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给远明帝斟了一杯酒,舒云慈道:“父皇,儿臣一直胡闹,您不怪儿臣就好。这杯酒,儿臣敬您。”
远明帝自己喝了酒,却阻止舒云慈喝酒。“你手上的上还没痊愈呢,别喝酒了。”他见女儿很给面子地将碗里的菜吃了,又给她夹了一些。“泽隐,你是上天赐给朕的公主。我隐国困顿已久,朕知道自己的能力,做个守成之君都属勉强,要振兴隐国,绝无可能。”他看着低头吃菜的舒云慈,“隐国的未来只有靠你了。”
舒云慈停下筷子,抬头,“父皇这么肯定?天赐公主什么的都是术士之言,做不得准的。”
远明帝笑呵呵,“是啊,所以从你出生开始,朕就不遗余力地偏宠你,朕想知道,你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
这话让舒云慈眯起了眼睛。她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擦嘴,“难怪人说‘帝王无情’,如果儿臣不是未来储君的材料,岂不是被父皇养废了?”
帝王的宠爱带来的就是无尽的妒忌和算计。她娘是个没有任何能力自保的人,这么多年她受到的这些明刀暗箭,还真是亲爹拉仇恨的结果。
远明帝看到女儿冷下来的小脸,一点都不慌,“你不清楚朕的用意?”
“儿臣清楚。所以儿臣顺应父皇的意思,除掉了大皇兄。”她又给远明帝倒了一杯酒,“您养废了三皇兄,如今只剩一个二皇兄在,恐怕您也没打算留着。当然,父皇是万岁,后面还有那么多未成年的皇子,等到皇位传承的时候,他们应该都成年了。”她自顾自地分析着继位的局势,完全没有忌讳。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把他们全都除掉吗?”远明帝问。
舒云慈抬眸,眉眼含笑,“或许我该除掉父皇您。”
空气仿佛凝结。任谁在皇帝面前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是死路一条。
远明帝怔了一下,低头笑道:“好闺女,我隐国终于养出了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他喝着酒,完全没有发怒的意思。“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舒云慈皱眉,“父皇坏,套人家的话。我要是动手怎么能告诉父皇?”她噘嘴,一脸不满。
舒云慈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所以每当她表现出符合她年龄的模样,都会把远明帝萌得不要不要的。
“好好好,是父皇坏。”他仰头又喝了一杯酒,再度给舒云慈夹菜。“朕知道,你敢说出来,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你是扬翅九霄之上的凤凰,就算朕真的传位给了其他皇子,你也有本事把这江山夺过来。”他伸手捏了捏舒云慈的脸颊,皱眉道:“你看你瘦的,脸颊都没肉了。”
养肥了让你捏吗?舒云慈心里道。
第21章 归元功反噬
“你若是真有篡位之心,就不会为了救你娘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了。”远明帝初时为了舒云慈的蛮干生气,可是后来又为舒云慈的孝心感动。
帝王家的亲情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一样珍贵。多少人摆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模样,可是真要用自己的命换亲人的命,又或者有权力之争时,最亲的人都可以随时舍弃。
看似最薄情的舒云慈,却是最在乎亲情的一个人。谁都能够看出,钟昭媛对她一点助力都没有,只会成为她的拖累,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生母。
“父皇,您有很多妃嫔,很多子女,可是儿臣只有一个亲娘,母亲也只有儿臣这一个孩子。母亲无宠,什么人会费心害她?是儿臣连累了她,为此,儿臣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
远明帝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这个心中未来的储君,还是太小了,还是要再等两年才行。
父女吃吃喝喝长谈了一夜,最后还是舒云慈劝着远明帝回宫休息,虽然正月里休朝半月,但是明天皇帝皇后要去太庙祈福,马虎不得。
远明帝大年夜在幻玉宫过的,这可是坏规矩的一件事。按照祖制,皇帝大年夜应该和皇后一起度过,或者和所有的妃嫔们一起度过。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皇后气得差点昏过去。“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妖法?迷惑得皇上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她问贴身宫女喜穗,“皇上和泽隐说了些什么?”
喜穗摇头。“皇上带了好多护卫,幻玉宫周围根本没人能去偷听。”
“这丫头留不得,必须立刻除掉!”皇后恨声道。她只有一子一女,如今都没了指望,原本储位之争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作为皇后,无论谁继位,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可是她忘不了自己最有希望继位的长子是如何被贬出京的,自己的女儿是如何不甘地下嫁武将之子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要给舒云慈让路。
“派去怀仁王身边的人可有消息了,必须立刻处死石佳茂。他练的那个心法会害死怀仁王的!”皇后得知舒云慈给了大皇子身边护卫石佳茂心法后就立刻派人出京去报信,如今已经过了很久,却依旧没有消息。
“娘娘,您放心,怀仁王身边不止石佳茂一个人,一定没事的。”喜穗只能说些宽心的话劝慰皇后。
无论宫里流言如何,舒云慈全不在意。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再这样熬下去,不仅武功会出问题,可能连身体都撑不住了。舒正危已经发了几次火,舒云慈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和一个尽百岁的老头吵架,已经好几天不去湖底密室了。
她有她的骄傲,却绝不会凭借着一腔傲气蛮干。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受到了归元功的影响,无缘无故总是想发脾气,体内的内力也开始出现紊乱的迹象。
这样下去必然走火入魔,这一点舒云慈非常清楚。但是这一关她必须依靠自己闯过去,否则就算舒正危肯教她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她也没办法练下去。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到绝境的时候,就是下一次生机的开始。在这一点上,她是对自己最下得去手的人。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丝瓶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作为贴身宫女,她只能默默做好其他的事,不让舒云慈因为无关的事费心。
好不容易在家里待到出了正月,江封悯立刻赶回了隐国。夜里,当她出现在东偏殿的时候,一向识趣的丝瓶却拦住了她。“江姑娘,公主吩咐,这段时间她不见您,请您回去努力练功,留给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怎么样?”见不到人,江封悯更加心急。
丝瓶叹了口气,“请您相信公主。”
“她这是何苦?”江封悯没有离开,就在屋顶坐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时候,她才离开了皇宫。
舒云慈知道江封悯回来了,就算不承认,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每次江封悯回国,她都要担心。江封悯的怪病并不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才会发作,而是随时都会发作。江封悯是走运,除了很小的时候发作过一回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可是这种病,越大发作越危险。
“公主您自己身体都这样了,就别为了江姑娘担心了。”丝瓶忍不住多嘴。
“她没有我聪明嘛。”舒云慈调侃。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当桃花绽放的时候,怜君那里终于传出了好消息。她配置出了能解钟昭媛所中之毒的解药。钟昭媛服了解药,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而舒云慈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不再虚耗内力而有任何好转。
这次连怜君都慌了,“公主,您这是……”
“你是医者,我不瞒你,我练的归元功已经开始反噬了,它在吞噬我的内力。”舒云慈十分平静地说。
怜君不懂归元功,没办法给出好的建议,只是皱眉问“公主打算怎样做?”
“什么都不做,我只能和它耗着,看最后谁坚持不住。”舒云慈有些疲惫地用手撑着头,“你不用担心,目前来讲,我觉得我的胜算要大一些。”
不担心才有鬼!怜君忍不住腹诽。她真是搞不懂这个小公主怎么对于生死之事看得这么开?一个要当皇帝的人居然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锋芒已露,不宜再留在宫里。我会安排你出宫去盛辞那里,怜君这个名字你也该换换了。”舒云慈示意丝瓶拿过来一盒子药材,“这里的药材你帮我制成丹药,我有用。”
“是。公主要保重。”怜君拿着药材跟着丝瓶走出东偏殿,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瘦成纸片的舒云慈,觉得唯有这样心坚如铁的人才能为帝。
舒正危因为舒云慈和他置气不来密室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气呼呼的。就在他再次大骂舒云慈忘恩负义,不尊老爱幼的时候,就听到密室门口凉丝丝地来了一句,“大老头,你骂我的话我可都记着呢,等有一天我功夫比你高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尊老爱幼。”
舒正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立刻没了声音。舒云慈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舒正危一见就是一皱眉,“内力开始反噬了?”
舒云慈挑眉,“我记得你说过,要想破别人的魂,先破自己的魂。我引内力反噬,这是最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