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钱三两清醒过来,就能重新压制他身体里的恶鬼,至于其他的,之后再商量不迟。
想到这里,方延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这口气刚吐出小半,就又被眼前发生的一幕给吓得憋了回去。
只见赤珊长老将手中的果子递过去,头脑混沌的钱三两却不知道接,反而满脸戒备地死盯着她,一副不许她再靠近半步的凶狠模样,活像只护食的老猫。
方延一瞬便悟了,
在钱三两如今的认知中,赤珊长老该是他最大的敌人,别说接她递过来的东西,就是被她靠近一些都不成。想通这些的方延正要提醒赤珊长老退后些,却见后者救主心切,不要命似的冲上前去,紧接着……就被钱三两一巴掌给拍飞了,手里果子也被拍碎了一个。
方延:“……”这老太婆手脚咋就这么麻利呢?
方延:“把解药给我!”
赤珊长老仍在往远处飞的路上,听到这话,反应迅速地把余下一个果子向方延这边丢过来。方延接了果子,原地闭眼瞄了个准,又立刻往正张嘴怒吼的钱三两那边抡圆了胳膊一扔。
嗖——
所有人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睁睁看着那枚果子就要落在钱三两嘴里——毕竟现下这境况,先叫醒钱三两才是要紧,至于鳞苍——待钱三两清醒了,众人也没了威胁,大可再派人去取新的解药。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枚果子却偏不肯顺他们的意。
果子临到头被钱三两一个歪头躲过去,轻飘飘地落进恰好又打了一个哈欠的鳞苍嘴里,没能成功完成它的使命。
方延:“……”
碧琅:“……”
赤珊长老:“……”
智商下线许久,以为鳞苍被“偷袭”了的钱三两愈发愤怒癫狂,眨眼间,斩不尽的头发又再次纠缠下来,转瞬就把赤珊长老又扯了回来,这次就连方都跟着遭了无妄之灾,被一缕头发缠住脖子,挣脱不得。
因为没动过手而幸免于难的碧琅尤捂脸道:“你们就不能瞄准一点再扔吗!”
方延被一口闷气憋的满脸通红,仍不忘抬杠:“嫌我丢不准,下次换你来丢啊!”
方延只是被纠缠得些微喘不上气,赤珊长老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这把老骨头被折腾来折腾去,已经有些受不住,在半空中不自觉地又翻起白眼。
话说回来,不论是鄙视嫌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一天可真算是赤珊长老翻白眼次数最多的一天。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时,阴差阳错吃了解药,终于缓缓醒来的鳞苍睁开眼,顾不得自己浑身赤.裸着被裹进被子卷里的窘状,当即一声咆哮:“住手!”
钱三两应声低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鳞苍看了一眼被勒的生死未卜的赤珊长老,急忙忙地道:“你快给我把人放开!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母亲的妹妹!按照你们人的辈分去排,她是我的姨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宛如被天雷劈了个透,刹那,钱三两的脸色变了又变,先黑后红再是白,脸上鬼印的颜色时深时浅,仿佛正努力与那十二只恶鬼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片刻后,钱三两利落地跪了。
寒气逼人的鬼影消失不见,长发重又束好,钱三两颤巍巍地跪在鱼背上,脸色苍白。
“长老您没事吧?长老您哪儿疼?长老您吱一声可好?”
“长老,晚辈不该打您,晚辈现在知道错了……”
“……长老您还活着吗?长老?”
“长老,您好歹和晚辈说句话呗……”
讨好与赔礼的字字句句都很诚恳,并且饱含着晚辈对长辈身上伤势的担忧,其语气之悔恨,形容之猥琐,简直不能以言语形容。
“……”不远处,被晾在一旁自生自灭的碧琅和方延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六十一次解释
“这是哪里……唔,头痛,眼睛也痛,真是难受。”
仿佛是还嫌场面不够乱似的,鬼气甫一消散,钱三两脚底下的怪鱼就也跟着立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位模样清秀,乍一眼瞧去,看不出年纪多大的漂亮姑娘。
这漂亮姑娘生得一点嫣红小嘴,眉形长且细,眉梢还有点往下耷拉,肤色苍白如纸,相貌很可怜好看,却是怎么瞧怎么病殃殃的。她身穿一袭银白色的长裙,裙子布料很光滑,细看竟是有流光法阵被织在里面护体,虽说能看出这法阵已经过了许多个年头,能量很弱了,却也不是凡间之物。
最要紧的,是她和方才那尾怪鱼一样——眉下原该生着眼珠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甚至能看见眼窝深处的白骨。
世人都说,能引起心中恐惧的物什分好几种,有真正极其恐怖丑陋的,也有如眼前这漂亮姑娘一般,处处都精致可爱,唯独有一处是坏的丑的,美好与残破纠缠在一起,这种近乎残忍的刺激比真正丑陋的还要唬人,还要让人不知所措。
但是不得不承认,即使在脸上多了两个窟窿,这忽然出现的姑娘还是当得起漂亮二字的。
方才大伙儿全乱成一团,鬼哭狼嚎各自为政,道歉的道歉,翻白眼的翻白眼,看热闹的看热闹,脑筋全然没往一处使。现如今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活人,轻轻细细的一声呻.吟,倒是把大伙儿的注意力全给吸引回来了。
鳞苍皱着眉瞥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卷,双腿一晃化成鱼尾,顾不得为自己不知已经丢到哪里的面子发作,须臾便从钱三两怀里钻出来,转头对赤珊长老使眼色。
不是不想追究,可现在明显不是该追究的时候,现下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又身为一族之王,若是真的对钱三两当胸来上一剑,那和市井上那些被轻薄了便叫骂咬人,疯癫乱语的小丫头们有什么不同?
更何况……
虽然之前一直在想办法送钱三两走,可当生米真的煮成了熟饭,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从前想的一堆有的没的,许多都是些庸人自扰,现在好了,该办的不该办的都已经办完了,人捏在自己手里,日后想逍遥便逍遥,想杀……也方便了。
“我这样做可不是因为舍不得。”鳞苍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我是为着长远考虑,还是先解决眼下要紧事。”
鳞苍给自己做了许多心里建设,冷着脸直视前方,权当看不见钱三两这个人,奈何赤珊长老是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只一眼就看出自家大王的那点小九九,知道他是想对“罪魁祸首”钱三两网开一面。
不过,罢了。
赤珊长老略微一点头,带着周遭白跑一趟,多半还受了不小惊吓的虾兵蟹将退了下去。
她这把老骨头今天伤得不清,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益处,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这些闲杂人等通通带下去,保住他们王族的脸面。
……虽说可能也保不住多少了。
赤珊长老惆怅叹气,莫名想到方才在她送解药时,钱三两死命护住鳞苍,半点也不许给别人靠近的警惕模样,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神智不清醒时,尚能对鳞苍如此爱护,寻常想必更是上心,自家侄儿这个命劫,似是和从前见过的那些人不大一样。
唉……不成不成,人类最是狡猾,怎么能被这一点小事收买,改变立场?赤珊长老想到这,使劲摇了摇头,枯木一般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试图坚定自己原来的观点。
……不管怎么说,人间成婚还要有许多规矩呢,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让外人把大王拐走,那可太不靠谱了!
不如先这样——初步确定可考虑,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回去这一路上,赤珊长老在心里把未来的事情暗暗盘算了千八百遍,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又露出些慈祥的笑来,很是瘆人,跟在她身旁的虾兵看着看着,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但不论怎么,赤珊长老心里想的这些,余下没走的几个人全不知情。碧环依旧靠在碧琅怀中睡得很香甜,方延依旧一副操心老妈子似的随时戒备着,钱三两和鳞苍则很有默契的将头转向那陌生女子,闭口不提方才酒后那点事。
钱三两不怎么自在地摸一摸鼻尖,心想:“太可惜了,实在太可惜了,这样重要的时刻,我居然神志不清,完全回忆不起来!”
鳞苍抿了一下嘴唇,恶狠狠地捏起拳头,暗自腹诽:“事是好事,就是位置错了,这种事情万不能让,日后还得找个机会一振夫钢才行……”
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总之这两人如今各想各的打算,居然很和谐,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对老夫老妻的样子,甚至熟稔平静到让碧琅都有了一种错觉——这俩货别是早就办过事了,今天借酒劲在这重温旧梦吧?
正狐疑着,傻站了许久的漂亮姑娘总算是又“活”了,顶着她那张没有眼珠的脸,遥遥“望”向钱三两的方向。
四周安静极了,只听姑娘轻飘飘地喊道:“夫君?”
钱三两顿时如遭雷劈:“……啥?”
“这位……姑娘,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容易要命。”
漂亮姑娘闻言,微微仰起头,紧皱着眉,脸上露出很明显的疑惑神色:“夫君……这是夫君的气息没错,夫君,我是阮阮呀,夫君难道不记得阮阮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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