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气爽,日光大盛,路旁草木众多,时不时还有不知名的鸟雀飞身落到陆渊的前面,好似在给他引路。
在这个不知是幻境还是结界的地方,陆渊觉得自己身心好像从内到外被洗涤了一样,整个人变得轻松自在,不知疲倦也不知饥饱。走着走着,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个念头,不断在重复着:找到他找到他。
不知走了多久,山路戛然而止,前方赫然出现一片断崖,陆渊望着脚底下被雾气笼罩的山谷,山谷很深,一眼看不到底部,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陆渊站在断崖边上思忖片刻,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来时的那条路凭空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他脚下站着的这块方寸之地。
陆渊拧眉,正要施展法力之时,听到山谷底下传来野兽类的吼声和咆哮声。他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还没听出来什么,只觉脚下一空,身体直直往崖底落了下去,刚才站着的那块石头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崩析瓦解,瞬间粉碎了。
陆渊在半空中捏了个法诀稳住身形,一边缓缓往下落一边观察周围环境,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等他落到地上,看到眼前正发生的一幕时,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他面前,一只幼小的白虎崽正追着一个白衣少年打闹。
少年一边跑一边高高举着手里的东西,喊着:“快来!追上了就给你!”
白虎崽站起来的身高不过少年的半截小腿,四肢小短腿在地上风火轮似的奔向少年,待跑到他身边之时,后腿一蹬地,一下子从地上飞跃而起,同时伸出前爪去够少年手里的东西。
少年用力将手里的东西一抛,扔到前面,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眼看就要落地,白虎崽飞身一跃,短小的身体在半空中拉成一条直线,头费力往前一伸,嘴巴一张一咬,就将那东西叼进了嘴里。
少年站在一颗大树旁,扶着树干喘气,汗水不断从他额头上落下来,不过他丝毫没有在意的随手一抹,眼睛里神采奕奕望着虎崽,兴高采烈地捞起跑过来的虎崽,搂在怀里揉搓几下,然后在它额头亲了一口,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越来越厉害了!”
虎崽在他怀里惬意地眯着眼睛,享受着对方给自己挠下巴抓痒痒的服务,一条白绒绒的尾巴不停甩来甩去,显然是舒服极了。
等一人一虎休息好了,少年带着虎崽走向不远处的溪水边,溪水清澈见底,不时有鱼群在摇曳生姿的水草丛里穿来穿去。
少年抱着虎崽来到溪边,将虎崽放在岸边,叮嘱道:“你先等着,我给你抓鱼吃。”
虎崽似懂非懂地蹲坐好,甩甩尾巴,歪着头,湛蓝的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
少年亲昵地揉揉它的脑袋,看着它被揉的一脸懵懂,头顶竖起一撮白色毛发,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惊走了靠近岸边的几条游鱼,少年竖起食指冲虎崽轻轻嘘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下水,双手一搓,一只捕鱼网兜出现在手里。
陆渊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少年一动不动地举着手里的网兜,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水底。
不过片刻,少年紧紧抿着唇,手握着网兜狠狠从水底一捞,溅起一片水花,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少年浑不在意,急着去看自己的成果,探头往网兜里一看,大失所望,一条鱼也没有,都跑掉了。
不过,他没有气馁,扭头冲着蹲在岸边的白虎崽子,高声道:“崽崽等着!我下次一定能抓到!”
白虎崽子打了个哈欠,冲他摇摇尾巴。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溪水里,映的整条溪面上金光粼粼,少年的倒影在水里,充满朝气和活力,岸边的虎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两只前爪上,把自己的脸捧成了一只糯米团子。
陆渊专注望着少年一次又一次的捞空,心里不由替他着急起来。但是又束手无策,早在他落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少年和白虎崽子好像都看不到他。
陆渊猜想了各种阴谋和陷阱,万万没想到竟然映入眼帘的是如此温馨的一幕,只是心里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少年站在溪水里,依旧耐着心思等待着鱼再次游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虎崽睡醒了,懒懒的伸展四肢伸了个懒腰,蓝眸深深地望着少年,四肢在地上一蹬,一跃而起,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噗通落入水中。
少年被惊到,回头看到是它,笑嘻嘻道:“崽崽也要帮忙吗?”
回应他的是虎崽挥动着四肢往别处游去,少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崽崽你要做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虎崽四只爪子下面踩着小小风团,驱赶着四周的鱼群往少年的方向游动。鱼群被风团吹得七荤八素,一涌而去。
少年惊喜的捞起网兜,满满的一兜子鱼,鱼鳞在夕阳的斜晖下闪闪发亮,煞是好看。
少年却不贪心,捡了几条大点的鱼,把其他的放了,然后招呼虎崽上岸。
熟练的开膛破肚收拾干净以后,少年生起火堆,将鱼串起来架上开始烤,虎崽游上岸,甩甩身上的水珠,然后蹲在少年的身边一边烤火一边看着架子上的鱼。
少年摸摸它身上的毛,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喜道:“崽崽,你知道怎么用灵力啦?”
虎崽歪歪头,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然后望着虎崽,郑重道:“你既然已经会用灵力了,那距离幻化成人也不远了。从现在起,不能再叫你崽崽了。我得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少年苦思冥想了一番,全然忘了还在烤鱼。
虎崽前爪摁住他的手背,少年回神,鼻子微微耸动,嗅到烧焦的味道,惨叫一声:“哎呀我的鱼!”手忙脚乱的把鱼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太过着急还烫到了着急的手,又是一声惊呼。
虎崽凑上去,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舔他被烫红的地方。
少年面带歉意道:“对不住。这条烧坏了。”
虎崽抬头望着他,湛蓝的眼睛里一片不掺杂质的信任。
少年扔掉烤焦的鱼,重新串了一条,拍着心口呼出口气,很快打起精神来,笑道:“还好还好,今天捉的多。”
这回没有再大意,小心翼翼的翻烤着,跟虎崽一起吃了顿美味的烤鱼。
吃完烤鱼,虎崽身上的皮毛和他身上的衣衫也都烤干了,少年找了些软软的干草厚厚摊在地上,躺在草堆上仰面望着天空。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无数星星挂在天际,闪耀着光辉。
少年望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虎崽静静的偎在他身边。一人一虎在静谧的夜空下显得无比和谐又温馨。
陆渊看着这一幕,心底隐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不过他不太敢确定。
直到少年猛然坐起来,一把捞过身边的虎崽,抱在怀里揉搓了几下,兴冲冲道:“崽崽,我给你想了个名字!”
虎崽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蓝眼睛仰着头看他,少年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脆声道:“你以陆地而生,我又因这深渊而遇到你,不如你就叫——”
陆渊只觉心脏呯呯呯直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破土而出,少年的声音忽近忽远,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话:“不如你就叫陆渊吧!”
少年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陆渊瞬间眼前恍惚起来,少年的声音犹在耳边,陆渊听到他不停地说道:“陆渊,你喜不喜欢?”“陆渊,快过来。”“陆渊,跟着我。”
陆渊……陆渊……
陆渊觉得头似乎轰然一下炸裂开,所有尘封的记忆一起涌了出来。
他全部想起来了,包括他还没开灵智的时候。
他生于天地间,无父无母,只是一只懵懵懂懂的白虎,直到被林言瑾捡到,准确的说,应该是灵力全盛时期的白槿。
起初白槿以为他只是凡间一只普通的白虎崽,不厌其烦的手把手他扑打撕咬的本领,后来发现他有灵力,就教他怎么用灵力和法术,直到他长大成年。
少年时期的白槿和白虎崽的身形渐渐变成虚影,陆渊伸出手,虚影立刻如泡沫般一碰即碎。
眼前蓦然一黑,陆渊眯起眼,适应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墓室的甬道里。
而眼前之人则含笑望着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鞠躬!2018再见!大家元旦快乐!我们下本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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