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嘟着嘴,戳着自己的小手指,泪眼婆娑道:“前阵子我和金狐去求了啊,可龄兄压根不理睬我们,只说句什么,对他来讲,我们是最好的活靶。”
“……”雪狐惊诧一时,愤慨道,“真是日了狐了!”
它的小爪子抓狂似的在泥土上挠来挠去,银狐看在眼里,道:“其实啊,那小子从小就眉清目秀的,长大后更是俊俏无比,论谁都想多看几眼,也难怪尊主会庇护他。”
“闭嘴吧你,就他那模样?连尊主的手指头都比不上吧,况且尊主哪里庇护他了?上次那小子好像是因为手脚不安分,被尊主骂了一通,我在屋外可都是听见的!”
“哎呀,和龄兄自然是不能比的,但也是我在凡人里见过的算数一数二的了,嗯……和洛潇仙君是一个级别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手脚不安分是……?”
“还是闭嘴吧你,气质完全不一样好吧!洛潇仙君什么气质,那混小子什么气质。整个一坏透了的胚子,阴险得很!”
“至于手脚不安分,应该就是字面意思吧,我当初只听到尊主是那样骂的,估计是做出了什么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之事。哼,如此阴险狡猾之人,别说是骂了,被打得爹妈不认也是理所应当!活该!!”
“……喂雪狐。”
雪狐蹙眉道:“喂什么喂啊?我有说错吗?说他阴险狡猾还抬举他了。你想想以往,那小子在尊主面前什么模样?在我们面前又是什么模样?两面三刀笑里藏刀,整个儿就一杀千刀的模样啊!!我看他就是欺软怕硬,仗着尊主这个靠山就欺负我们!呕呕呕呕呕——!!!”骂完后还啐了一口。
“别……别说了。”
“哎呀银狐!你在怕个什么玩意儿啊?等哪天有机会,本狐狸非得将他杀鸡儆猴,省的让他再去惹恼我们至高无上的尊主!”
话音一落,只见从上方倏地投下一重阴影,基本完全覆盖住了雪狐的娇小身体。
雪狐只觉背后一寒,不由得一愣,然后瞄了眼身旁的银狐,发现它早已紧张得汗流浃背,半张着小嘴一动不动。
还未转身,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回响起来:“说的不错。”
雪狐:“……”
雪狐蓦地炸毛:“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荆无忧单手伸出揪住它的后颈,将其悬在半空中,而雪狐的四肢小爪子还在空气里胡乱扑腾,挣扎不休。
看着手中狐狸急躁又卖力蹬腿的样子,荆无忧唇角上扬,噙着点儿邪气的柳叶眼微微眯起,漆黑眼珠深如鸦羽,其中似有寒星扫射。
乌黑长发被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身材高挑,一袭黑衣,俊美得不可方物。
经过五年的蜕变,他的眉宇轮廓不再青涩,给人留下的印象也不再限于可爱。
此时此刻,而是实打实的俊美无俦,仪表堂堂。
荆无忧眯眼笑道:“怎么不说了?”
雪狐咆哮道:“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杀千刀的混小子,快放开本狐狸我!要不是本狐狸在五年前将你从鬼修幻境中解救出来,你还活的到今天吗?忘恩负义,卑鄙小人!!无耻啊!!!”
荆无忧任凭它在手中挣扎,听了这番话也是不为所动,挑起眉梢道:“说得好像真是你的功劳似的。”
雪狐两手抱臂,昂首忿忿道:“哼!!”
早愣在一边不知所措的银狐蓦地回过神,扭头望了望四周,并没有找到金狐和火狐的影子,于是,他咽了口口水,问道:“它们两个呢?”
荆无忧垂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层阴翳,更加显得魅惑锐利,他反问道:“哪两个?”
银狐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木然答道:“金狐它们……”
“哦。”荆无忧像是才回想起来,平静地说道,“练习的时候被我弹中了几下,现在应该趴在树林里躺尸。无妨,二师兄的金疮药多得是,等会儿让他给你们几瓶。”
雪狐眉目紧蹙,抓狂道:“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我要告诉尊主,让他教训你啊啊啊!!”
又听它提及“尊主”二字,荆无忧再次莞尔,几乎是和颜悦色地眯着眼笑道:“大师兄不允许你这样称呼他,他还吩咐我听到一次你这么叫他,就打你一次。”
雪狐顿时一噎,缩起原本就短的脖颈,两颗圆溜溜的蓝眼睛睁的硕大,勉强镇定道:“这个是……口误,口误!哈哈……哈……”
荆无忧脸色不变,拎着它面对面低低地笑了一声,这让雪狐竖起了浑身的寒毛。立在地上的金狐如临大敌,往后退了一小步,接着于心不忍般两手捂住了双眼,随即就是一道尖叫划破天际,响彻云霄,传到璇昆山上的各个角落。
而此时此刻,洛潇与凤迟龄在屋中对弈小憩。
后者削若葱白的手指刚从棋钵里捏住一枚白棋,暗暗思忖着接下来一步该怎么走时,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哀嚎声。
要不是上官允此刻正趴在旁边一张桌子上流着口水睡大觉,在听到这股哀嚎的瞬间,两人都一致以为又是这位小少爷在无病呻吟了。
银狐一爪扶着雪狐,一爪拖着金狐,而金狐也拽住火狐的小脚丫子,四只基本是凑在一起,挤进了狭小的门。
而它们之中,除了表情尴尬,冷汗直冒的银狐,其他三只全然是一副黯然销魂、半死不活的状态。
其中属雪狐伤的最重,同时也是嚎得最惨的那个。
只望他脑袋和后背上均凸起一个偌大的红包,两只脚丫子被用一根施了法的黑绳子捆住,走不了路,只能蹦哒,可能是脚踝上法术作祟,每每蹦哒一下就会脸朝下磕一次地面,所以雪狐在没跳几步的时候就已然鼻青脸肿,浑身狼狈,最后还是在银狐的搀扶下才得以跨入了房门门槛。
望及平日里高贵矜持的“四狐仙”被折磨成这副德行,雪狐还是最为亲近凤迟龄的一只,洛潇在看了眼它们后将视线移到对面人身上。
首先映入那浩瀚双眸里的是一张点着梅花斑点的白玉面具。花纹栩栩如生,欲绽严寒,仿佛都能闻出梅花儿香味来。
其次是那身如寒雪般清幽的蓝衣,穿着眼前之人的身上,衬得肌肤白如雪,尽显风姿卓然,宛若谪仙。
第32章 南阳城
这些年来, 凤迟龄过得也不能算太过清闲。
除了在白日里混吃等死,偶尔指导几下师弟们剑术,同洛潇下几盘棋外,在晚上,他还是很会给自己没事找事情做的。
就比如说他在这五年里画了上百张丹青,让璇昆山上众人眼睁睁地目睹他的丹青逐渐从惨不忍睹到值得一观,再到有血有肉, 活灵活现,也算是费了不少功夫。
众所周知,我们大师兄以前那画的又红又绿, 糊成浆糊的两个圆圈才是他起初画面具的正常水平!
至于凤迟龄为何突然这么认真学画丹青,主要还是因为受了荆无忧的影响。
他那小师弟有的时候真的是过于粘人,但也正因如此,才让我们这大师兄有机会亲眼目睹到他的画。
不得不说, 无论是写的字,还是画的画, 皆是出类拔萃,一等一的。
纵使凤迟龄心里再有一万个不服气,可妙手丹青一词荆无忧的确是受之无愧。
不管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小门派,门中弟子再怎么寥寥无几, 他好歹也是位大师兄,璇昆派的首徒。更何况师父还是洛潇,是化神期的大能者。
虽说凤迟龄与荆无忧相差的并非为修为上的差异,可论到其他, 就比如拿这丹青来言,也同样不能与门中师弟相差过远。这道天堑般的鸿沟怎么说也得迈得近些,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所以在这张白玉面具上画着的梅花,确实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洛潇看凤迟龄没什么反应,半举着棋不说话,仿佛还在思考,提醒道:“龄儿,你的小狐狸们来了。”
对此,凤迟龄除了极其平淡地“嗯”了一声外,对此头都不抬一下,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陷入自我沉思中。
面对自个家老大的冷漠对待,雪狐哭丧着脸,嚎得更响亮了,宛如生离死别后的悲痛欲绝,泪水如泉涌哗哗直下。
可奈何凤迟龄仍然是听若未闻,沉思许久后,手腕最终一转,下了一枚棋。
雪狐受不住了,嚷嚷道:“龄兄,那姓荆的小子实在是太跋扈了,我都快被他用弹弓给打死了!”
凤迟龄托着下巴没言语,在洛潇下完下一步棋后,再兀自取出一枚棋,又陷入了一番思考。
“……”雪狐潸然泪下,却是坚持不懈道,“那小子现在修为每天都在增长,如果再这样打不还手,是真的会死狐狸的啊,金狐火狐如今都快嗝屁了!!”
像是有道屏障阻止它的声音传入凤迟龄的耳朵一般,哪怕是说得再多,语气再急,也还是没换来这个人的任何一个回应。
见状,雪狐崩溃得撂开扶着它的银狐,直接往地上一躺,仰望天花板,怀疑狐生中。
眼看连雪狐都没法子使凤迟龄动容一分,金狐揉着背上伤口,拖着眼冒金星,不省人事的火狐坐到了角落里,兀自为它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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