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陶沉默良久,本应哭泣一番的她,此时连想哭的情绪都没了,“无启国是十幽入口,你回去罢。”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是替九歌活着,还是真真正正成了一个独立的人。面对千花明,还是说凌晔,她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孔应对。
“阿陶……”千花明想靠近她。
“我叫你走啊!”顾陶喊起来,拍掉他的手。此时每与千花明靠近一分,她对九歌失诺的愧疚与自责就多上一分。
“走啊!”顾陶不愿看他。
千花明没有辩解,自己也才知道凌晔造了自己来偿还欠九歌的债,心中烦乱,便出去了。
但不到半刻,他便拿了伤药和干净衣物过来,放下后,便真的回十幽去了。
他们两个人,都需要好好静一静。分开一段日子,或许对彼此都好。
至福城,傍晚,迎送客栈。
容与还未醒来,倒是安藏和颜曜灵,不知所踪。
苏离权和沈姝等人找了顾陶八日,此刻见她归来,赶紧迎过来,问她去了哪里。顾陶还是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正想解释时,那日见到的红衣女子,突然扶着修法师进来了。
修法师被走尸穿肚而过,要不是他自身的修为和扶桑的灵力帮他吊着,此刻早已魂归地府。
“我听人说,你们是春月的弟子,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请你们救救修法师……”扶桑哀求道,双眸垂泪,这副模样让顾陶想起了一个人,面容艳丽,性情如烈焰。
“阿陶,这几日至福城中出现不少走尸和傀儡,听人说修法师去旁边的村子讲经时被走尸袭击,当场毙……”苏离权还没说完,扶桑便否认道:“不,他只是昏过去了,会醒的……求求你,救救修哥哥……”
修哥哥?顾陶露出打量的目光,看着扶桑与从前不同的面容,道:“好,我帮你。”
世上不可得之事已然够了,自己以前欠了云极云修的,此时算是还债罢。
原来缘起缘灭,不过还债耳。
“真的?”扶桑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阿陶……”沈姝见她面有倦色,灵气受损,修法师只剩一口气,实在回天乏术,此时若是耗损灵力来救人,也只是浪费了。
顾陶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来。”苏离权和穆起同时出声,“谢谢你们,不过,你们帮不上忙的,我若是撑不住了,会停下来的。”
“可……”穆起还想说些甚么,却见苏离权摇了摇头,“阿陶,撑不住了且让我来,别硬撑。你真的知道如何救修法师?”
“大姐,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你们先出去罢,我要做一个阵,来修复修法师的伤口,不能有旁人在场。”顾陶道。
几人见她说得慎重,便只好出去。
“扶桑,你……可以留下。”顾陶见她眼神恳切,喊住了她。“先前是你用灵力吊着他的命,在我布阵期间,你也要一直为他输送灵力,不得间断。”
“好。”
盛京,深夜,月明,王宫殿内。
云启帝昏睡一旁,不省人事。太后和稚子被颜曜灵差人绑了,捂了嘴捆在柱子上。颜曜灵玩着兵符,站在云承宇身旁,
“今日,父皇的龙气真的会尽?”云承宇看着那把王座,有些怀疑。
“人类,岂可和神斗?少司月允你,必然会为你达成所愿。”
“这些年,辛苦你了,在太后身边如此久。”云承宇道。
“陛下可别如此客气,只是即位后,允我之事,莫要忘了。”
“那是自然。”
王城龙气涌动,周围的树木山石皆有呼应,从上方看去,一个隐隐约约的太极八卦之象即将喷薄而出。
颜安藏身着道袍,立于王宫城墙上,城墙绵延万里,隐没于蓊郁山林间,不知通向何处,但颜安藏知道,王宫其下有龙脉,可直通乌啼村的“献岁四方”阵眼。
“安藏,他可就要醒了,此时有顾陶的灵力为钥,你谋划多年之事即将得成。”
“嗯。”
“你可在害怕?害怕那位会恨你?”
“恨便恨罢,这样,也是记住的一种方式。”
“你犯下这等弥天大罪,世所不容,若来日他要为了这世人而与你干戈相向,你又当如何?”
“一条贱命而已,他要,给他就是了。”
“想不到,当初的灌溉之恩,竟教你记了如此之久。你为他做了这些,早已不欠他的了。”
“我希望自己一直欠着,这样,我还有理由,多赖在他身边一会儿。可是,不能够了……”
“你明知这样的痴念,会使你堕入最深的无间地狱,你还执意如此……”
“无间地狱啊……也好,我一个人堕落就好。我所有的,都是他给的,已足够了,开始罢。”
月行欢立于云端,轻叹一声,发出几千根捻金线,以月光为桥,连通迎送客栈和盛京王城。颜安藏脱了外袍,向下抛去,化为点点银光,王宫内,一幅太极八卦阵,半黑半白之气,在月色照耀下,彼此缠绕交换。他拿出一棋子,扔在阵眼中,阵眼处黑白旋涡涌动得更加厉害。
地府,紫薇大帝。“黑白无常,去罢,那两位该回来了。”
黑白无常道:“是。”
迎送客栈。
顾陶布好“九歌吟”,正在为修输送灵气,发觉灵力朝另一个地方流去,想抽回手,却被几缕捻金线缠住,动弹不得,喊叫不得,口中含血,只能被迫一直输送灵力。
昆仑,琉璃阁。九转棋盘,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盛京,苏府。
“怎么回事?”正在府里练剑的苏将军看天色有异,准备出去看看,却见月色中伸出甚么东西来,轻轻碰了他一下,他便晕了过去。
颜安藏拿出召出业火红莲,手掌淬火,凝出一把舍离刀来,看着自己的心口,扎了下去……
“啊——”容与惊醒,感觉身上沉了些,心里似乎装了甚么东西。“安藏……”他急急地去寻安藏,月行欢却突然闯出,对他说了好一通话,容与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转去顾陶房中,只见同门都围在她身旁,面色凝重。他手中凝出一枚棋子,查看“献岁四方”的情况,果然,如同月行欢所说,以王宫之人性命为祭,再次运转了阵法,云启帝,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看着安藏的房间,不敢过去,愣愣地回了房。
月行欢所说的,应该不是安藏罢?忘了他说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面对安藏了呢?容与抬起手来,但颜安藏却寻了过来,容与此时不想见他。
“容与!你又要忘掉我一次吗?!”颜安蔵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他从未如此大声地和容与说过话,说完的一瞬间他便后悔了。
容与看着安藏,月行欢说他已没有多少寿命,所以要用其他人的寿元来续自己的命。可是,若是要些寿元,自己也可以给他啊!为何要伤了阿陶,伤了那般多无辜的性命?
“安藏,过来。”安藏听容与在唤自己,听从地走了过去,只见容与牵起他的手,要输送些灵力给他,不,是寿元!
“容与,你做甚么?”
“我……欠你的,理应如此。那日在婆娑境中,我知你我少时便已认识,你为救我而入轮回,受尽苦楚。我不管你下一世如何,但这一世,我至少不能让你如此年轻就殒命。”
“难怪,难怪……”颜安蔵以为容与对自己的特别,是因为他单纯地想这么做,谁知只是为了偿还人情,要掰扯清楚他们的关系。“好,很好,极好……容与,你说过,希望我,心心念念,必有回响是么?”
容与听颜安蔵的口气,虽然冷静,但总感觉压抑着甚么。“是。”
“那好,我告诉你,我心心念念的,我所思所寻的,是甚么。”颜安蔵挥手,关了房门,合紧窗棂,向容与逼近。
“你……不要靠我这么近。”容与总觉得此时的安藏满是戾气,与往日相差甚远。安藏少有地、不顾容与意愿地、强抱住他,将他抵在了柱子上,吻住了他的唇。甘香清冽,芝兰幽气,容与被动地承受着,没有一丝回应。
许久,安藏才松开。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寒冰战神,御时神,昆仑神长子,容与尊神,你觉得我下一步会做甚么呢?”安藏这般语气,似乎将容与当成一随便之人。
“颜安蔵,”原来自己看重之人,这般嗜血,这般看待他。容与推开他,眉眼间尽是寒冰,“我不想知道你接下来想做甚么,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劝你,停手。献岁四方,莫要再启,否则只会徒生杀戮,救不回任何人。”
“你,知道了?”
“嗯。”
“在乌啼村便知道了?”
“嗯。”
“那容与战神,你为何不杀了我这夺人性命的妖道呢?”
“我想着,你会收手的。”
“那我可要令你失望了,我不会收手,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收手。”
“安……”容与的嘴唇微张,终究没有喊出那个名字,“既如此,我便无甚再可劝你了。”
“下次你再开阵之时,我便只有以杀止杀了。”
“哈哈哈哈,好……”安藏的笑,像是含了几层冰霜,冷得瘆人。“容……与,我走了,你这里,我怕是不会来了,保重。你要记住,纵我死了,也是该死,无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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