:“当然是两间啊!”
听她此言,孟青果然哼笑一声:“才离开多久,便学会骗姐姐了?”
露馅儿了吧!绮桑立即道:“那你还明知故问?你不放心我!”
孟青反应过来,捏住她的脸,眯眼道:“好得很,敢和姐姐耍心眼儿。”
绮桑毫无惧意地直视她:“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这么乖,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来问我。”
孟青看了她一阵,收了手:“昨夜是你睡着了没有意识,所以才和越初寒住了一间房,若是你清醒着却不拒绝,姐姐可是要生气。”
大醋王!姐妹俩住一间房有个啥!绮桑不以为意:“你老介意她干什么?她可是我亲堂姐,能有什么事?”
孟青负手道:“亲堂姐也不行,除了我,别的人都不许碰你。”她说完,眉目染上一丝冷意,“待事情结束,越初寒那两只手便留不得。”
绮桑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至于吗……?”
孟青微微屈身,靠近:“所有敢碰你的人,姐姐都会把他们的手砍下来。”
第14章
要不要这么暴力?绮桑叹气:“君子动口不动手嘛,那照你这么说,蓝心不也碰过我?你岂不是……”说到此处,她猛地一顿,赶紧抓住孟青的手臂,“我胡说的我胡说的!你什么都没听见!”
要命!怎么脑子短路说到蓝心身上去了?这大魔王是个惊世醋坛子,说不定听了这话还真就要把蓝心的手给砍了!
绮桑后悔不已:“我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幻觉!”
孟青眼神戏谑:“啊,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了起来,”她故作狠意道,“是该将她的手砍了。”
绮桑情急:“不行!”
“为何不行?”
“你砍了她的手,我会恨你的!”
孟青一愣:“恨?”
绮桑的脸皱成一团:“上次害她挨了十道鞭子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因为这个你就把她的手砍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孟青静默一阵:“你待如何?”
如何?她没有功夫打不过她自然是不能替蓝心报仇。绮桑松开她,站定:“你要真那么做了,往后我一定不会再见你的。”
孟青神色微变,复又露出笑来:“开个玩笑罢了,桑儿何必如此认真?”
绮桑端详她:“那你答应我,不许对蓝心动手。”
孟青将她揽到怀里:“好,姐姐答应你。”
“不能言而无信!”
“姐姐一向信守承诺。”
绮桑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孟青垂眸看着她,若有所思:“那如果姐姐日后做了不好的事,桑儿会不会不理姐姐?”
绮桑想了想:“那得看是什么了,与我有没有关系。”
孟青道:“如若与你有关呢?”
察觉那张脸上的神情仿佛有些缥缈,绮桑暗道她是又在言语试探自己了,便平静道:“还没发生的事我怎么知道啊,你都说了是日后,那就日后再看。”
孟青微微笑了笑,正欲说话,忽地冷眼朝她脑后看去。
“有人来了。”
交谈这许久,必是那两位找了过来,绮桑忙不迭转过身去,下一刻,便见裴陆和越初寒自廊角现了身。
“找你不见,干什么去了,”裴陆扫视,“方才有人来过?”
绮桑屏住呼吸,佯装无意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见身后已无孟青踪影,便活动肢体道:“没人啊,你们谈正事我又听不懂,所以到处转转。”
越初寒看了一眼那围墙,淡声道:“仿佛听见有说话声。”
习武之人耳力就是好!绮桑支吾道:“我、我在背诗!”
裴陆一听便笑了:“你还会背诗?从前倒是不曾听过,背的什么?”
绮桑疯狂回忆毕生所学,却因心虚一时卡了壳,一首完整的古诗也想不起来,只有些零散的句子,便绞尽脑汁道:“我背的是……”她忽然眼睛一亮,看着裴陆摇头晃脑道,“关关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裴陆听得有趣:“诗是好诗,却是对错了人,”他往旁边一站,指着越初寒道,“你该对着你姐姐念才是,我可不是什么窈窕淑女。”
谁说你是了!绮桑几步跳到越初寒身边:“你少自恋了,我就是念给她听的。”
见她似乎爱与裴陆抬杠,越初寒唇边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走罢。”
说罢便带着绮桑行了出去,绮桑扭过头,冲窈窕淑女做了个鬼脸。
裴陆轻叹:“怎么失忆后变成这么个鬼灵精的丫头了。”
浮玉岛远在南地边缘,需靠船驶近,由三人现下所处之地赶去,约莫要花上半个月的行程,一路上遇得不少熟面孔,都是别派叫得出名号的,看来恭龄收徒一事,的确惊动了不少人。
初始三人骑马而行,但一天过去绮桑就直呼颠得受不了,只好又临时换了马车,走得慢些,好在恭龄开放浮玉岛的日子是特定的,用不着赶时间,只要按时到达即可,也不必担忧落在他人之后。
古人的马车也算不得舒服,这半个月下来坐的绮桑腰酸背痛还晕车,总算明白电视剧里那些大户小姐为何轻易不出一趟远门了,如此颠簸劳累,身体素质稍微差点还真吃不消!
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到达南地,越靠近目的地便越觉风大,吹的马车摇摇欲坠,绮桑这些天全靠吃酸溜溜的果子提精神,不然早就吐得七荤八素,她缩在马车角落,边啃边问:“你们说的回春术,真有那么神奇?死人都能医活?”
裴陆满脸向往道:“那可不,恭龄先生的医术名动天下,世上多少疑难杂症他老人家都不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独立于东西两境之中,保得浮玉岛子民安乐了。”
还能比现代医学更高明?绮桑不信:“人死了就死了,哪还会救得活啊。”
裴陆道:“小丫头没见识就别乱说话,恭先生的回春术本公子可是亲眼见过的,天音派高掌门当年练功不慎,发起疯来将自己心脉都震断了,却说高掌门曾于恭先生有恩,药王谷彼时还未迁至浮玉岛,恭先生大老远从青云山赶去天音派用了回春术,可不就是将高掌门给救活了?至今人还在呢,我那时正好在天音派求学,所见绝无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