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时尘失笑,的确是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不过也不是谁都这样,但他倒是谨遵师命,每日是算十卦,今日替大婶算得这一卦,确是多算了。
目送大婶离开,顾时尘刚把东西收拾好便见陆琮拎着一壶酒走来,摇了摇头——这半个多月,陆琮和离渊两人每天晚饭时都要喝上一两杯。要不是知道两人不会醉,顾时尘真担心成了酒鬼。
“怎么绕路过来了?”
“接你回去,离渊这几日正在折腾狼毫,想亲手做一支送给苏叶,结果发现不用法术要做一支笔也不简单。”陆琮省去了上回离渊回妖界,想要拿长生果被发现后尴尬的事。
这件事情也只有他知道,毕竟,妖王连长生果都拿不到的事说出去怪丢人的。
顾时尘低笑一声,把东西都收拾好,“那回去吧,叶子家里最近忙,离渊这个未来女婿倒是赶着去帮忙立功,比谁都积极。”
“不然怎么能把苏叶娶进门?更何况是要直接娶到妖界,百年后——”
“离渊在想什么办法?”
“什么?”
“总是要经历百年的,等到了那时候……”顾时尘不知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尽管修道之人也许会比寻常人多活些年,但这多活的二十年和陆琮比起来,沧海一粟,毫不起眼。
收起心里的怪异感觉,抬头看着陆琮,“他是妖王,应该能有办法。”
“我也有办法。”
“……恩。”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不时低声说几句话,顾时尘忽然想起刚才的事,便和陆琮提了下,谁知陆琮诧异的看他一眼。
“怎么了?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
顾时尘停了一下,见陆琮还望前走,这才跟上去,“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过,你在镇上的时间比我长,应该和沈玉打过照面。”
“回家再和你说。”
走到巷子里,陆琮直接牵着顾时尘往里走,推开门进到院子又把门关上,不等顾时尘开口,凑上前在顾时尘唇上亲了下。
顾时尘一怔,不明白陆琮是怎么了。
“……到底什么事?你发什么疯?”顾时尘拉住陆琮,“难道是沈玉真的出事了?”
“刚巧有一封族里长老送来的信,信上提到,白狐一支有个小丫头溜出青丘,和一个凡人好上了,那男人就叫沈玉。”陆琮按了按额角,直叹世上的事是无巧不成书。
镜花水月,所以不可当真。狐族女子和凡人相恋,自古来都是要遭天谴的,更不论沈玉被迷得不归家中,一旦这件事情闹大,那谁都讨不了好。
顾时尘皱起眉,“有办法找到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已经查到在何处,不过去劝她的几波人全都被她打回来,现在应该是找了个隐蔽处躲着,白离才发现,想要保存白狐一脉,才单独托信与我。”陆琮把酒放在桌上,“你要担心,我们现在就去。”
“青丘狐族内,白狐最为稀有?”
“我才是最稀有的。”
顾时尘语塞,无奈摇了摇头,任由陆琮吹嘘,反正他是青丘的族长,怎么说都是有理。
在酒坛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不过顾时尘回头时隐约瞥见了上面一行泛着金光的字。
和陆琮待在一起越久,他发现他的修行似乎不用刻意也能精长。
不太对劲。
“怎么?担心待会儿离渊看不到?”
“你们有你们的法子,不过这么走了,待会儿离渊回来又该和叶子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叶子迟早让他带坏了。”顾时尘无奈,因为他发现苏叶这段时间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
而且会看着看着露出一种为难又好奇的笑,看得他后背发凉。
陆琮摸了摸鼻尖,伸手替顾时尘把乱的发带整理好,看见他身上的青衣,眸色一深,随后笑问,“你们师门都喜欢穿青色衣衫?”
“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不过你要是换一身也许会不同。”陆琮说完,伸手握住顾时尘的手,“走了,先去解决了麻烦再说,不然事情让青丘那些老家伙知道又要找理由让我退位了。”
看来不管六界什么地方,只要有权力都会有勾心斗角。
眼一闭再一睁眼时,瞧见眼前一片黛色,溪水潺潺,一座木屋就在对岸,有一个白衣书生正坐在那儿,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顾时尘看向身边的陆琮,“他们好像过得很好。”
“过去看看,说来我忘了告诉你,这丫头有五百年的道行,当初她化成人形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一个模样看起来十四岁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变成了大美人,不过要让她知道我还记得她刚化成人形衣不蔽体的样子,兴许会和那些长老想的一样。”
“什么?”
“把我打回原形,这样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陆琮凑到顾时尘旁边笑着说,说完后见顾时尘脸色微变,捏了捏他的脸,“放心,那些老东西还算计不到我。”
白一眼陆琮,顾时尘抬脚走到木桥上,低头瞥见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眼神柔和不少——还是这些小东西自在。
如果能不理世事,隐居在此也挺好。
“谁让你们来的!”
‘轰——’一声,顾时尘旁边渐起一丈高的水墙,顾时尘一愣,抬头向上看,便见一红衣女子立于水上。
果然不该对陆琮的族人有太高的期待,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10章 第十章
“住手!”
陆琮纵身上前,直接一掌把水墙劈成了两半,见顾时尘还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知道他应该没被吓着,反身直接把红衣女子抓下来。
把人捆上,直接扔到一边草丛。
“白离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见着族长二话不说先动手?懂不懂得长幼尊卑?”陆琮抱着胳膊站定,好整以暇的盯着鱼柳,“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学会私出青丘,同男人私会?”
闻言鱼柳瞪眼,一脸不服气。
少来了,陆琮算什么族长,这一千年来,出现在青丘的时间还不到一百年,倚老卖老的家伙,和陆琮讲长幼尊卑,那还不如对牛弹琴。
“那你还和男人不清不楚的!秋秋都和我说了,你和这个小道士,不清不楚,你凭什么说我!”
白秋秋那丫头,真会坏事。
顾时尘走上前,恰好听到这话,挑了下眉,走上前替鱼柳松了绑,蹲在她面前,“沈玉是真心喜欢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鱼柳的表情变了又变,柳眉一横瞪着顾时尘。
“他就是喜欢我!要你们管!而且现在你看他过得多自在,上京赶考有什么好,在这里他不也能吟诗作画吗?”鱼柳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脸愤懑的盯着顾时尘,“倒是你,你和陆琮搅和在一起,两个大男人臊不臊得慌?”
有什么臊得慌的?他一不杀人放火,二不打家劫舍,有什么心虚的。
瞥一眼沈玉,顾时尘又说了一句,“沈玉他不喜欢你。”
“喜欢!”
“不喜欢。”
鱼柳恼羞成怒又想要动手,却被顾时尘一把握住手腕,“你强留他在你身边,能留多少日子?等到他发现了这里不是个世外桃源而是远离家乡的山中,他父母亲人苦等着他回去等到了死去的那一天,他会原谅你吗?”
闻言鱼柳紧绷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可她喜欢沈玉,在京城就遇上了沈玉,她本以为沈玉会高中,可谁知道那些士子们一个比一个还坏,处处针对沈玉,沈玉落榜无处可去,想要投湖自尽被她救了,醒来后郁郁不得志,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她心里着急,只想出了这个法子。
陆琮看着两人说话,倒是无意偷听,便走到沈玉身边,看着沈玉笔下的画——的确是有几分才情。
“兄台从什么地方来的?”
“碰巧经过,见这里有一处人家过来讨口水喝。”陆琮看了一眼顾时尘和鱼柳,“那是你夫人吗?”
“恩,正是内子,不过我们父母皆不在世上,所以以天地为媒,山河作证,已经拜堂成亲了。”沈玉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既然是经过,也是有缘,我在这里住了许久也未见过什么人经过,屋里请。”
鱼柳心知打不过陆琮,连眼前小道士她也难占得上风,不免气馁。
耳边忽然听得轻叹一声,身边的顾时尘负手而立,站在木桥上的样子,让鱼柳隐约想起来一个人,脑中的身影逐渐清晰——原来是他!
“放他回家,他有爹娘兄弟,你这样做,他清醒了会恨你一辈子。”
“你说他不喜欢我,那陆琮喜欢你吗?凭什么你们能在一起,我却不能?”鱼柳走到顾时尘旁边,脱了鞋袜坐下,脚伸到水里掀起一阵水花,“你很像是一个人,当年陆琮可是为了那个人直上九霄,不顾天谴,一心只为了见那个人一面。”
顾时尘眼神一颤,低头瞥一眼鱼柳。
怎么又是这句话,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还挺想见一下。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可你和他很像,你不怕到时候那个人回心转意,或者是对陆琮起了心思,陆琮毫不犹豫的把你抛下?”鱼柳心里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要顾时尘痛快,依她看,顾时尘不痛快了,陆琮也不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