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眉头紧皱,想了许久才微微点了下头,却也并未说出卷轴不曾存在的真相。
“传言齐襄王的妻子受了重伤,医治她的神医说必须要用卷轴交换…这种东西虽无化沧海为桑田之力,却诱人心神的可怕,我虽没亲眼见过,但怕就怕在无中生有不是?”苏晗道完,有些留恋地看了苏筠一样。可惜精神并不容他多有停留,苏晗轻轻叹了口气,道,“子诚保重。”他身后化出虚空,独自走了进去。
齐雒目送着人安全离开才收起黑珍珠,道,“陛下,这世上敌我难辨,与其因情感自困其中,道不妨学会六大皆空。”他说罢,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这二人来去无痕,倒如一场梦境。苏筠看着齐雒站过的方向,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齐襄王齐悦早夭的弟弟,齐雒。”许飏道。
“齐雒?”
现在任意翻开一本史书都难以寻到齐雒的记载,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不要八岁便早早离世的孩子身上还会有这么多波折。
苏筠眉头紧皱,“齐雒…齐家人分明是凡人,他真得是齐家人生得?”
“…大抵不是私生子。传说齐雒早夭的原因便是命格中有一劫,过则封神,败则形灭。”
两人走出了公墓,苏筠一路沉默,直至回到居所才道,“许飏,世间真真假假太多,我早已分辨不清,但我还没有愚钝到被人隐瞒还不自知的地步。”
他随手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被门阻隔的声音有些发闷,“我可以爱你,也可以恨你,我可以被你占有,但你我终有做尽尘土的一天。”
许飏回答。苏筠走到窗边打开窗,任由寒风拍进来。
这座城的交通四通八达,高高耸立的楼限制了人的视线。哪怕身处高处,他依旧深陷迷宫,逃不出去,也望不到尽头。
头顶或许有光,但冬日的光并不温暖。夜晚或许有星,但指引的方向却是迷宫的死角。他把身子探了出去,冷风拍在脸上,疼得刺骨。
屋门被人猛地推开,许飏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人扯了回来,“你干什么?”许飏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本撕开炙热外表下冰冷的心上竟也会这些恐惧。
苏筠淡淡道,“没什么,许清客,你不觉得自己这副炸毛鸡的模样有失你神巫的形象吗?”
许飏把苏筠按坐在椅子上,愤怒地看着他,“你想从这里跳下去?”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别说我跳楼摔死自己了,就是咽口唾沫也能把自己淹死吧。”
“苏子诚!”
许飏越是生气苏筠便越是平静,没有光彩的眸子像是早已预知了自己的结果。
“你错了,我不只是苏子诚,还是个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多年的苏筠,我不会也根本不可能让你当一条狗似得养着。”
许飏甩手给了他一耳光。
牙齿碰破了嘴角,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苏筠捂着脸双眼轻闭,他沉默地笑了。
这样很好,每个人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哪怕是被剥夺了感情的许飏也逃不开这个定律。
也正因如此,他曾经对靖宁帝的爱恨,都更加注定现在苏筠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喉咙涌出一口鲜血,苏筠皱着眉强将之咽下。
他笑问道,“其实我加在你身上的诅咒一直没有消失对吧…所以你现在还是没有…爱恨…”
身子猛地向前倾倒,被许飏抱在怀中。许飏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口中苦涩,“这么得意做什么…就好像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我…”
作者有话要说:
许飏:咱不打了行不?
苏筠:不行(`^?)ノ
许飏:为啥
苏筠:不跟你打就是跟齐悦打,齐悦我打不过,所以我选择,窝,里,横!
第31章 呼吸一般
当有一天许久不曾联系的人突然打来电话,那多半没什么好事,就比如此时,苏筠的高中老师给他打的电话。
她意外过世了多年的学生突然送了一枝玫瑰花给她,玫瑰花被人精心修剪过,上面还带着水珠。当老师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玫瑰花绽放的瞬间。
可以说这时间卡得十分精准了。
电话里老师不愿多说,只想得到他的一个帮助。苏筠也不愿逼人太紧。他与这老师关系虽好,却终究是师生情,自己深浅对方不知,对方为人处世风格他也并不是一清二楚。
但好在无论现在那个学生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伤害老师的意思,而那个老师在电话中的语气,也没有过分的恐慌和迫切要求苏筠把人弄走的意思。
苏筠的老师姓宗,宗芳文,现在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龄剩女。若说这鬼是她什么仇家,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苏筠和宗芳文约好了时间,也不和许飏商量拿上钱包就走。
符纸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苏筠手中化出长镰,身子一转背靠房门,长镰刀刃顺势将之斩断。
他动作利索毫不拖沓,就如早知许飏会有所阻拦一般。
掩去心口刺痛带来的苦楚,苏筠仿佛终于和曾经的自己完美契合,只是这代价,未免大的过分。
许飏面色阴沉地出现,问道,“你要去哪儿?”
“高中老师出事了,我去看看她。”苏筠漫不经心道,“你想去就一起去,不去就滚。”
许飏没回答,又阴沉着脸回屋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下楼去了。
没有了宁笙在中间调和,苏筠和许飏的关系只能僵着。苏筠有些晕车,上了车便缩在后座打瞌睡。
光怪陆离的梦如灯下自己的影子,步步紧跟,决不会有半步拖拉。
苏筠睁开眼看见的不过是屋中已经模糊了的烛火,闭上眼不过就是一片漆黑。
有一次他挣扎间撞了墙,一只眼视力便不断下降,或许是因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呆得久了,渐渐地便两只眼看什么都带了重影。
骄傲如靖宁帝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告诉给别人,但当他发现自己连想看的人也看不太清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累了。
爱一个人与恨无关,与时局无关,与那个人…也无关。他清楚自己爱谁,可在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爱一个人,和自己的生死也是没有关系的。
他可以继续爱,哪怕他死了。
…
许飏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苏筠,只见后座闭眼熟睡的人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差。
牙齿在唇上轻磕,一用力,一缕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苏筠却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沉沦在自己的梦境里。
许飏停下车,打开车门探过身轻轻推了下苏筠的肩,“子诚?”
苏筠的身体在颤抖,只是刚才因为行驶难以察觉。
“放过我吧…”微弱的声音几乎难以察觉。许飏将人轻轻揽在怀里,原本的冷漠分崩离析。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叫醒苏筠!
“子诚!”他试着唤醒苏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筠的呼吸越发微弱。他最终不得不催动神力护住苏筠的心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太熟悉苏筠了,却忘了对方也像他一样,把自己的恋人心性莫得一清二楚。
他可以装作食欲大开地吃饭,无非吃完再吐,他也可以每日熟睡,又在深夜寂静无声时缓缓睁开双眼。
一个人哪怕寸步不离都未必可以彻底明白一个人,又何况许飏突然的退后。
目的地不得不改变,苏筠这个样子也去不了医院。许飏抱着人几步冲回家,从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铁盒,将里面的丹药塞进苏筠口中。
苏筠牙关紧闭,气若悬丝,却偏偏给人一种过分安然的感觉,就仿佛这个结果他心里一清二楚,而且觉得很好。
许飏后悔了,后悔这短暂时间里对对方的冷漠。苏筠将头抵在他肩头,厚重的黑眼圈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熬出来的。
许飏将药含在嘴里强行撬开苏筠的牙关,药丸落入口中顷刻便化开。
许飏在他身上盖上一条薄毯,将人拥在怀中,一只手仍扣着他的手腕修复他的灵脉。
许久。
“许飏…你杀了我吧…”许飏轻轻打了个哆嗦,看着苏筠缓缓睁开双眼,眼睛里却是一片涣散。
“子诚?”
“杀了我吧…算我…求你…”
许飏颤抖着手抚摸他的眼角。
“我每天都在做梦,每天都会回到那个屋子里,和一群狗抢食,身体被塞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就算这样,你出现的时候我还是想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许清客…我欠过你什么吗?你要这么对我,你什么都没有忘记还要那么对我…”
“子…诚…”
许飏用力闭住双眼,逼退里面的泪水,如果当年他没有参与齐悦的惩罚,没有对他做那些事,而是真真正正地做个无欲无求的人,或许他现在还会留有一丝余地。
看着怀里的人双眼微阖,涣散的目光不知又在看向何方。
他紧了紧拥抱的人,最终还是抱着他去了医院。
医生在询问过没有发生意外伤害后委婉地建议他们去看一下精神科。许飏心里清楚,伤痛尚或可医,但心病却是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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