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得到东方无情的准允后,很是高兴地退下了,其他皇子看完戏,也准备散了。
“东——方——无——情,”诸皇子与侍卫以为自己幻听了,竟有人敢直呼东方国君的性命,不要命了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七皇子!从来沉默的他,竟然这般大胆无礼,侍卫当即便要拿下他。但东方无情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只得住手。
“你们,都下去!”东方无情喝退众人,“你,留下!”他指着东方渊的眼睛——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重瞳深紫眸子。诸位皇子中,只有东方渊与东方无情,有一样的眸子,冰冷且无情。
东方渊随着东方无情进了王寝,意外简单的陈设,连一个贵重的瓷瓶摆件儿都没有,房中只挂了一副字:“时不可得紫薇落,事若无启亦有终。”
“我给你半个时辰,之后,你便去收拾罢!”东方无情冷冷道。
东方渊转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样的陌生,一样的居高临下,一样的不近人情,自己的娘亲,怎会与他在一起呢?“我,想见见娘亲。”终究还是孩子,在离开东方国前,还是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
“她死了。”东方无情的反应很是平淡,比看着他被人殴打时还要平淡,还要冷漠。
“你……你诓我!”东方渊不信。
“诓你?东方渊,你以为自己是甚么,值得我费心思去诓骗你?”
东方渊看着东方无情,黄金面具下,他看不清父王的神情,但也找不出破绽。“那我想去拜拜她。我想,苍梧不会要一个残疾或者死去的皇子回国。”
“哼,竟还学会威胁我了?”东方无情的语气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暗暗压抑的喜悦。“不过,你怕是也无法拜她。她不过一卑贱宫人,死了便扔了,我记得,她是在你出生那日,便没了。尸骨,现下应该已经化成泥土了。”
“东方无情!”东方渊捏着拳头,似要冲上去打人,“你是不是人?她好歹是我的娘亲,我不允许你这样轻视她!”
“你?东方渊,我是君,你是臣,我轻视你,是君臣之纲;别人是强,你是弱,他们欺负你,是生存之理。一个懦弱的臣子,除了接受鄙夷和欺辱,他没有资格去命令任何人!”东方无情王者之压袭来,东方渊被这股气震得快要站不住脚。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若无别的事,便退下罢。”东方无情道。
“娘亲,可有东西留给我?”东方渊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希求。
“没有。”东方无情的嘴唇张合之间,就断了东方渊对亲情所有的念想。“东方无情,我恨你!我很你!”东方渊长久以来的愤怒和委屈都爆发了。
“生气了?呵,”东方无情从架子上取下一把剑,扔到他面前,那地板都碎了几条裂缝。“不过一个弱者,就算生气,也没有力气举剑罢?”
“你……”东方渊伸手去捡那把剑,却似有千斤,无论如何都举不起来。
“东方无情,你等着,他日我归来,定要这整个东方王室,为我所受的屈辱付出惨重的代价!”东方渊用单薄的饿身子,拖着剑,缓缓走出王寝。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孤单而高大。
东方无情拿出一个香囊,拿出一片已经风干的蓝色花瓣,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那紫色重瞳中,只有蓝色花瓣的影子,美丽而凄清的一个手势。他终是没忍住,望着窗外,长叹一声……
除了离渊剑,东方渊甚么也没带走。他坐在马车上,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东方国的方向,只想着要如何在苍梧可能遇到的种种算计。他也终于明白,不反抗,只会迎来更多的□□。
七日后,他随着使臣来到了苍梧王宫。他以为苍梧国主南沧海,定会威严无比,或者像东方无情那般,面色冷酷,可他却亲自站在宫门口,看见马车来了,便上前扶着东方渊下车。可比他更快的,是一双小小的手,很是小心地牵着他下了马车。
“言儿,你慢点,別摔着人家!”南沧海在后面虚护着,免得东方渊不小心摔了。不论南沧海是出于何种目的,那是东方渊真心地,第一次感受到这世上的温暖,如春风般和煦。
“阿爹,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这个传说中的苍梧皇子南陌言,竟然不称南沧海为父王,而是像寻常人家那般,称他为“阿爹”,除了惊奇,东方渊心里还泛起了一丝酸意和苦涩。他开始认真瞧起南陌言,一张比女孩子还秀气精致的脸蛋,白里透红,见他在打量自己,竟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毫无作伪的,东方渊似乎也被感染到了,竟然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真心地流露出笑容的东方渊,紫色重瞳如明珠曜日,洗濯掉黑暗和阴冷,美好而光明。
“爹,我以后娶他做我的王后好不好?”只有七岁的南陌言,仰着头,语带恳求和认真地问道。东方渊有些错乱,自己南陌言不过见了一面,他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
“言儿啊,这你不该问我的意见,你要问东方渊的意见啊!”南沧海温厚一笑,对这儿童的呓语,他也没当做玩笑,反而很是仔细地回答道。南陌言嘟着嘴,可爱的脸蛋像个软软的包子,让人忍不住去捏。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看,等着他问话,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又是在宫门口,不是个正式场合,在这里说出求婚这等事,实在是太不慎重了。他道:“东方渊,我以后叫你阿渊好不好?”
东方渊想着不过是个称呼,便应下了。
南陌言喜道:“阿爹,咱们快些进去罢,他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
“好!”南沧海捏捏他的脸蛋,“爹,不要捏了啦,人家以后真的会不好看的!”
他们一面往里走,南沧海一面道:“哦,长那么好看作甚?”
“阿渊好看,人家要娶他,也不能长得太丑啊——”南陌言小声说道,又偷偷瞄了一下东方渊。东方渊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规矩地走着,不肯失了礼数。
纵使这父子待他随和,但他也不会这般容易就交心于他们。如果没有人来保护他,他要好好保护自己。
很快,南陌言就带着东方渊来到了他的住处,是最东边的阁楼,名唤扶桑阁,此处还栽种着两棵大红花木,那般热烈的红色花朵,教人看了便高兴。
南沧海还有国事要处理,向东方渊抱歉一笑,解释了一番,便只留了两个侍卫,陪着这两个孩子。
“阿渊,”南陌言见他一直在瞧那大红花木,“你也喜欢扶桑树吗?”
“扶桑?”东方渊见此处名唤“扶桑阁”,可“扶桑”乃是神树,这等大红花木,岂可滥竽充数?
“这叫佛瑾树,爹爹说它长得很像扶桑树,我又吵着要,他便在宫中广为栽种,只可惜,只有这两株活了下来。”
东方渊心里笑他傻,大人唬他的话也信。
“我喜欢阳光,喜欢微风,喜欢花香,喜欢一切温暖的东西。所以,即便它不是扶桑也不要紧,我知道,它也和我一样,喜欢阳光和温暖就好。”他甜甜地笑着,眼里满是希望和生气。大红花朵热烈地开着,南陌言一身素色龙袍,显得格外干净和纯真。东方渊不愿意去看他的眼睛,因为这样的纯粹,让他觉得自己无比阴暗和可怜。
“阿渊,你跟我来——”南陌言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东方渊抽回,南陌言只是朝他笑着,“侍卫长,烦劳你去寻个梯子来。”
“诺。”很快,树旁便架起了梯子,南陌言撸起袖子,就要往上爬。“言儿,要当心啊——你父王知道了定不饶我!”侍卫长在一旁护着,却并不阻挠。
“知道了,须伯伯!阿渊,上来呀——”东方渊这才发现,树上有个小小的树屋,适才被输液掩住了,他也没细看。爬满了藤蔓还有花朵的树屋,是满满的生气,东方渊迟疑了一下,跟着他爬了上去。
树屋很小,却刚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东方渊有些不适应,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近得可以闻到南陌言身上的甜香气味。
“阿渊你看,这里还有蝴蝶呢!”南陌言伸出手去,那蓝色的蝶安然地停在他手上,不躲不闪,想必是他的老朋友了。
“阿渊,你看月亮出来了,小小的,暖暖的,嘿嘿……”南陌言笑起来还有两个虎牙,可爱极了。他不停地说着话,东方渊在一旁听着,并不搭腔。
“阿渊,我好困啊……”南陌言的眼皮开始打架,少顷便睡着了,歪着脑袋靠在东方渊的肩膀上。东方渊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小脑袋,让他倚着墙。谁知过了会子南陌言又向他这边倒来,东方渊又将他推回去,如此反复几次,东方渊也困了,就任由他靠着自己,这家伙,身上的气息,他倒是不讨厌。
翌日,东方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睡在扶桑阁中,翻身一看,南陌言竟然就睡在自己身旁!
“这苍梧国,对皇子的管教竟然如此松懈吗?我不过是个质子,苍梧国主竟然任由南陌言与我睡在一处……”
正当东方渊疑惑时,南陌言醒了,他揉揉眼睛,右眼睛眯出一条缝,甜甜地笑着,道:“阿渊,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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