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行礼完毕,看到他们仍跪在地上,林言瑾转头看着耿辛,耿辛会意,抬抬手,严肃道:“起。”
士兵们齐刷刷起身,沉默地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言瑾,像是期待他说些什么。
林言瑾看着这些肤色明显异于常人,行为举止明显僵硬的士兵,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犹豫间,耿辛在他身边低声提醒:“王,将士们需要您鼓舞士气。”
林言瑾只好咳几声假装清清嗓子,然后绞尽脑汁想出来一句,说:“将士们辛苦了!”
下面的将士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王张嘴说话,个个心情激动不已,然后,就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被耿辛拉回注意力,耿辛苍老有力的声音说到:“吾王已经醒来,攻破新都收复国土,指日可待,天佑我大岭!”
众位将士立即如打了鸡血一般,挥动着手里的武器,高声喊道:“天佑我大岭!”士气激昂,声音洪亮,惊起周围一群在树上落脚的鸟雀。
林言瑾望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压力好大。
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在将士们激昂的喊叫声中,悄声问耿辛:“会不会被人发现?”
“吾王所说极是,是臣疏忽了。”耿辛手臂一抬,下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的看着两人,耿辛威严道:“今日暂且到此。谨记今后还须小心行事,就此退下吧。”
过了一会儿,众人才散开,窸窸窣窣的扒开周围的草丛,隐没在其中不见了。
耿辛为林言瑾解惑道:“人数太多,易引人耳目,不若分散开来,反倒安全些。”
化整为零,他懂。林言瑾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不是,我是说,我们是怎么亡国的?我、我想不起来了。”
一提到亡国,耿辛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完全不疑有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现出红晕,颤着声音悲愤道:“高昶小儿,卑鄙无耻!趁吾王重病之时举兵反叛,乘虚而入,占领王都,囚禁吾王,百般折磨……我等深知高昶小儿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只好给王服下假死药,遁走他乡。高昶小儿心狠手辣,多次派兵追杀我等,还好老臣年轻力壮,才有幸躲过。所幸上天庇佑,我王安然醒来……”
林言瑾听着他的慷慨陈词,看着他的白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问道:“距离我们亡国,过了多少年了?”
耿辛眼里现出茫然之色,说:“这些年来吾等怕暴露行踪,已不出墓室许久。”见林言瑾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忙说:“吾王莫慌,老臣这就派人去打探消息。”说完招手,立刻有一个士兵打扮的人上前,他在那人耳边耳语几句,士兵点头一溜烟跑进了草丛里,看方向像是下山的方向,估计是去打探消息了。
林言瑾深深吸了口山间的空气,心里默默的想:“山中一日,山下一年,恐怕山下的天早就变了。”
正想着,眼角余光看到耿辛请他进入墓室,林言瑾进去,重新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转了几个方向,发现并不是之前他躺着的棺材那个墓室,而是相反的方向。
耿辛一边走一边低声说:“吾王,臣下都准备好了。”
林言瑾一边跟着走,一边问:“啊?”
两人在一间墓室的门前停下,门前守着两个人,收到耿辛的指示,立刻打开了石门。
林言瑾走进去,一看,瞬间觉得自己的双眼要被闪瞎了。
☆、第27章
一眼看过去看不到边界的房间,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数不胜数,金光灿灿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林言瑾微微偏过头,不想去看这个几乎能闪瞎双眼的屋子。
耿辛眯眼看着屋子,满意的捋着胡须,说:“王,你看,这些都是我们这么多年来收集到的宝物和财富,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跟着王打回故土,回到我们的国家。”
林言瑾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说实话,他转头看着耿辛,说:“其实我不是……”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断了林言瑾的话。
耿辛不悦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兵跑的脸颊通红,磕磕巴巴道:“将军,小的们方才去打探消息,高、高昶那厮,早、早已死了。”
“死了?”耿辛猛然提高声音,精瘦的双手拽住小兵的领口,“何时死的?怎么死的?”
小兵费力道:“据说是病死了。”
耿辛猝然松手,不可置信道:“已经死了?怎会如此?”
小兵惶然的看着他欲言又止,耿辛已经很快恢复常态,镇定道:“你们下山去可曾与以前旧部联系?消息如何?山下的情形如何?你且如实说来,我不怪你。”
小兵摇摇头,说:“将军,情形很是不好。”
耿辛如鹰隼的眼睛看着他,道:“怎么个不好,你说。”
小兵得到指令,快速道:“这些年为了隐藏行踪,我们几乎很少跟旧部联系。此次下山,我们试着联系旧部,都毫无消息回应。山下现在人人只道圣帝盛世明君,早已把旧国岭国给忘了……”
小兵每说一句话,耿辛的脸色就暗沉几分,等到他说完,耿辛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林言瑾试探着喊道:“耿大将军?”
耿辛转头,浑浊的双眼里泪花涌动,嘴唇哆哆嗦嗦,半天喊出一句:“吾王……”
林言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一心为主的老臣子,只好干巴巴道:“您看,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人民幸福安康,你我想要的盛世不过如此,不如就此罢手吧?”
不知道他的这句话触动了耿辛的哪根神经,耿辛瞬间激动起来,眼里的泪花一下子涌出来,激愤道:“吾王放心,高昶那厮虽死,如今他的子孙在位,我们杀他子孙报仇也是一样,老臣必不辱使命!”
林言瑾静默片刻,耿辛激动的接着说:“吾王您看,我们有这么多宝藏,还有一干忠心耿耿的将士,只要王振作起来,我们收复故土指日可待!”
林言瑾不得不隐晦的提醒他,说:“耿大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耿辛以为他在说自己年龄,挺了挺胸,拍着胸膛说:“吾王放心,耿辛这把老骨头还硬的很!冲锋陷阵不在话下,王不必担忧。”
林言瑾忍了忍,终于没忍心打破他幻想,换个话题,说:“我有点累,想先歇息了。”
耿辛很有眼力劲的带着他回到之前的墓室休息。
林言瑾看着巨大的棺材,无奈道:“有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
耿辛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搓搓手,不好意思道:“王,是臣疏忽,忘了……”
林言瑾想起一件事,问:“你们平时都睡在什么地方?”
耿辛说:“在王的耳室。”
那就是也睡在棺材里了,怪不得。林言瑾了然,示意耿辛先下去,他想一个人静静。
耿辛面带担忧地退下了,临走还让人帮他半掩了石门。
不能关太严,没有空气流通,人会窒息而亡。林言瑾懂。只是,他现在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活人?
棺材的外面打磨的十分平整光滑,林言瑾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还好,自己还有个人样,脸上也没有长奇奇怪怪的青毛绿毛。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耿辛他们那群人,虽然肤色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言行举止稍显僵硬之外,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还能在太阳光下走动,来去自如。
林言瑾望着深深的棺材底部,里面铺着厚厚的锦缎绸被,一如他看到的那屋子宝藏,奢华高调又耀眼。然而,他不是很想跳进去。
正在踌躇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很多人杂乱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大声咒骂。
然后他听到屋子外面守门的两个士兵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两个人用力,想把石门推过去合并在石壁上。沉重的石门推起来十分不容易,之前耿辛也是叫了好几个士兵合力才推动,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推的满脑门子汗,也只推动了一点点。
林言瑾问:“怎么了?”
两个士兵又急又慌的一边努力推门一边回道:“王,您快找地方躲起来,有敌人攻上来了。”
林言瑾左右看看,这屋子空旷的很,除了中央一口大棺材,还有其余的一些陪葬品——勉强算作是装饰品吧,一眼望过去,屋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内,没什么可遮掩的。要说有什么能做遮拦的,也就只有那口大棺材了。空旷旷的屋内,想要找点什么,这么引人注意的一个目标,傻子也知道,先去搜它。
林言瑾完全不做他想,已经准备好了等人一进来就弃械投降。
耳听得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似乎已经听到耿辛悲怆的声音大喊着:“高昶逆贼,休要猖狂!”
整齐肃穆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眼看着人就要冲进来,林言瑾甚至已经看到有人的衣角在门缝晃动。
只听“当”一声,沉重的石门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两个小兵关上,石门紧闭,跟墙体严密合成一体。两个小兵脱离一般滑坐在地上,不住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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