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钱三两煞白的脸又红润回来,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那就是认不出来了。
钱三两自认是个很怕死的人,怕死怕的要死了,偶然得知这么个乌龙之后,心中万分感慨。幸好,当初鳞苍没信他的话。
从今往后,他钱三两在救命之恩这件事上,再也不解释了——不仅不解释,还得时刻防着,别被认出来。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鳞苍想了想,迟疑道:“以前听你说他不是,我还不信,现在看八成真的不是——但又不能保证真的不是,毕竟他亲口承认了,又对当年的事知之甚清。”顿了顿:“但我曾趁他睡熟试探过,他濒死时,我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闻言,钱三两只觉头皮发麻,捂着心口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怎么试的?”
鳞苍老实交代道:“我曾趁他熟睡,封其痛觉,偷偷割开他的脉门,那时……心中并无什么悲痛。试过之后,我便施法将他的伤口愈合了。”想了想,再道:“当然,也可能是我那会并没真想杀他的缘故,总之是没有感觉的。”
钱三两默默地捂住腕子。太可怕了,这个世道太可怕了。
鳞苍道:“或许,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人带鬼印,我们可以再找找。”话毕眯起眼,颇意味深长地望向钱三两:“但迟舒这边也不能放,我依然会问他的愿望。至于你嘛,你就继续帮我找人,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话,不许外传,尤其不许让迟舒知道,否则……我就杀你。”
钱三两捂在心口处的手一抖,改为捂脸。
乖乖,这条鱼好像也不是太傻啊——不止不傻,好像还有点狡猾。看罢,话先撂下了,往后不论是他钱三两偏帮着方延骗他,还是在找下家时不努力,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钱三两只觉自己的未来就像那千回百转的狭窄山路,光是看看就晕的吐了。
钱三两觉得鳞苍在做仙这件事上有些太执着了:“大王,你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意思么,你这样造杀孽,不太好罢。”
鳞苍狐疑地歪了歪头,很不解:“我们曾以人为食,就像你们人吃鸡吃鸭吃猪……”
钱三两连忙出言打断:“可以了大王,不要说了,我懂了,我明白了。”
唔……物种不同,文化差异果然很大。
“先生算卦么?”正尴尬时,有一把清亮的女声传进钱三两耳朵,听着似乎有些熟悉。钱三两寻声转头,愣了一愣——还道是哪位英雄能无视鳞苍的黑脸,原来是个面熟的。
钱三两把蒲扇塞到鳞苍怀里,让他自己扇:“宓儿姑娘,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
宓儿抿唇一笑,温温柔柔的:“是啊,自从上次荷小家一别,有些日子没见了。方才我从胭脂铺出来,老远看先生面熟,走近一看,果然是你们。”
鳞苍皱着眉摇扇子,这会才反应过来:“呀,你是在荷小家弹琵琶那个姑娘。”
宓儿点点头,撩起裙摆就地坐了,半点不见姑娘家该有的扭捏,反倒有种别样的泼辣风情:“哎呀,能被贵客们记住,真是我的荣幸啦!”
宓儿笑起来,眼睛会弯成细细的月牙,脸颊上两个小梨涡凹进去,煞是可爱。钱三两不自觉便放软了态度,微微笑道:“算算算,只不知你要算什么,看手相还是测字?”
行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些也认出了宓儿的,纷纷围上来凑热闹,渐渐的,人越聚越多。
宓儿勾着小手指刮一刮眉梢,娇俏地笑道:“先测个字罢?”说罢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抖开,铺平。钱三两粗略扫过一眼,见帕子右下角绣了个小小的顾字。
只有一枚铜钱那么大,上好金线绣的,就是模样歪歪扭扭,不太好看。
宓儿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脸道:“先生帮我测测这个字。”
周遭起了一阵阵嘘声。钱三两郑重其事地拿起帕子,看了又看,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对他招手。“姑娘,从这个字上看,你红鸾星动了啊。”
宓儿大喜过望,忙道:“先生说的当真么?”
“当真,真的不能再真。”钱三两摸摸下巴,继续胡编乱造,只捡对方爱听的说:“一顾最是蹉跎处,无有方孔岂风流,柳绿花红已看透,我自心中有情种。姑娘这是认准了自个的红鸾星了。再者,你看这个顾字歪歪扭扭,左右分家,但仍能让人一眼就认出它是顾,说明姑娘虽然情路坎坷,终能有个好结果。”
宓儿欢欢喜喜地收起帕子,随手摸出几百两银票递过来:“先生言之有理!”起身晃着腰身风情万种地走了。
鳞苍默然看着钱三两胡扯,震惊得连扇子都忘记摇了。
宓儿走后,围观的人群并未散去,反而开始窃窃私语,没过一会,自人群中弯腰挤出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来,看模样不大高兴。“先生也帮我测个字?”声调是往上扬起的,听着有点像刁难。
钱三两啊了一声,恍惚着揉了揉眼睛。“李……李欣盛?”
居然是李小将军的表弟,那个茶水小贩!
李欣然笑了笑,撩袍蹲下,捡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个顾字:“测吧。”
写的比宓儿姑娘帕子上的刺绣顺眼漂亮多了。
钱三两眨眼,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憋出几句话:“这位小兄弟,我……我道行有限,一天只能开一次天眼,算一次姻缘,方才已经替那位姑娘算过了,这会算不了。”顿了顿:“你考虑算点别的不?”
李欣盛咂咂嘴:“也罢,你明天还来这里摆摊么?”
钱三两点点头。
李欣盛十分满意地笑了:“那我明天来找你,就测这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文中有关算命啊,鲛人啊,各种神仙的传说呀,都是我根据剧情需要杜撰的,是假的哦~
谢谢小天使们评论——我很少回评论是因为怕剧透,不是不看哦~每条都有认真看,嘿嘿
☆、第二十次解释
因着李欣盛殷切中饱含威胁的邀请,第二天,钱三两没敢去摆摊,第三天第四天,依旧没敢去。直到第七天早上,钱三两偷偷摸摸的到街上溜达了一圈,见李欣盛已将自己的茶水摊搬到他算卦的地方了。
钱三两嘴角抽了抽,悻悻回去。
好歹是个将军表弟,不谋求官职便罢,竟还如此不思进取地去卖茶水,还有——分明是酸极了他钱三两给宓儿算的那副桃花卦,却宁可每日守在街角,也不登门拜访。
钱三两摸摸下巴,边往回晃边在心中嘀咕道:这位将军表弟的所思所想,真的很不走寻常路。
晃到宅子门口,开门的是个身材高瘦,脸蛋却有点圆的青年人——是他钱三两招来的仆役之一。
钱三两抬脚进院,环顾四周,见各处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角落处,用篱笆围起的那块药铺也已浇过水,仰头吸一口气,还能闻见空气中浓浓的鸡汤香味。钱三两觉得很满意。
“虎子,老何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何由是钱三两招来的另一个仆役,三十多岁,身材很健硕,模样很周正,唯一的不足是有些秃顶,但,好在可以梳髻掩饰。
何由梳好头,除了脑瓜顶上那团发髻比一般人小了点,其余的,完全符合鳞苍对于“长相好看”的执念。
虎子道:“何哥正在厨房帮妙娘生火抱柴,您多走两步就能瞧见。”说着说着就开始乐,虎子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周遭就会变得很喜庆。
钱三两再点点头,迈步往厨房走。
自打招了仆役和厨娘之后,钱三两就变得很闲。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钱三两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踌躇道:“虎子,鳞苍这会没在屋里泡澡罢?”有外人在,总不好光明正大的喊大王了。
虎子咧着嘴摇头:“没有没有,林公子正在屋里看书,吩咐我们开饭的时候叫他。”
钱三两定下心,大摇大摆地跑去敲门。
近来天气热,鳞苍越发不爱出门,成天的把自己泡在水里不动。昨晚钱三两有事来找,正碰见脱得光溜溜的鳞苍一脚迈进浴桶,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遮住光滑白腻的背。
钱三两见过很多次鳞苍不穿衣服的模样,但那很多次都是半人半鱼,如此完整的人形还是头回见。静默半晌,钱三两望着前方自浴桶里腾腾升起的热气,惊了。
“你你你,你居然会洗热水澡?”
鳞苍扭头看钱三两,浑不在意道:“哦,我看你们洗的很舒服,就想试一试,试过之后,发现果然很舒服。”言语平淡,完全没有任何的慌乱遮掩之意。
钱三两望着鳞苍被水汽熏得红扑扑的一张脸,大惊之后,可耻的硬了。
硬了之后,钱三两舔舔嘴唇,转身,后退,助跑,落荒而逃。
本来嘛,他钱三两一向荤素不忌,看见美色硬一下没什么,但像现在这样不分时间地点种族对象原因的硬,问题就很大了。钱三两咬咬唇,脑袋里不停回荡方延和他说过的话。
“师尊你一定喜欢那条鱼吧——”
钱三两惆怅了。他这会才发现,他对待鳞苍,和对待别人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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