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所言极是,景怀受教。”
“啊?”
“世间善恶,的确不该以族类划分。”景怀说完,冲着顾时尘笑了笑,“小师叔保重,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闻言顾时尘点头,眼中迷茫褪去,头脑清醒。
不过,景怀能保守秘密,长珩那几个人可就不一定了。
罢了罢了,反正偷得一日清闲也是清净,等传到师父耳中的时候,都是好几个月后的事。
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想出了应付师父的办法。
“顾哥哥,我们可以做狼毫了,你看!”
听到苏叶的声音,顾时尘回头,见苏叶手里一撮发着金光的毛,笑道:“我走了,你也保重。”
景怀点头,看着顾时尘朝那边三人走去。
视线落在方才结束打斗的陆琮身上——这人,才是小师叔留下来的原因吧。
第9章 第九章
“为什么留下来?”
顾时尘突然后悔自己没有跟景怀上云华派见见世面,如果跟景怀上山,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境地。
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正视把自己堵在墙角的陆琮。
“不说吗?”
“……说什么?你还不明白?”顾时尘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盯着陆琮,眼里没有半点胆怯和不安,坚定得让陆琮以为看花了眼。
“你不明白的话问我也是白问。”
门外苏叶提着裙摆就要往里闯,被离渊拎着衣领拽了回来,苏叶不满地拍开离渊的手。
“你没看到陆大哥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吗?该不会因为顾哥哥和云华派的人有关就迁怒于他,这件事情又不是顾哥哥的错。”苏叶气恼,“我看你和陆大哥就是一伙的,仗着自己懂得法术就欺负我们。”
怎么还迁怒到他身上了?离渊一脸无辜,搂着人往外走,“这是他们的事,你去会火上浇油,出来有些时辰,你还是赶紧回家,记得,不许说漏嘴,明儿我把狼毫送去。”
苏叶吐舌,她差点忘了,要是回家晚了肯定又要挨骂。
走到门口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静悄悄的,该不会——杀人灭口了吧?
瞥见苏叶担忧的眼神,离渊无奈道:“我保证,你明天来的时候,顾时尘还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
“恩!那我回家了,还有……”
“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苏叶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回家了,明天见,还有狼毫,你可别急着送,会吓坏我爹的。”
而且,离渊能活上万年,她只能活几十年,两人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看穿苏叶心思,离渊往房间看了一眼。一时半刻出不了什么事,他也许还得再回去一趟,至少要拿到那样东西。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陆琮耳朵微动,逼着顾时尘退无可退,笑声低沉,“我不及顾道长聪明,需要人提醒。”
顾时尘只觉背上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周身全是陆琮的气息,手心捏了一把汗——不能让陆琮得逞,太嚣张了啊。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顾时尘脑中闪过几个片段,忽然往前一靠,鼻尖几乎贴着陆琮的鼻尖,“要怎么提醒?这样吗?”
“胆子不小。”
“那族长大人怕了吗?”顾时尘笑着问,“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司空见惯了。”
司空见惯?的确是见得不少,不过,谁也比不上顾时尘。
伸手把人揽住,陆琮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真以为我不敢吗?太小看我了,道长还是个初尝滋味的人,可别太自以为是,有的时候太大胆不是好事。”
顾时尘顿时泄气,面红耳赤推开陆琮,“你——!无耻!”
什么清心寡欲,什么修道之人全让顾时尘抛之脑后,盯着陆琮说不出话,“我只拿你当朋友。”
“换作离渊这样待你呢?”
“……”
这算是吃定他了吗?顾时尘蹙眉不语,有些懊恼怎么会上了陆琮的贼船,尤其是,陆琮还是个男人的情况下。
陆琮收起玩笑之色,看着顾时尘,“不用勉强。”
“恩?”
“如果只是想要报恩,不用勉强。”陆琮转过身,脸上那一抹狡猾的笑还来不及消失。
报恩?顾时尘仔细回想两人自相识以来,他欠了陆琮多少?可他也救了陆琮一回不是吗?而且,他犯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报恩。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顾时尘想,他不擅长说谎,所以他的坦率算是一个优点。
“你以为我是在报恩吗?以身相许吗?”
“……”直接得让他计划全盘崩溃的家伙,陆琮转身,看着一脸坦率的顾时尘,“顾道长这话什么意思?”
“陆琮,我不是在报恩,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琮走上前,一下抱住顾时尘,把头埋在他肩上,“不枉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对待你,幸好你还不算太笨,否则,我真想用妖术迷惑你,这样,你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
失而复得,隔了一个轮回之久,
陆琮……?顾时尘不知道陆琮为什么看上去让人心疼,伸手回抱住他,低声问,“上次你回去,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和你比起来,都算不上麻烦。”
闻言顾时尘失笑,推开靠在肩上的陆琮。好听的话从陆琮嘴里说出来也变得不好听,陆琮真是好本事。
看着顾时尘的背影,陆琮如释重负一样笑了下。
还是那个人的样子,经历多少世轮回都不会变,不过,好像现在更……招人喜欢了些,不听话的野猫也有听话的时候。
伸了个懒腰,陆琮倒在床上,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顾时尘坐在院子石桌旁,从布袋里拿出那盒从祁南山带来的朱砂,又拿出保管得很好的符纸,悬腕提笔在符纸上耐心的把玉清教的符文一一写下来。
尽管对付陆琮和离渊这样的妖怪没什么用,但寻常的小妖还是有些作用,驱邪粉也需要再炼一些,还有捆妖绳,似乎上回弄坏了,得找材料来修。
“散魂咒?这是什么?”
看着从一叠纸里掉出来的东西,顾时尘有些奇怪怎么有这东西,仔细看了看,确定是他包里调出来的东西。
奇怪,下山时,师父并未把这东西交给他,难道是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收进来的?完了,少了这一页,到时候师父发现,肯定会罚他。
顾时尘连忙把东西收好,想着什么时候回祁南山了再把书页放回去。
自陆琮把墨朝教训一顿,墨朝狼狈逃走后,云华镇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外出打猎的猎户也心安不少,因为山上妖兽暴动的问题已经被云华派弟子处理好,只要不靠近范围内,就不会有危险。
山上也偶有下山采买的人,顾时尘在街上摆摊算卦时也遇上过云华派的弟子,不过大多都是年纪和他一般大,看着脸上稚气未退,打闹着买了东西一直到傍晚才上山。
“顾道长,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行,怎么了?大婶可是想算一卦?”顾时尘正要收拾东西回家时见一个衣着质朴的大婶站在面前,便停下动作看她,“今日最后一卦,我不收你的钱。”
闻言大婶面露喜色,“真的不收吗?”
“不收,大婶是要算字还是算生辰?”
“……实不相瞒,我那小儿子上京赶考,可已有两月未有书信回来,听邻居说,早已经过了科考的时候,怕是在外遇上什么事,我心里担心,他大哥四下打听也不见什么消息,我才想来问一卦。”
科考?科考是三月,早已经过了。
如今已是七月,早过了四月,从云华镇到京城,四个月之久,如果不是路上遇着什么事,的确是该回来了。
见大婶面露担心,顾时尘耐心询问,“你小儿子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生辰八字也一同和我说了,这样准些。”
“不用麻烦道长,大儿子已经写好了,这里,道长看看。”
“恩。”
看了一眼纸张上写着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顾时尘低声念道:“沈玉,生辰是……”一边念着一变重新在纸上拟了一遍。
担心大婶心里着急坐不住,顾时尘边写边问了一些她家中的事情,等到写完后才住了口,专心卜卦。
镜里观花休认真,谋望求名不遂心。顾时尘看着眼前的大婶,有些不忍说出口,而且卦上,这沈玉怕是凶多吉少了。
“道长你有话直言,我知道——”
“也许真是在路上耽搁了,卦上只说,他许是榜上无名,所以,心情低落不敢回家面对你们。”
“……真的吗?”
“恩,大婶放心,你安心回家,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了。”顾时尘不敢再看大婶,将东西递还给她后便低头收拾东西。
凶卦,能摆脱卦上所透露的,除非是有贵人相助,不然,也难逃一劫。
大婶拿着手里的纸,看着顾时尘的模样,感激的笑了笑,伸手从拴着的围裙里拿出几个辣椒,“这是刚从地里摘的,道长拿回家里能做菜,改日我再给你们送些地里自己种的菜。”
“不必不必,大婶客气了。”
“你不收钱替我算卦,心肠好,人也好,我也不能白让你替我算卦,我听人说,算卦是泄露天机的事,不能常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