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略显惶恐，“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重月解下腕间的银色丝带，递给墨炎，“将它扔到碧落海里。”
丝带上坠着一颗透明圆润的珠子，在月光下闪着晶亮的光芒。墨炎抬眸，惊愕道：“神尊，这……是凝神珠。”
重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绝美的唇里淡淡吐了三个字，“所以呢？”
墨炎将凝神珠紧紧握在手心，弯下腰，“属下这就去碧落海。”他一直坚信重月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即便是将这颗珠子扔掉。但墨炎不知道的是这凝神珠是纯阳送的，一万年前，纯阳将珠子制成手链送给了他。
未过多久，便听到龙族与鲛人之间发生了一场血战。原来那只珠子在碧落海被一鲛人吞食，他吸收日月精华，化而为仙。同生于碧落海，凝神珠被鲛人抢走，龙族大怒，这一战据说颇为壮烈。
纯阳无奈，本想收回凝神珠，却被重月制止。他将珠子留在琢玉山，勒令鲛人与龙族共同看守，若有一方独占，必受天谴之罚。纯阳不赞同他如此做法，重月却道：“本尊就是想看他们相互防着对方的样子。”
纯阳摇摇头，“重月，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为何总是这般任性？”
“任性？”重月笑了，“就算是本尊丢弃的东西，也不会留给任何人。这颗珠子未必没有用，假若有一天，你我反目成仇，指不定还要靠它……”
“重月，你我之间，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纯阳重重道，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不一定。或许有一天，我不甘如此呢？同样为神，为何你伴朝阳而出，我却随夕月而生？你创生，我毁灭，你明亮，我阴暗……纯阳，这不公平。”
纯阳沉默半晌，无奈道：“这非你我能控制的。”
“如果想让我信任你，就把袭月剑毁了吧。这世间唯一能伤我的就是它，而它在你手里，让我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我不能。”
“说到底，你不相信我。”重月的嘴角浮上一抹讥笑，右手微微一扬，金鸾自殿外飞入，载着他飞离缥缈殿，前往碧落海。
苍碧的大海边，一座晶莹剔透的山峰在阳光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刺的金鸾几乎睁不开眼。
琢玉山坐落在碧落海东，此山乃天地精华之所在，盛产各类玉石。在这一众的玉石中，重月一眼便瞧见了只有小颗夜明珠般大小，隐隐发着青色光芒的凝神珠。他待要伸手去取，却被一鲛人喝止：“此珠乃琢玉山的圣物，任何人都不得触碰，这位仙家还是速速离开吧！否则，待龙族过来，定会取你性命！”
“哦？是么？”重月淡淡望了他一眼。临风被这冷漠至极的眼神扫过，浑身一颤，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来人风姿冰冷，皎如玉树，定是上界仙人，却为何要取这凝神珠？
重月举起凝神珠，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这珠子离了他的这些日子，竟生了极细的裂纹！重月想起眼前的鲛人，伸手扣住他的下颚，迫使他仰起头。临风大痛，眼中水光涌现，“你……”
重月松了手，清浅平淡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临风待要施展术法，却见空中一只黑龙朝这边奔来，“这下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凝神珠需以泪养之，而你们鲛人能滴泪成珠，倒也合适。”
重月甚至没有看一眼空中，只抬起右臂在空中虚画一个弧度，只听“咚”的一声，那只黑龙似乎撞在什么上，跌落在地，颇为狼狈。
临风看出眼前之人绝不简单，但听他话中之意，不免颤抖，“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本尊需要用你的眼睛来养着这颗珠子，如何？”
黑龙化为人形，隔着结界在及丈开外跪了下去，“神尊！”
“神尊？”临风惊骇不已，回过神，立即跪下，伏地道：“不知神尊前来，罪该万死！”
“无妨。”
眼前的人就是神尊么？这世间最美得神，犹如寒月般只可仰望的神，如此真切地站在了他面前，临风竟一时恍惚了。此时再细看，他的身上果然流动着淡淡的银光，只怪他眼拙，竟未能认出。
“临风……愿意。”既是神尊，那么无论要求他做什么，他都甘愿。
“如此便好。”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从重月那双薄厚适中，带着胭脂红的唇中滑落。
一声凄厉的呼声划破琢玉山的长空。
重月伸出白皙的双指，极快地挖出临风的左眼，仿佛对他来说，眼前的鲛人是没有生命的。他将透明如水晶的凝神珠放入其眼眶之中，鲜红的血渍在他洁白如瓷的指上蜿蜒而下，可怖又带着血腥的残酷美。
“从今日起，这凝神珠交由你守护……千万年后，或许有人来寻，或许……你可以将珠子给他。”重月叹了口气，讲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
他用手掌覆在临风双眼处，微凉的触感，临风心中一震，心跳快到无以复加。这一刻，就算是为神尊死，也是值得的。
待重月将手拿开，方才的痛感已完全消失，临风的双眸完好如初。
重月冷眼扫过远处的黑龙，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召唤出金鸾，飞离碧落海。
☆、第〇二六章 六界神器
自从上次从碧落海回来之后，重月便极少再出虚生白月宫。
银白、森冷的殿门常年关闭着，即便帝尊召他议事，他也是一概推拒。如此算来，篱天宫的上仙们已有近万年未见到他了。
这日重月却极为难得的来了御阳缥缈殿。或许常年未出宫，他的脸有着就未见阳光的苍白，衬的双唇更加红润，翠羽般的双眉斜飞入鬓，给人以极强的凌厉之感。
帝尊见到他似乎很意外，笑道：“重月，你有多久没来御阳缥缈殿了？”
重月望望大殿里的众仙，轻笑一声，“所以，本尊这次为各位带见面礼。”言毕，宽大如云的长袖一挥，空中依次列着五件物品。
众仙面面相觑，就连纯阳亦是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重月指着其中一物，道：“仙暮剑，又名诛仙剑。”
听到这句话时，殿上之人全变了脸色。
诛仙之剑！
莫不是有仙人得罪了这位神尊，才令他创出这样一件兵器？如此说来，剩下的几件，定然也……
果不其然，重月指了指一根褐色的鞭子，又道：“此乃碎虚鞭，任何妖族中了此鞭都会魂飞魄散。”
玄明闻言，惊道：“神尊为何……”
重月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当然，这里还有转魂鼎，能聚六界万物魂魄，是为重生之鼎。本尊猜测，这鼎你们定然都想要吧？”他扫了眼殿下的龙族，意有所指，“听说龙族皆有逆鳞，不可触碰。不知无形针能不能制服？”
玄明算是听出了重月的本意，“神尊莫不是为六界都备了相克之物？”
重月的眼神寂静无光，回身望着纯阳，“本尊不过是见帝尊日夜为六界之事操劳，不免想为其分担一二。这些神器，不过是为了权利的制衡，你们不必担忧。”
纯阳道：“不知另两件神器为何物？”
“鲛人么？本尊给了他们凝神珠。至于人间……当然是一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能号令天下，一统江湖的寒古刀。”重月的唇角含着笑，静静地望着纯阳，“帝尊以为如何？”
纯阳蹙眉沉思，久久不答。
重月挑眉，冷锐至极的眼角眉梢却有着支配天地的狂傲，“怎么，帝尊觉得此举不妥？”
纯阳阖了阖眼睛，轻吐口气，起身道：“你想怎样，便怎样吧。”丢下一殿疑惑不敢言的人，径自离去。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墨炎。这近万年来，重月一直将自己关在虚生白月宫，墨炎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但重月的性格，他太了解了，所以他的心一直在悬着。
今日重月从缥缈殿回来，心情似乎不错，至少在他的脸上能看到几乎从未见过的愉悦，尤其是当他卧在梧泉亭品酒时，着实吓了墨炎一跳。“神尊今日……心情颇佳？”
“心情颇佳？”重月忽然长笑起来。旋即，脸上难得一见的愉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霜刀剑般的凛冽。即便是笑，也透着刻骨的冷，“本尊闭关的这段时日，发生过什么事？”
墨炎欲言又止。
重月的食指轻轻点着酒杯，一下，两下……待要点第三下时，，墨炎开口了，“金鸾……恋上妖界的一只小狐狸。”
“是么？”他仿佛一时想不透这个恋上是何意思，垂眸望着杯中的玉液，许久，又道，“还有什么？”
墨炎虽不愿将金鸾的事讲出来，但他也知道这是瞒不了神尊，只能和盘托出，“那只小狐狸受过一次伤，金鸾擅自摘了离火洞的月见草……”
话音未落，流景急急走来，拜道：“神尊、上使，碧落海的凝神珠……被融正的小儿子融桑抢走了。”
凝神珠被抢，那可不是小事。墨炎惊道：“发生了何事？”
“听鲛人说，那融正的小儿子很是顽皮，今日路过琢玉山，定要跟临风借凝神珠玩玩，临风不肯，他便动起手来，伤了临风，珠子也被他抢去，估摸这个时辰，融正正往回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