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迟龄直白道:“你又打不过我,何来两败俱伤一说?”
沈烨清倒也没恼,斟酌片刻,再次拱手道:“沈某自诩修为不如阁下,但拼尽全力的话,未尝就一定会输。只不过即将遭殃的就会是附近所居的寻常百姓,所以为了他们的性命安危着想,阁下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收手。”
凤迟龄呵呵笑道:“你的面子又值多少钱,想让我放过他?痴心妄想。”
哪怕是沈烨清,最后的耐心也要被一点一点地给磨没了。
他敛下眸子,无力说道:“只要阁下肯饶萧然一命,沈某愿答应阁下提出的任何一个不违背人道的要求。”
难道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注定是避无可避了吗?
他心里还想着眼前的这个人修为极高,人又固执偏激,这次萧然多半是凶多吉少,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保全性命,浑然不知凤迟龄对此类有条件的说法却是尤为的感兴趣。
不过是一条对他毫无威胁的命而已,倘若一剑杀了他,除了泄愤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处,倒是沈烨清的提议,要比杀他更来的扣人心弦。
但凤迟龄认为自己也不能表现地太过刻意明显。
于是,他托着下巴,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沉吟片刻后才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沈烨清:“……”
萧然:“……”
先前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因为一句话立即就转变了心意,果然是非常的刻意。
凤迟龄侧身,弯腰将四脚朝上的凳子扶正,拍了拍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讪讪坐了下来,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颇有气质风度地道:“据我观察下来,你沈烨清在南阳城里的名气可不小,出尔反尔的事应当不会做吧?”
沈烨清嘴角微乎其微地上扬一分,颔首应道:“那是自然。”
凤迟龄歪着脑袋思考了一时半会儿,仿佛又给自己找了一件麻烦事,他道:“可是我还没有想好,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住在何处,等有朝一日我想到了,便去找你。”
沈烨清先前淡淡的笑容顿时消了个散,他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凤迟龄,稀薄的空气在这刹那似乎都微微一滞,氛围莫名僵硬。
好半晌,他再次莞尔,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这么一笑,还能隐约从那原本平滑的腮边上扫见两个浅浅的酒窝,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亲切。
沈烨清以这样的表情望着凤迟龄,接着薄唇轻启,用最柔和的声音回答道:“当然可以。”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阿呆。”
沈烨清神色一僵:“嗯?”
凤迟龄道:“怎么?看不起我的名字?”
沈烨清摇首:“没有。那么……阿呆公子,沈某先行离开了。”
―
在车水马龙的南阳城里,这种范围不广的闹事纵然喧闹一时,可一旦平息后,便很快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
在沈烨清离开后,凤迟龄能装作一副从未有什么事发生过的态度继续剥瓜子,塞入衣兜里。
而旁人见到这人没有真的同沈烨清动手,也没有做过多忌讳,让客栈里的小厮扶起翻在地上的桌椅板凳,重新擦了擦后,也能一如既往地继续喝茶聊天。
而茫然无措地坐在地上的萧然生怕凤迟龄会临时反悔,忙不迭地爬起身,手舞足蹈地闯出客栈,瞥见那抹青色背影后,连忙追了上去。
等追到一定距离后脚步陡然变慢,与前面人保持相同的速度。
前面人走,萧然也走,前面人逢岔路口拐弯,他也跟着拐弯子,就这样跟在后面走了好远一段路。
沈烨清对此也没理会,把他当空气似的,兀自走了一段距离后,在一人流颇多的道路旁停下,扬手唤了一家马夫。
他在给马夫递了一些碎银子后,也没打算同萧然告别,独自上了马车。
眼看沈烨清掀开帘子,整个人就要走入其中,萧然忙拉住他的袖子,阻止了他的动作,抿嘴抽泣道:“阿烨,你就让我去你那住好不好,让我暂时避一避风头,我怕那人之后反悔,还会追上来砍我。”
沈烨清淡淡的望着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手腕一转,轻轻推开他的手,理了理被攥得起了几道皱褶的袖子后,才开口道:“我与那位公子已然达成约定,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萧然垂首,唉声叹气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言而无信的,但是那个人的话……我可不敢轻易相信。”
沈烨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对这番话不敢苟同地坐入车内,颇有精疲力竭似的用拇指与食指捏了捏眉心,说道:“只要你不再做一些出格的事,他就不会自食其言。”
被一语中的,萧然顿时哑口无言。
他站在原处,孤立无助地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仰天长叹了口气后,赶忙从腰包里掏出一些银两,塞给了另外一位马夫,推搡他道:“快跑快跑,快带老子离开这里!”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凤迟龄会中途反悔追上来,那怕是沈烨清说的只要他自己安分对方就不会,对此也不全然相信,想着能跑多远是多远,总归没有坏处。
但是萧然并不知道,如果凤迟龄真想杀他的话,纵使逃到天涯海角,对方也有能力用一块看起来尤为不起眼的坚冰利刃刺穿他的后颈,且能做到悄无声息,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将其杀之于无形。
距离太子在九火琉璃台的生辰礼举办还有两天。而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凤迟龄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客栈内睡觉。
客栈内的老板原本是不打算让他这种装扮奇特,还险些与沈烨清打起来的人入住。
但又想到他在对萧然动了杀心,与沈烨清对峙所说的话时,能看出这人行事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德行时,生怕因为自己的拒绝,让对方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己店给砸了而兀自懊恼。
在思考如何委婉拒绝对方,不让对方情绪失控的前提下,客栈老板以表面上笑容可掬,实际害怕紧张到手心冒汗的状态与凤迟龄磨合了许久。
可令客栈老板意外的是,在交谈的话语间,他发现凤迟龄似乎并没有想象的脾气大又急躁、目中无人、杀人不眨眼,反而还颇有耐心地依靠在柜前,语调平和地跟他述说了半个时辰的闲话。
……真是喜怒无常,让人摸不着半点头绪。
至于所谓的闲话就是指让他入住此地的话,会给客栈老板带来许多的好处。
譬如有他镇在这里,无论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前来捣乱……
说什么妖魔鬼怪不敢来,在客栈老板的眼里,他自己就像是一个妖魔鬼怪,而且也已经来了。
实在忍受不了凤迟龄的软磨硬泡,客栈老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收了他一点小钱后就让他入住了。
老板先前还以为有这么个人住在自家店里,会让一些想要进店的百姓们心中忌惮,会赶生意,却没想到过了一天,非但客流量没有少,甚至还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在客栈里来回走动。
要说那些“人”哪里奇怪,便是从头到脚都奇怪的很。
诸如一位披头散发,身着白衣,脸色苍白,嘴唇朱红的女子坐在靠窗那边的位置,兀自望着窗外发呆;又或是头上长有一对不知真假的白狐狸耳朵的三位男子在店内谈笑风生。
他们相貌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眸色与衣裳颜色却各不相同,一金一红一灰,衣冠楚楚,身如玉树,各有各的韵味。
纵使长相俊俏得很,可所有人注意点都会被他们的那对高高竖起的耳朵所吸引,无一例外。
除此之外,还有长象鼻子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马脸人身的“怪人”、满身鱼鳞,且嘴里会吐鱼泡泡的鲛人、背上长有密密麻麻刺的暴躁老哥围在一桌开着小宴会等等……
如此瞧来,最先来的那名女子与三名长狐耳的青年给人的冲击力也不会显得那么大了。
至少人家的脸看得过去,不会辣伤眼睛。
湖水清亮,宛若明镜。小舟停靠在岸,刮起脚下一道道碧波荡漾的涟漪。
从此方向眺望过去,远远便能望见远处的壮观的南阳城门矗立在那。那熟悉的情景刻印在眸中,瞬间唤起记忆深处的一系列陈年旧事。
荆无忧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城门若有所思了半晌,最后敛下眸子,与上官允一同从这片舟上下了来,缓步朝那方驶去。
第39章 琉璃台
短暂的两天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凤迟龄在楼上也睡了两天两夜。
为以防有来路不明的人士前来叨扰,灵虚境里的各种活宝就趁着他闭目养神,放松警惕的期间在楼下时时守候着。
第三天清早,天色还灰蒙蒙的一片,凤迟龄已然梳洗完毕,准备开始束发穿戴。
白色中衣外披了一件似水似冰的浅蓝色广袖服,腰际用一条纯白色腰带束着, 三千青丝宛若黑瀑布垂在身后。
一双削若葱白的手将其用与外衣如出一辙的浅蓝色的玉冠半束起来,尽显风姿卓然。
与以前不同的是,他戴上了一枚画有梅花的面具, 图案不再是那不忍直视的花红柳绿,也不会将这份濯然破坏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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