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升默认,直接去了餐厅。
凌书意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念叨:“不应该啊,难道真的虚了这么多?”
餐桌上是热腾腾的早餐,凌书意拿起一碗他亲点的小米粥挪了挪椅子,见秦陆升瞥了一眼没说话,又挪了挪,原本两人长桌对坐,生生被凌书意挤到一起,筷子都要伸展不开。
秦陆升放下咖啡,淡淡地说:“你要做什么。”
凌书意咧开厚重的嘴唇,艰难地露出小虎牙问:“老公,买符吗?”
秦陆升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嘴唇上,说:“不买。”
凌书意又往他身上凑了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黄橙橙的道符:“你确定不买?外人五百,老公三百,保你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秦陆升皱眉,感情他的道符还是随身携带抽空推销?再次冷漠拒绝:“不买,我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凌书意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质疑,站起来噘嘴道:“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说它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陆升目中无人,只有张嘴,看来十分不近人情,凌书意气哼哼地说:“你还别逞强!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说完端起桌上的小米粥“咕咚咕咚”两口喝完,甩着膀子走了。
秦陆升盯着还沾着两粒米的空碗出神许久,最终揉揉了眉心,起身上班。
忙碌了一天,脑海中都是温热的掌心和挥之不去的香肠嘴,秦陆升喝了口咖啡提神,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医生简单询问后惊讶地问:“两个月这么久?”
秦陆升:“嗯。”
医生问:“平均睡眠?”
秦陆升说:“一到两个小时,或者没有。”
医生说:“您这次太严重了,再继续下去身体会垮掉,我现在过去看看,给您开点药。”
睡觉前秦陆升吃了两颗镇定安神的药,可到了夜里依旧被黑雾纠缠,醒来刚打开床头灯,就听到一连串“啪啪啪”的敲窗声,他皱了皱眉,下床撩开窗帘,看见凌书意顶着越发红润的嘴唇站在阳台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两人四目相对都没说话,五分钟过后,凌书意冷酷地跨到书房阳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如此,陆续几天依旧如此,每每醒来打开灯,就能听见凌书意站在外面砸玻璃,看见他就高傲地挺起小胸脯不说话也不动,唯独那双眼睛忽闪忽闪地使劲眨巴,像是在说:怎么样?信不信?还不信?不信我明天接着来!
“……”
上午十点左右,周管家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周太太说自他按着凌书意的意思将祖坟的那块地填平之后,小儿子的脸色就明显好转起来,周叔不可思议地想:这也太神奇了,简直就是个小半仙。挂断电话,正好看见凌半仙趴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前放着一小盒朱砂,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毛笔,正在一张白符上写写画画,管家看着稀奇问道:“少夫人,这道符为什么是白色的?”
凌半仙知无不言,解释道:“黄符借神力,白符招阴灵,大多数黄符镇宅辟邪,多是借助上神的法力,不然谁来庇你佑你?白符少见,最为低阶,它招不来天兵神将,只能招点鬼魅邪祟。”凌半仙画完爬起来:“你上次说有人给我老公算命,缺情少欲是真的。”又撇了撇嘴嫌弃道:“亲缘短命那就是胡扯,至于他的梦症嘛……”
周管家忙问:“那少爷怎么会缺情少欲?梦症又是什么原因?”
凌书意挑起下巴:“缺情少欲当然是因为没有遇到少夫人我啊,至于做噩梦嘛,当然是没有我给他暖被窝!”
对了,暖被窝!凌书意灵光一闪,凑到周叔身边小声嘀咕几句。
第五章 你可不要恃宠而骄!
有些人不信邪,从骨子里就不信,无论你怎么说,无论他碰上多邪门的事。
梦里似乎有了变换,黑雾散去,秦陆升独自站在三十二层高的建筑之上,垂下眼是不见底的深渊,他踩在楼台边缘,再往前迈出半步,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他知道这里是公司的顶楼,头顶是变化莫测的厚重阴云,原本安静的四周突然传来可怖低吼,像极了某种凶恶野兽,秦陆升回头,只见曾经一团团黑色雾气逐渐凝聚起来,说不出具体形象,却快如飓风一般地向他靠近。
秦陆升不躲不闪,刚要承受猛兽的侵袭,就听到有人喊道:“乾天离火,泽兑山艮,聚!”,随着话音落下天地万物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在时空中变换扭曲,黑影身后出现一道白符,那道白符像是有无尽的引力一般,拖着黑影急速后退,直到牢牢地贴道它的身上使他动弹不得,接着又听一声大喊:“破!”凝聚成形的野兽伴随一声痛苦嘶吼四分五裂,碎裂成灰。
扭曲的空间再次恢复平静,秦陆升像局外人一样看着不远处走来的身影,那人依旧不说话,挺起胸膛挑动眉毛,想了想又撩起额前细碎的刘海挑起下巴,摆完pose转身就走,留下一道自认为帅气逼人的身影。
秦陆升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卧室,刚要抬手,想起什么,又收了回去,凌书意看见他房间亮灯就“啪啪”地拍窗户,每天上班打卡一样兢兢业业,风雨无阻,今天秦陆升没开灯,凌书意就像等着楼上扔鞋的老头一样,蹲卧室阳台等了好几个小时,气得直跺脚,他原本精力旺盛,这会儿却有些疲倦,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秦家这栋房子虽然在市区,但远离中心闹市,没有密集的人口,周围的绿化也非常好,哪怕到了夏天也完全没有燥热感,凌书意换下被汗水浸透的T恤,又把裤兜里莫名焦化的白符扔进垃圾桶,套上管家帮他找的衣服再次翻回阳台。
第二天秦陆升拉开窗帘阳光普照,本以为凌书意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却裹着一张毛绒绒的毯子在阳台睡得东倒西歪,似乎怕蚊虫叮咬,还预备了一瓶花露水,秦陆升推开门走到凌书意跟前有些出神,长久以来的梦境里除了一团团黑雾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哪怕是很久以前时常来看他的爷爷,凌书意才到秦家半个月左右怎么就……
他除了知道凌书意是他必须娶的人,其余的一无所知,能梦见或许也不奇怪,秦陆升想,大概是自己的人生过于空白了,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整天拍他窗户人,想没有印象都难,解释通了就要转身回屋,却没想到左腿,突然动弹不得。
凌书意是被周叔叫醒的,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他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问周叔:“我不是睡在二楼阳台吗?”
周叔说:“少爷去上班的时候,把您送下来了。”
“嗯?” 凌书意问:“他是怎么把我弄下来的?”
管家说:“是少爷抱您下来的。”
凌书意惊讶:“抱?真的?您确定?”
管家点了点头,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不禁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寡淡冷漠的少爷,眉头紧锁一点办法没有的样子。
今天一早秦陆升始终没有下楼吃饭,眼看上班就快迟到了,周管家放心不下,上楼寻找,在二楼阳台发现了还穿着睡衣的秦陆升,他走过问:“少爷,今天不上班吗?”
秦陆升沉默着垂眼,管家跟着低头看去,只见凌书意不知怎么坐了起来,八爪鱼一样抱着秦陆升的大腿不肯撒手,惊道:“这……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秦陆升淡淡说:“睡觉。”
周管家问:“怎么会在阳台睡觉?”
秦陆升说:“等着拍我窗户。”
“啊……这……”管家忙蹲下晃了晃凌书意的肩膀道:“少夫人,少夫人醒醒。”
凌书意完全没有要醒的架势,也不知道他是哪来得力气,让秦陆升怎么都抽不开身,阳台上时不时传来他哼哼唧唧的梦话,周管家本无意去听,但是凌书意嘟囔着说个不停,周管家也就了解了大概,偷偷看了眼阴着脸的秦陆升。
凌书意说:“你这个负心汉让我……么久,傲什么傲,再傲也是我的……!”囫囵几句没说清楚,似乎又换了个梦:“老公,你就买张符吧,我都给你打六折了,谁……谁有过这种待遇?你,你可不要……恃宠而骄!”
秦陆升说:“放手。”
凌书意睡得死沉居然还能接腔:“不放。”
秦陆升见软得不行,声音又低了八度:“我让你放手。”
凌书意停顿片刻,突然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老公……你好凶啊……”
秦陆升揉揉了眉心,刚要抬腿挣脱,就听凌书意说:“我不放打死也不放……除非……”
秦陆升问:“除非什么。”
凌书意不好意思地说:“除非你抱着我叫一声亲亲小宝贝!”
“……”秦陆升几度怀疑凌书意是装的,可他刚说完这话就立刻打起了熟睡的小呼噜,呼吸有些沉重,似乎非常疲倦。
周管家站起来,犹豫半晌才说:“要不,要不少爷您叫一声吧。”
秦陆升冷漠:“叫什么。”
周管家轻咳一声,说:“叫,少夫人……小,小宝贝?”
秦陆升瞥他一眼,黑着脸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