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孤仞峰,帝旒影昏昏沉沉,不觉地脚步迈近盈我衣的坟墓。可是,只到一半,他便停下脚步,那是他重生后最熟悉怀念的地方。可是,脚步沉沉,不想再去拜祭她的墓地。帝旒影咬住嘴唇道:我要去找回樱浅。
于是他即刻掉头,下山了。
帝旒影和樱浅还一同去过临安忆江南,寻找采莲女。不过,这个地方,樱浅更不会去。若说樱浅留恋的地方,临安的夜市,及返程中去的冰瀑岩,或许他会想再去。
也许,帝旒影眼前泛起一道光:樱浅那馋货,也许真会去临安——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停止不下来,帝旒影实在不知道樱浅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也许真的跑去临安了。于是,帝旒影心一横,眉一皱,耗费时日,决定奔波至临安。临安住过的客栈,吃过的小吃,一下子有声有色地跳在眼幕前,帝旒影分神时想,若是那家伙还在,一提到临安的小吃,一定会嚷嚷着吃上一夜豪华套餐的。
他会在那里吗?
☆、第三十九回 绝望心生 希望无归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如梦令》
若是让我知道谁伤害他,我必让其血流漂橹。
帝旒影心中一日甚是一日焦灼,脾气越来越差,平和心情不复,废柴颓然之势消失殆尽,一副怒目贲张的表情,仿佛要手刃所有仇雠,啃其肉,饮其血,方解此恨。帝子曾经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徒,从不会对谁心慈手软。时节流迈,他以为他骨子里的韧性与血性变了,事实上,没有。如今,莫名掳走樱浅,对方却是惹怒到他的神经。他发誓,必定要将幕后黑手送入地狱。
初秋的临安,夜色繁华。街灯照游人,锦船歌舞飘。
帝旒影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路上,神情恍惚飘渺。耳边不停地送入卖小吃的喊叫声,他已有一日未曾进食,虽然灵力依旧充沛,但习惯了跟着樱浅每日三餐地饮食,肚子不自觉叫了起来。他望见那个熟悉的馄饨摊子,樱浅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他轻轻地走近,找了一个清净的位置,落坐。
摊主老伯急忙端来一碗热腾腾带着清香的馄饨。
帝旒影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馄饨许久,蒸腾的热气薰透着双眼。不知不觉间,眼中酸涩,泪滴入馄饨的碗中。趁着没人发现,帝旒影赶紧擦拭了眼中的泪,端起馄饨吃了起来。如果樱浅还在,恐怕应该坐在他的对面,唧唧歪歪,然后对着老伯叫道:“真好吃,再来一碗。”
帝旒影跟着笑了。此语此情,如昨日再现。
他和樱浅一起去过的地方不多,去一个就少了一个,要是全部细数一遍,仍旧没有想起得罪了谁或者谁想得罪他,那么他将怎么办?愧对樱浅父母,不不不,这只是其次,愧对自己的心,这一辈子还能睡得踏实吗?
想着想着,碗中的馄饨已吃完了,老伯走到他跟前问:“小伙子,好吃吗?”
帝旒影望了望老伯一眼,点了点头。
“正好我要收摊了,再送客官一碗。”
第二碗馄饨又送了上来。帝旒影眼中早已湿了一片。
帝旒影将临安去过的地方又捕捉一边,毫无伊人身影。入夜时,他带着绝望离开临安繁华的城镇,朝着冰瀑岩走去。
冰瀑岩在群山万岭间,半夜前去,如鬼地一般。他展开那双白色翅膀,飞入天际。后背双羽不停煽动着冷风,帝旒影身体强大的灵力流绕着周身,冷与热相激,只感到心火难熬,心焦似火。
哗哗的水流声飞入耳中,更觉宇宙之阔大,与自身之渺小。“没想到我竟如茫茫沧海中的一粟,卑微可怜,失去了樱浅,我的世界竟然跟着崩塌。魔帝临死前的笑容,是可怜,还是幸福?现在想想,魔帝一生桀骜不驯,那样一个万古一帝,竟然也会有卑微的时候,竟然会将一个无情放得比自身性命都重要。虽死,大概是幸福的。”帝旒影想到魔帝,不禁陷入深思。
“那一场战役,魔帝出发前并未有任何惧怕。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暗夜使者要去?还是有其他因素,让他并未在意。魔帝一生打过无数胜仗,为什么偏偏会栽到孤仞峰这一不起眼的打斗中?魔帝难道丝毫没有警戒的意思?”帝旒影苦思冥想,可惜毫无头绪。
冰瀑岩的瀑水还是一样的欢腾,大老远便感受到冰凉的瀑水飞击在身上,越往前走,脸上越是瀑雨撞击。帝旒影轻盈落在岩石上,当日他二人留在这里的火堆残迹尚可见。他坐在原来的地方,又生出一堆火,望着流动不已的瀑水凝视。心中明镜一般,樱浅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大老远来这个地方,若非与人同行,这个鬼地谁能走到?
第一次来是和野猫子,第二次来是和樱浅,第三次是自己。
失去了那么多,上天还不满足,还要继续剥夺这一世的小幸福。天不懂得怜人,只知道淡看人的悲欢喜乐,给离人添堵,给殇人添愁,给悲人加痛,让雪上加霜,愁上加愁。
帝旒影舒坦太久,一时间颓废不起。
冰瀑岩来过,还有哪里是樱浅可能去的地方?
帝旒影在绝望间,忽然想起毁天令一事。初时,樱浅一直让他提防魔道余孽,帝子只是一味地逃避,还提醒樱浅不要参与这江湖之争,如今,这种情况出现,莫非与江湖明争暗斗有关系。
帝旒影想,他只是一个死了多年的魔道小角色。从黄泉归来,依旧还是一个小角色,谁这么心心念念记挂着他?他有什么砝码让别人记挂?莫非有谁忌惮着他的身份?可是,这也是捕风捉影的事,虚无飘渺。或者,上一世他得罪了谁。却是,他得罪了不少人,别人要杀他可以杀他千万次了。而且他已经死去,还有什么好记挂的。
想想樱浅,越来越觉得不安。樱浅只是一个故人,与世无争,不与人结怨,为什么无缘无故被卷入这阴谋斗争之中?要针对他,完全可以直接站出来,像个男子汉一样打一架,哪怕再杀他一次,都可以。为什么要可恨地去招惹他在乎的身边无辜之人?樱浅的妖力很弱,性格文静,估计干起架来要吃亏。若是对方再施加虐行,恐怕性命欲坠。
火光摇曳,帝旒影想得出神,忘记添柴薪,没过多久,火苗便被风扑灭。直到眼前一片暗黑,他才灵识归位,思想回笼。今夜,十分漫长。帝旒影不知道他该继续迈步哪里?此刻,无论去哪里,都是黑夜。
他重新又点起火堆,火光给人以温暖和光明。樱浅在的话,他一定会嚷嚷着烤鱼。想起烤鱼,帝旒影不觉心痒痒,蓦地想去抓些鱼来。但夜色太浓,遮住视线,无奈作罢。
望着跳动的火苗,记忆飘往远方。
帝旒影不知不觉又想起烤鱼的片段记忆。那天晚上,二人去外打猎。后来在河边抓了些鱼,樱浅就开始烤鱼吃。那时,帝旒影记得,自己啰里啰唆给他讲了腾蛟起凤双剑的故事,吃完鱼他施展九重龙凤阙招式,成功地将封印许久的双剑召唤归来。当时,樱浅一脸敬佩和欣羡的眼光,让他的虚荣心有种莫大的满足感。
忽然,他眉头一挑,似乎想起些什么。
孤仞峰一战,他的尸体曝晒荒野,最终一定会被仇家千刀万剐,而他身上的腾蛟起凤双剑随之而尘封。双剑乃是灵兽所化,只认帝旒影为主,故而他死后,无人能用这绝世名剑。剑后来落入中原剑派斐然子的手中,成为其中一块无用的废铜烂铁。
那晚他强行将腾蛟起凤召回,莫非是此剑让他露出马脚?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定他的身份,因为平日他的双剑都是隐身的,从来不现于人前,他想不起来跟谁用双剑打斗过,故而定然大罗神仙都无法知道双剑被他拿走,又怎会知道他就是帝子呢?
难道不仅仅是双剑消失让人起疑心?
帝旒影又一阵深入冥想,只是线索中断,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樱浅提醒他去提防魔道中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开始主动出击,有所行动的,而不是出了事,现在才想着要去弥补。
他必须搅进这趟浑水中,不为自己,也要为保护关心他的人。任性,已不是他今生的性格主流。要是能够早做准备,今日也不至于慌乱如此,现在只祈求上天不要让一切无法弥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帝旒影独自静坐一夜,最不愿看到的晨光透过山的缝隙射入眼帘。又是一天,一下子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或许樱浅回去了?
帝旒影就着瀑泉洗了洗脸,待清醒些,便一跃出发。这个地方,恐怕再也不会一个人重来。沙尘吹入眼中,带些酸涩滋味,扑面的云气遮盖泪眼,帝旒影眼睛红红的。飞鸟结伴,吾与谁归?他的心,早已被挖空了,力量从身体中全数抽走,只留下这一具行尸走肉。他害怕,自己就快撑不住了。
重生即地狱。这种地狱般的折磨比千万刀剑插入身体还要痛苦,这是一种心灵的折磨,暗无天日,没有希望。小时候,他总是通过各种捣蛋闯祸之事,来引起周围人关注的目光。他害怕魔帝,但是又总想着通过惹怒魔帝,让魔帝数落他一顿。故而,当他遇到暗夜使者,那个温柔之人时,他心中莫名地生出向往,野猫子给了他这样的向往与温柔。可是,那些人终究又离他而去。如今,好不容易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关心他的人,上天又轻易剥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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