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升在事故现场待了一上午,车外围着一群事主,对他议论纷纷。
事主陈说:“就这路段,都追成这熊样了?他夹在中间居然没事,太邪门吧?”
事主李说:“有钱人的命都这么好?”
事主王说:“废话,钱都有了,命还能差吗?”
事主孙拍拍胸脯:“幸好幸好,我的车被撞烂了无所谓,要是碰着这大宾利,赔都赔不起!”
交通疏散后,秦陆升终于到达公司,秘书听说发生车祸,早早便下楼等着,见秦陆升过来,忙接过他手里的文件问:“秦总您没事吧。”
“没事。”秦陆升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走进电梯,秘书跟在后面楞了几秒,一路小跑地跟上说:“秦总,您身后,您身后有东西……”
电梯四面镜子,秦陆升听秘书说完扭头,正好看到西装上贴了一道黄橙橙的符,此时空调吹来阵阵冷风,那道符就跟着飘飘荡荡像是跟他挥手,他反手扯了下来,竟然发现上面还有一串自己认识的字,写着“我就知道你不听,怎么样出事了吧!没关系别丧气!回来看看你的小宝贝,一天的辛苦疲惫都会如烟消散!”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秦陆升把手里的黄符攥成一团,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对秘书说:“安排开会。”
秦毅第二天打来电话,交代秦陆升一周内必须带着凌书意把证件领了坐实关系,与其说是交代,不如说是命令,秦陆升挂了电话,依旧没有太多情绪,他讨厌麻烦,更无所谓跟谁结婚,婚姻感情这些东西对他可有可无,如今人既然已经上门了,不过是让周叔多打扫一间屋子而已。
夜里再次从梦魇中惊醒,秦陆升习以为常,起身开灯,脑子里空白一片地盯着某处发呆,突然余光微动,发现门缝下面多了半张黄纸,正哆哆嗦嗦地缓步前行。
想也知道是谁,秦陆升看了一会儿,下床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凌书意蹲在地上吭吭哧哧地往他房间里面塞符。
“你干什么。”秦陆升垂眼问他。
凌书意抬头,手上攥着入侵未遂的黄符,咧嘴一乐:“送你张符,上品朱砂,人工手写,咒法开光,三百一张”
秦陆升冷眼。
凌书意试图推销:“买一张?”
秦陆升说:“不要。”
凌书意站起来说:“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很多事情都要尝试一下,我见你长得英俊潇洒,但眼底青黑,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来我给你算算……”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秦陆升关上了房门,凌书意鼻尖贴着门板上,眨了眨眼,“哼”了声竖起中指:“别以为是我老公就可以为所欲为,有你哭着喊着求我的时候!”
秦陆升的睡眠比正常人少很多,从小到大将近三十年,大部分的时间都与噩梦为伴,有时能记住一些,有些忘得干净,最近两个月尤其严重,几乎夜夜惊醒,他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就归根于工作繁忙,压力过大,看了眼时间还早,再次躺回床上,关了灯。
凌书意拿着皱皱巴巴的符本想下楼,路过书房,眼珠一转,溜了进去。
书房的阳台与卧室紧紧相连,凌书意来得那天晚上二楼窗户敲了个便,早就摸清了秦陆升家的格局,这会儿跨到卧室的阳台上,本想继续往里面塞符,却奈何一扇扇窗户堵得密不透风,连条缝都没有。
凌书意扒着眼睛往里看,心道:大夏天捂这么严实,也不怕空气不流通?他拿着三百一张的黄符扇风,挨扇窗户捅了捅想要寻找一线生机,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还真被他捅开了一扇!
此时不进,等待何时?扒窗户,撩窗帘,屋里漆黑一片,时不时传来几声挣扎粗喘。
凌书意夜视极好,找准床位翻身而入,嘴里喃喃,像是说了什么,随后又哼笑出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欺负到我老公头上。”接着把推销不出去的咒符“吧嗒”一贴,按在了秦陆升的脑门上,刚准备功成身退,突然被一双手死死拉住衣角,睡梦中的秦陆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低声闷哼,十分痛苦,凌书意想也没想直接跳上床,帮他擦了擦额角细汗,嘿嘿一乐:我就想送你张符,你竟然还想要我这个人?
秦陆升再次醒来,迷迷糊糊地感觉枕头像是换了块料子,躺在上面软软呼呼,可接触到皮肤又觉得僵硬粗糙,他房间似乎没有这么粗糙的布料,僵硬程度,很像高中时没穿过几次的牛仔裤。
牛仔裤……家里没人穿牛仔裤,只有前两天来的……
秦陆升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凌书意露着小虎牙笑嘻嘻的脸庞:“老公你醒啦?”又晃了晃大腿说:“还不起来啊?你家小亲亲的腿都快被你压麻了。”
秦陆升怔住几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羽绒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凌书意的大腿,看了眼时间,自己竟然睡到了上午十点。
秦陆升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我?”凌书意骄傲地扬起下巴,还不忘套近乎:“咱爸妈没告诉你?我们凌家祖上十八代都是捉鬼降妖的天师,什么上天下地的本事没有?区区穿墙入室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你老婆我念个咒语,分分钟解决的事情?”
此时窗外便狂风大作,昨晚捅开的那扇窗户吱呀作响,翻窗入室的秦少夫人面不改色,满口胡邹,他锤了两下发麻双腿,蹦蹦跶跶一瘸一拐地想要出门,没走两步,又突然退了回来冲秦陆升飞了个吻:“昨天上了你的床,今天可就是你的人了,老公要对我负责呀。”
秦陆升没理,等他出门起身把敞开的窗户关上,换好衣服瞥了一眼凌书意曾经上过的床,喊周叔进来换了床单。
他昨晚隐约觉得有人拉着他脱离纠缠不休的黑雾,他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从梦中醒来。
此时电话突兀响起,秦陆升拿起来接通。
秦毅低沉说:“如果你觉得去办手续麻烦,我派人把资料送到家里。”
秦陆升说:“不用。”
秦毅停顿一会儿,疲惫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么多年你不住在我身边,但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儿子,我还不想白发……”话没说完,又改口道:“明天去领证吧,书意是你爷爷选得孙媳妇,没什么挑剔的。”
凌书意回到房间,抻着鼻子上下左右嗅了半天,突然掀起自己身上的T恤蒙在脸上,又迅速脱下来扔到地上,一股子霉臭味差点在他身上滋出蘑菇。
这身衣服穿了三天,从第一天淋雨就没换,味道非同一般。
秦陆升这都没被他熏醒,看来是真的缺觉。
他光着白花花的膀子蹲地上发愁,来时带了行李,一路颠簸,从老郑的三轮车上不慎跌落悬崖,凌书意虽然痛心疾首,但为了自己的小命没跟着跳车殉情。
身上依旧有霉味若隐若现,凌书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扯过床单一裹,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洗衣用品俱全,全智能洗衣机,超浓缩洗衣液,他捅咕了半天,愣是不会玩这些高科技玩意,本意探头寻找周叔,却发现周管家人在客厅,似乎很忙,他抱着衣服转了两圈,随手找出个盆子,扯出来“哗哗”放水,又把衣服仍进去,蹲地上拿手搓。
管家准备好红茶等着秦陆升下楼,等他坐在沙发上,端过去说:“老爷让我帮忙备车,说是今天送您和少夫……和凌先生去办手续。”
秦陆升“嗯”一声:“叫他出来。”
周管家放下红茶,去凌书意的房间敲了敲门,小声叫他:“少夫人?”
屋内无人回应。
又敲了敲,小声喊:“少夫人?”
依旧没人应答。
周管家心想:难道没在房间?正疑惑着,就听一声大喊道:“周叔救命啊!我在这里!”
周管家一惊,忙闻声赶去。
第三章 柔弱的小妻子!
此时卫生间一片狼藉,凌书意满身白沫已然被埋,他抹了把脸,眼角抽动地问周叔:“这,这是什么牌子洗衣液?泡沫怎么越洗越多?”
周叔忙说:“您您您怎么自己洗衣服,快放下快放下,我让佣人过来收拾干净。”
凌书意没逞英雄,站起来问:“您找我干嘛?”
周叔说:“是少爷,他在客厅等您。”
凌书意眼前一亮,头顶冒沫光着脚丫就跨出门去,他身披床单实在拉风,害怕走光还把皮带扣在腰间,看见秦陆升欢天喜地的问:“老公,你找我?”
秦陆升无所谓他的称谓,抬眼说:“带上证件跟我……”,话没说完楞了片刻,黑着脸说:“去换衣服。”
凌书意无奈摊手:“我也想换啊,可我就穿来一身衣服。”
秦陆升说:“先让周叔给你找一身换上。”
凌书意问:“带上证件去哪?”
秦陆升公事公办地说:“结婚。”
周管家交代完佣人打扫,带着凌书意去了储物室,说是储物室,有床有柜,更像一间卧室,凌书意找到把椅子,倒骑在上面,看着周叔翻翻找找。
周管家对这位新晋少夫人很好感,很怕自家少爷的冷漠性子把人吓走:“这间是少爷小时候住的房间,很多不穿的衣服,我都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