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高手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时,孙烈拖着慢吞吞的脚步从房里出来,道:「不是只有鸟才会有风,很多……走起路来也会的。」
徐钦认同的点头,徐雁风也有这方面的技能,然而他是山妖,不是什么鸟怪。
孙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还说什么鸟?
尉迟迥没有理会他们一人一妖的互动,他专心地在走廊上寻找妖物来过的证据,蓦然,他的视线聚焦于柱子上的某处,低喃了一声:「有了。」
他之所以会在拼命东看西看,是因为刚刚孙烈脸色大变时,他从门外听到一轻微的撞击声,像是利刀用力削在石器上的声音。
「什么有了?你怀上了?」孙烈在任何时候都是吊儿郎当的,屁股还痛着依然有种开尉迟迥的玩笑。
徐钦把头凑前,只见一道约指甲般长的刀痕在柱子上,划得很深,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看了尉迟迥一眼,道:「哥,你怀疑这痕……」
尉迟迥没有说话,只是瞄了孙烈一眼,见对方点头,他才对徐钦道:「乖,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捉个大内高手回来,问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大内高手甲:他说要抓我们,他是看轻我们?
大内高手乙: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刚刚有事发生吗?
大内高手丙:没有,一切如常。
大内高手丁:那他是公开宣战吗?
大内高手的吐嘈徐钦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尉迟迥在半时辰后真的拖了个传说的高手出来!
他再一次感受到尉迟迥的强大,同时也深深体会到自己拖油瓶的角色。
难怪尉迟迥老是要自己练习,自己和他完全是天上的老鹰和井底的青蛙,没有可比之处。
尉迟迥表面风光,可只有他才知道这被拖来的人不过是顺水推舟,想知自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才故意装作被抓,但精明的他没有把事实说出来,乐得享受徐钦崇拜的目光。
「兄弟,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有刀痕?」尉迟迥直奔主题。
大内高手一副朴克脸,然而内心却震惊不已,像他这些拿刀干活之人,很清楚这痕几乎是崭新的,顶多是前一刻钟是弄上的。可问题就来了,自晚饭后,没有人来从这柱子附近走过,即使是那男宠孙烈,也是从右边走到尉迟迥和徐钦二人的房间。
刀痕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再者,这儿是东宫,谁这般大胆划柱子?
大内高手思来想去,认定了就是这三个家伙在装神弄鬼,想要把他吓走,正想冷哼一声转身离走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厉声惨叫。
尉迟迥和徐钦下意识就要往声音方向跑,大内高手却大手一伸拦下他们,道:「太子有令,两位不能离开这院子。」
「我们没有离开院子,只是到处溜溜。」到底还是尉迟迥反应快,马上改了口风,但他还是不放心补了句:「但是兄弟,你觉得这惨叫离我们太近了吗?我怎么觉得是下人在这院子尖叫?」
大内高手哼了一声,到最后侧过身让他们通过,正如尉迟迥所言,只要不离开院子,他们睡在茅房也不会有人理会。
孙烈本来是不想跟过去的,但一想到那带有妖气的刀痕,果断的跟上尉迟迥和徐钦,那妖都跑来门口示威了,还是不要自个儿独处好了。
声音方向来自伙房,尉迟迥听到前方混乱的脚步声和吵闹的人声,就知自己没有猜错。可是,愈往前愈走,愈是嗅到比之前更浓烈的血腥味,而且一路走来却没有下人拦下他,他心底一沉,很明显孙烈口中的吃人妖肚子饿了。
他们三个有何特别之处,弄得那只妖要跑来撒野?季海阳气那么盛,没道理那妖感受不到,还要跑来刷存在感,不就是自寻死路?
徐钦脸色也好不了哪里去,除了那挥之不去的血味外,那些脸色苍白的下人、几欲逃走的步伐、不绝耳的哭泣和惨叫声,都在暗示前方的不是什么好景象。
走路时尉迟迥向来是领路的那个,当他视线落在伙房里头的惨况时,也禁不住脸色大变。
「季海,闭眼不要看!」
可徐钦跟他只有半步之距,尉迟迥能看的他自然也能看到,在尉迟迥转身用手挡着他的视线前,他已直接低头吐起来。
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太子。
他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袍,显然他是匆匆赶来的,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若他还能安寝无忧,那太子之位是时候要让座了。听闻徐钦当场就吐起来,他在吩咐下人处理现场后,又马上探访了尉迟迥他们。
「徐先生可没大碍?」
太子一进来时徐钦已半躺到床上,正在被尉迟迥哄着喝酒定惊。
「谢太子关心,徐钦他也镇定了许多。」回话的是孙烈,毕竟现在徐钦脸色已由死白变为红晕,而尉迟迥眼中只有他的季海,再也没有其他人。
太子老早就听闻他们二人的鹣鲽情深,因此也没有介绝二人的态度,反正还有一个会回答就行了,他厉声道:「此事孤会查个水落石出,没有人可以在东宫胡作非为!」
孙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面看作是认同太子的话,但实际上他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多说了几句不中用的场面话就回去了,孙烈在人走了前才勾出一个嘲弄的冷笑,胡作非为?他清楚记得那伙房的惨房,那宫女的四肢被长木条钉在墙上,头卢不知所踨,连妖类都觉得可怜,这个惨况,不过被太子说成「胡作非为」?
「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孙烈抬眸,只见尉迟迥在他身边坐下来,灌了一口酒,道:「你身为妖,应该和我们有不一样的看法。」
孙烈没有正面回应,他瞄了一眼床铺,道:「徐钦睡了?」
「他喝上一两口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他第一次见到这些,表现算不错的了。」尉迟迥马上为徐钦说起话来。
「我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孙烈皱起眉,道:「你以前经常接触这些?」
「这恐怖场面还是第一次,你别看我很平淡,刚刚在伙房我的手一直在颤。」尉迟迥再灌了一口酒,道:「即使是战场,也没有那变态的杀人方法。」
徐钦之所以会吐,不是因为可怕的尸体,而是他看出了杀人者的冷血,那宫女被钉在墙上的位置是经过精心设计,确保每一滴血都能流到地面,用一地鲜红,给予他人来自深渊的恐惧。
「……他是在示威,先是刀痕,再来是人命。不,他一开始先是拿刀在我们面前经过,像是在说『我现在杀人了,你们能拿我奈何』,而现在我们真的不能拿他怎么办。」良久,孙烈低声道。
「你就不能追踪得了他?」尉迟迥指了指鼻子。
「我只知他东宫,不知他具体在哪里,一来他很小心,二来我才刚化形,找人还可以,找妖对我来说就有难度。我之所以知道他在门口,是他加强了妖气的散发,故意让我们知道的,唔,你就当他在门口放了个屁之类。」孙烈闻着酒气,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拿了另一壶酒喝。
「他要我们走,但太子第一个就不同意。」尉迟迥眯起了眼,似在思量什么。
「你没听到他怎么说吗?只是有个人在胡作非为而已,他根本半点不放心上。」孙烈想到那太子脾气就来了。
「不然他跟你怎么说?『这里有个杀人犯你们自己保重』?」尉迟迥反了一个白眼,他不意外太子的说辞,在这敏感时刻,东宫出事就代表靖王离被放出来不远了。
孙烈还想说什么,但尉迟迥已站起来,道:「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说这句话就钻回床上去了,孙烈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除了一床就没有其他可以躺的,床被他们二人用了,他今晚睡哪儿?
第98章 东宫(四)
翌日,徐钦心情依然糟到了极点,但他不是因为而于恐惧,而是对这里的冷血感到心寒——一早前来送早点的下人已回复之前的平淡脸,仿佛之前一切只是一场惊人的恶梦。
更令人烦燥的是,这事明显是冲着徐钦等人来的,但被软禁的他们只能坐在房间闲谈,他们又不能跟说太子是妖物作怪,现在冥众所还没有成立,没有一定的说服力根基,跟统治者说这些,人家不斩了你才怪。
徐钦的不满尉迟迥自然看在眼内,但他罕有地没有开解对方,毕竟这些看似荒唐之事,正是宫中自保的生存原则,不会有哪个下人会当着主子的面前要求查案,除非那人自觉活够了。
尉迟迥打的如意算盘不错,可惜他错误估算了徐钦异于常人的思路。当徐钦看到孙烈顶着一只熊猫眼也要坐到自己身边,他忽然意识到集体行动的重要性,特别是身为普通人的尉迟迥,身上只有几张自制的符,拿来驱妖塞牙缝也不够。
「季海,你不用这样。」尉迟迥无奈地对上徐钦坚定的小眼神,季海整天视线跟着他,他是很高兴没错,可惜这视线是带刺的,若非他行事光明磊落,他会以为季海是在盯自己有没有出轨。
「你不用在意我。」徐钦认真回道,一想到昨天的惨剧,他就坚定了自己保护的决心:「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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