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然揉弄着手里的抱枕,“你昏倒了,他把你抱回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既然敢和聂时出去,那就证明其他人都没发现聂时的异样。只有他和范莹莹察觉到了,为什么?
“方沉哥。”乔然枕着抱枕,头轻轻歪着,“你为什么跟那个姐姐走?单独行动很危险的。”
方沉的心脏直直落到底。
对啊,他为什么……会和范莹莹走?单独行动明明那么危险。
就在这时门把转动起来,睡在床上的情侣猛地惊醒,迷迷糊糊按着脑袋问:“这是怎么了?”
高成谢颖率先进来,最后进来的聂时将门带上。
聂时垂着眼不知想什么,在方沉这个角度看,他眼角延伸出一道青色的痕,颈上有淡淡的乌青。
腐烂越来越淡了。
谢颖颓然坐到沙发上,长发垂下盖住她半边脸庞,“没找到人。”
“倒是又遇见两只那玩意。”高成龇牙咧嘴道,“真恶心,我这顿饭都要吐出来了。”
方沉终于有勇气直面聂时。
聂时的眼睛漆黑,即便有眼白有一闪而过的光亮,那里面也深不见底如同死寂。
方沉颤栗,是因为多少明白了聂时的想法。
聂时的无害仅仅是在面对方沉的时候。他不会伤害方沉……他们以前就认识,可是其他人呢?
聂时不在乎谁死,任何人死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护着方沉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方沉:每天都在被吓哭
聂时:每天都在受委屈
☆、第二十一章 罪恶
已经很晚了,天还是没有亮。
众人商量等天亮再去找人,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走散想要重新集合就是件难事,他们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范莹莹。
谢颖和王慧雯睡在床上,几个男人挤在一个大沙发上,高成很快就打起呼,之前他还在惋惜范莹莹,现在转身就睡去,心里一点都不揣事。
在高成的呼噜声下,方沉更加睡不着。沙发一共就那么点地,其他人都不愿意挨着聂时,只能他受着,像挨着一块冰,冷得他打颤。当然这只是他的胡想,聂时远没有那么冷,皮肤温凉,在这种天气下贴着还有点舒服。
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连聂时都闭目休息。
方沉喃喃自语:“你究竟是什么?”
聂时睁开眼,漆黑的眸几乎融进黑夜里,抬手轻轻拍了下方沉的头。
方沉脑袋都耷拉下去,半天才开口:“……我认识你。”
聂时侧头看他,“嗯。”
方沉猝不及防看到那张半烂的脸,五官都扭曲一下,眼里鞠一汪水。黑暗里看这张脸真是有点太刺激了,他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聂时的手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好像他越害怕,聂时腐烂的越快。
“你到底是谁?”方沉问了一个问过很多遍却始终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聂时。”聂时回应,方沉觉得他在耍自己。
那些零零散散拼凑不完整的记忆,他始终觉得哪里缺了一块,心也跟着塌陷下去,毫无安全感可言。
“你不是人。”方沉感觉自己在骂人,但说出这句话他是实打实的害怕,怕聂时点头更怕聂时摇头。
聂时果然点头了,手指拢过方沉的头发。
方沉头皮发麻眼睛乱转着,“你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其他人?”
“没关系。”
方沉猛地抬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黑夜,自然看到男人那张不算美观的脸。聂时很平静,眼眸垂下去,睫毛盖住眼里的情绪。
方沉心里升出一丝异样却不是恐惧。
“为什么?”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聂时笑了,方沉第一次这么清晰看到他勾唇微笑,眼神都透着暖意,像无数细雨砸进心坎,湿软绵密。
他抚摸方沉的脸颊,贴过去在耳边说:“没有为什么,方沉,我会跟着你。”更像一句诅咒萦绕在听者心上。
有什么摔碎了,清脆的一声响,砸落下无数水珠,破碎在百合花上,顺着花瓣流淌成艳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
方沉抓紧胸口,眼泪顺着鼻梁砸落,嘴巴半张着难以呼吸,他忘记很重要东西,心脏撕扯着疼痛。
……
没有天亮。
手机闪出微弱的亮光,照亮女生惨白的脸。这个房间的灯打不开,她也不敢再出去,断断续续哭了几次就麻木了。
手机电量红格,范莹莹倚靠着门又冷又饿。她环着自己的肚子闭目咬唇,胃里翻绞着像有数千只蚂蚁啃食。
她祈祷快点天亮,她要回去,就算队伍中有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也好过独自一人绝望。再说如果把事情说清楚,其他人或许也会相信她,毕竟方沉已经信了……
范莹莹无法避免的想到方沉,双手更紧勒着肚子,散乱的马尾分出几缕盖住半边脸。
她没受过这种委屈,她是独生女,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极为宠爱她,长辈也惯着她,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给她,逢年过节不用她张口就有红包新衣服拿。
现在却不同。没人会留意她的情绪,她哭也不会有人特意来安慰还会嫌她吵。就连她喜欢的方沉也不和她亲近,好不容易让他重新正视自己……那个男人却跟来了!
范莹莹很饿,眼神变得浑浊像融进了脏水。她伸手将门打开,走廊也是漆黑一片。
有什么在静悄悄跟着她,可她已经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饿,难忍的饿。
走廊尽头的窗子上贴着一双漆黑的眼,爪子扒着窗框,她却视而不见,婴儿的啼哭隐约回荡在走廊,她也像完全听不见。
她迈进楼梯间,脚步声在楼梯上响着,一步一步,一阶一阶,直到十二楼。
月光挥洒在餐桌上,银白的餐具闪着光,像被人特意摆好的。范莹莹拉开椅子入座,她面前摆了碗米饭,还有几样荤菜和一个素菜。
她将那些饭菜吞咽下肚,鸡鸭肉泛着层层油光,蔬菜也蔫蔫泛着凉,只有米饭温热。
四周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楼口蹲了只恶念,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背对它的范莹莹,好像在打量猎物,大张着嘴一排尖牙露在外面,里面还有条小舌头。
范莹莹毫无察觉,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一口米饭一口菜,吃得津津有味,她太饿了,饥饿让她无法思考。米饭吃到底,菜变得极其难吃,油腻苦辣的味道遍布口腔,范莹莹要吐了,也真的吐出来,吐在柔软的红毯上,夜里的红毯是暗红色像干掉的黑血,再加上那滩无法描述的呕吐物当真是恶心至极。
范莹莹吐完摇摇晃晃走到最后一桌,寻到桌上的糕点,狼吞虎咽而下。走廊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啼哭,范莹莹的反应是躲到桌底继续吃,她真的好饿怎么吃都还是饿。
纯白的桌布挡住了她大部分视线,一双干瘪细瘦的手出现在她视野里,桌布被轻轻撩开,她瞪大了眼睛忘了咀嚼嘴里的食物,糕点碎渣从嘴里漏出来,她脑子里没有害怕这一概念,只是一片空白。
范莹莹头顶上方的桌子压下一块,她抬起头再低头,那双手就不见了,她用力眨眨眼睛,确定视野里什么也没有,慢腾腾挪出来。
一些细小的灰尘飘浮在空中,范莹莹已经不那么饿了,手里的糕点不再那么吸引人,她又抽出椅子坐下来,慢慢掰着小口小口地吃。
有什么东西从糕点里掉出来,一粒一粒,她定睛一看——是药粒!糕点里都是一颗一颗的小药丸,什么颜色都有,五彩缤纷,范莹莹把放到嘴边的糕点甩开。
有人在哭,一声一声,此前完全不在意的声音现在疯狂灌入她的耳朵里。
范莹莹捂住自己的耳朵开始干呕起来,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一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抠弄喉咙,唾液顺着手指连着丝的滑下,喉咙被她抠出血滑出血丝。
她怎么在这里?她吃下去了什么?!
好渴啊。
眼前突然多出一杯红紫色的葡萄酒,仔细看里面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形状,像胚胎蜷缩在高脚杯里。
她颤巍巍伸出手,将罪恶一饮而下。
大学刚开学范莹莹喜欢上比她大一级的学长,他负责照顾新生,对她很好,范莹莹觉得那是对她的一份特殊,就像后来的方沉一样。
大一快要结束时,范莹莹得知学长在和她舍友交往。
她一直觉得是那女生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她勾引了学长。嫉妒像透明的水,无色无味渗透进范莹莹体内,把她整颗心都泡的软烂酸涩。
大三的时候女生有了孩子,非但没有打掉还决定生下来,两家人连订婚宴都准备好了,那个学长也是一派深情的模样。范莹莹想这是为什么啊,那个女生好像哪里都比不上她却过得比她好。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失眠掉头发夜夜睡不着,最后她买了打胎药,天天帮女生打热水喝。
“这样太麻烦你了吧?”女生不好意思地问。
范莹莹腼腆笑笑:“没关系啊,我去打水顺便也给你打了。”
……
女生的孩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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