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无措地看着自己的鞋面。
言小楼几乎笑断了气,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挑着眉啧啧两声,“只要处子之身而不在意容貌,这采花蜂口味挺独特啊,看来想要钓出采花蜂,得找个未出阁的女子才行。”
言小楼不经意地抬头,发现谢欢正在看着自己,眼神……还挺温和。
“谢、谢阿欢,有、有话好说,打我骂我都行,别别这样……”言小楼往后缩,“谢阿欢、谢欢哥哥、好谢欢,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又去偷你的蝎子,不该偷你屋后的鹌鹑,不该把从你屋门口石头底下翻出的蜈蚣给炸了……”
谢欢脸色又黑了。
言小楼捂住嘴。
六天之后,杨铁匠的女儿回来了,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时而痛哭时而傻笑。
既然这个回来了,那么,采花蜂该寻找下一目标了。
翌日,言小楼穿着跟息红莲借的白色罗裙,背着包袱刚进城,慢悠悠地朝客栈走。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白纱斗笠,白纱半挡,可见他梳着温婉的少女发型,张狂邪魅的脸上是清雅的妆容。
斗笠之下,一脸苦大仇深。
难道自己扮女人会比较像未出阁女子吗?这是间接夸他长得嫩?这种夸赞并没有很开心好伐。
况且论姿容绝色,论禁欲系容貌,怎么看谢欢都比自己合适,虽然难以想象谢欢配合穿女装的样子,那也不能光挑自己这软柿子捏吧。
事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来着?哦对了,是他又跟谢欢提起来,说想跟他们老板见上一见,提一提放自己走的事。
他对谢欢说,若自己有办法能够抓到采花蜂,希望谢欢能去跟老板求求情,放自己离开四十四号。
当时谢欢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瞪了他好半天,说了句“你就那么想走?好我答应你!”
然后,他就被逼着换上女装丢出来了。
唉,谢阿欢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又脾气暴躁,可除了惯着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要能离开四十四号就行了。
他揉了揉心口,昨天又被冬青逼着试了七八种药,吓得内伤都不敢发作了,他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息红莲的化妆手法很是高超,将言小楼化得几乎与女人一般无二,但因为言小楼太高,所以给他穿了件不是很显肩形的裙子,加上女子平时都会梳较高的发髻,给他配以斗笠遮掩,使得言小楼的伪装很是完美。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可见这个采花蜂很是聪明,毕竟有哪个好人家姑娘会独自一人三更半夜在街上走,所以这次言小楼假装刚进城寻亲的少女,拿着包袱找了家客栈投宿。
一到白天,女装打扮的言小楼就假装去大街上打听寻亲,晚上又回客栈。
这样等了三天,采花蜂还是未出现。
一推开窗,就可以看到谢欢一袭白衣,站在窗外梧桐树的树梢之上,他背月而立,圆月的盈光洒在他的背上,似是月中来。
言小楼以一个不得体的姿势倚着窗户,托着下巴看着他,“谢阿欢,咱俩都这么熟了,你把你腰上那个金铃给我玩玩怎么了?”
这是这次出门谢欢才佩戴的,扣在他银制腰链的末端,一枚做工精细至极的镂空金铃,下面配了条月白色的流苏,看起来很是好看。
言小楼多次想拿来看看,谢欢却都不让。
谢欢一如既往地当没听到,站在纤细的树梢之上,八风不动。事实上,从那天之后,谢欢就再没跟他说过话。
言小楼长长了叹了口气,“哎,咱们都等了三天了,那个采花蜂还不来,莫不是不喜欢我这类型?没道理啊,我如此倾国倾城又贤良淑德,一看就是好人家的良家子啊。”
谢欢脚下颤了颤,言小楼朝他看去,只见他依旧稳稳地在树梢上站好。
“谢阿欢,你说说你,大半夜的还一身白衣,生怕别人瞧不见你是吧,好歹也该穿身黑衣嘛,你瞧瞧我……哦我忘了,我现在也是一身白,嘿嘿,那咱俩看起来还挺配。”言小楼道。
谢欢脚下的树梢又颤了。
言小楼下巴磕在窗沿上,“谢阿欢,咱们还要等多久啊?”
谢欢终于睨向他,冷声道:“你不是想擒住采花蜂邀功,好离开四十四号么?那无论多久你都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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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魂阵法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以前谢欢也总是冷冰冰的,可言小楼总觉得,今天的谢欢更冷,这句话的语气别提多瘆人了。
他想不明白谢欢不高兴的原因,索性便不想了,咧起嘴将脑袋伸出窗外,笑吟吟道:“谢阿欢,你看我好看不?”
谢欢移开脸。
“你是不是离得远看不清?没事没事,我离你近些。”说着,言小楼就要翻窗户往树梢上跳。
谢欢回头,“你莫要靠近我!”
“我得离你近些,否则你看不清我好不好看。”言小楼手脚并用地爬窗户。
谢欢:“不、不可,树梢太细。”
“无妨无妨,禁得住禁得住。”
“禁不住……”
言小楼刚要跳,谢欢已经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上。
“我四下看看。”谢欢说完这一句,转身便走了。
即使是黑夜,言小楼也能想象得出来,他脸一定又红了。
哈哈……哎呦喂,他怎么这么好玩啊,哈哈……
“走水了!走水了!”
远处突然有声音传来,言小楼止住笑朝窗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燃起小片火光。
莫不是采花蜂?
想必谢欢已经赶过去了吧,言小楼想了想,拿起斗笠准备出门,然而刚一转身,突然被人从身后以石子击中穴道,动弹不得。
调虎离山!
言小楼失去了知觉。
……
漆黑的山洞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味道很淡,一般人根本闻不到,不过言小楼习的那种术法,血肉都已见惯,对血腥味自是敏感。
虽血气冲天,但是山洞内清清白白,没有半点鬼气尸气,可见那些少女被剥走的魂魄并不在这山洞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言小楼睁开眼睛,一派浑噩模样。
“醒了?”
透过斗笠白纱,言小楼看到面前几步远之外坐了一个男子身影,他一身夜行黑衣,连头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在拢着火堆。
听声音,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
见言小楼醒了,他丢过来一个馒头。
他已经解了言小楼的穴道,不过又在他的脚上下了定身咒术,使得他只有双手能动,仍是逃不了。
言小楼拿起馒头。
这人武功不弱,而且玄术高强,刚才他带着言小楼两个人御一把剑,竟也可以稳如泰山。若是哪家宗师前辈倒不稀奇,可他小小年纪,而且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并不是什么玄门法器。
他将言小楼抓来后随便丢在这里,再没碰过他,一点要侵犯的意思都没有,斗笠也没摘,手都没多碰他一下,甚至没发现他是个男的。
这个采花蜂,到底想做什么?
言小楼低头要咬馒头,眼睛瞥到脚下杂草覆盖的点点血迹。
他看了眼采花蜂,状似无意地动了动脚下的杂草,露出地面以鲜血绘出的阵法图案一角。
剥魂阵法!果然是剥魂阵!
他就是在此处剥了那些女子的魂,不过既然这里没有什么鬼魂之气,想来他应该是将那些魂魄带去的了别的地方。
言小楼将馒头吃完之后,采花蜂才站起来朝他走近,啧啧,动手之前还让他吃顿饱饭,挺人性化啊。
“你莫怕,我不会侵犯你,你也不会痛。”似是怕他害怕,采花蜂竟出言宽慰。
他包得太严实,加上多年未见,他们的声音都有变化,言小楼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言小楼轻叹了口气,故意细着嗓子,“你抓我们来,名义上是淫贼,实际上要的却是我们的几魂几魄,做什么用?修练吗?还是吃?”
采花蜂脚步一顿。
言小楼垂下眸子,须臾,突然恢复自己的声音,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知道男子的魂魄行不行啊?”
采花蜂先是一怔,随即拔出长剑指着他,“你是男的?”
言小楼俏皮地耸了耸肩。
采花蜂大怒,提剑便刺了过来。
言小楼忙冲着洞口大喊:“谢阿欢救命啊!”
采花蜂刚要回头,只见一道剑锋袭来,他讪讪避开,细看哪里是什么剑锋,分明是根树枝。
言小楼实力吐槽:“谢阿欢,你这救命也救得太敷衍了,拿树枝对抗人家的真刀真剑,你这是来救我的还是来给我上坟的?这树枝不是准备以后栽我坟头上的长青树吧?”
谢欢还同他生着气,自然不会理他,由着他在那胡说。随着他与采花蜂的打斗,他腰间的金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言小楼托着下巴看着他俩打,面上看得眉飞色舞,心下却暗暗称奇,这采花蜂功夫玄术果然厉害,可谢欢似乎不是玄门中人,不通玄术的样子,可竟然能与之相斗不落下风,仅凭一根树枝便逼得采花蜂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