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一切都太迟了!即使是死,我也要让你父亲为今日之事承担后果!”
孔梓站在纷乱的人群中,早已是双眼一片模糊,泪水沾湿了面具,她觉得自己被人扼住了脖子,那种强烈的窒息之感,从未有过。
她是嘉措,嘉措就是她,这所有的一切她感同身受,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种绝望和痛苦都曾经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上。
她快步跑向了岸边,她要去帮嘉措!杜府甚至来不及抓住她,看着她往岸边跑去,越跑越远,那种近在迟只,求而不得的无力感,击垮了他全部的意志。
孔梓抖着双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嘉措倒在了她的面前,天地间尽是一片刺眼的红色,分不清是非,分不清善恶。
纠缠中,弓上的箭插入了嘉措的胸口,那箭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白色的长裙被染得殷红,嘉措想起了小时候的模样,喜欢穿红衣红裙的她。
格桑抱头仰头怒吼着,那声声的吼叫惊天动地,如翻天巨浪,如电闪惊雷,似是把这天地都搅得永不安宁。
孔梓没有再上前,手链上的坠子不见了,和嘉措一模一样的弓箭出现于手,原来这弓箭有名有姓,落日射月箭。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不分白日黑夜,这就是落照之地。
孔梓一箭射向了人群中的罪魁祸首,白色的箭羽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煞气,将那人狠狠地贯穿,钉在了墙上。
格桑瘫软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嘉措,孔梓看不见他的目光,他眼里有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对孔梓完全不重要了。
嘉措闭起了眼,阿爹临终前的话像猎猎作响的狂风吹打在她脑海中,她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竟然拔出了插在胸口的箭。不感觉一丁儿疼痛似的站起了身,她再次凝视着她长大的故土,还有那早已和天地染成一片殷红的夕阳。
对着降落未落的夕阳,射出了最后的一箭。
从此之后,再无落照,再无通灵。昔日曾经,不复存在。
莫佑琛站在了一处高地山坡之上,他没有听从寒潇最后对他说的,岸边的林子见,他知道自己虽是焚潇,可这话却不是对他所说。
他眼见着岸上发生的一切,内心无比动容,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用做。
身后悄无声息地走来一个人,莫佑琛深吸了口气,这里干净纯粹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之气,可是那熟悉的气息却是血腥味也盖不住的。
“你跑去了哪儿,我找了你好久。”
卓尧和他并肩而立,俯瞰这片烽烟四起的大地:“我不知道你也来了这里。”
莫佑琛挑了挑眉,他对这话半分不信,却也没有强迫想问到底的冲动,因为卓尧这个人,有时候嘴巴实在太紧,怎么撬也撬不开。
白费力气。
回到过去,时光退回,听上去玄乎,却几乎人人都在意,人人都跃跃欲试。人嘛,不说漫长的人生,就一月,一年的光景,从会发生些让人悔断肠子的事情,谁没有说过一两句,要是当时能如何如何就好了,这样的马后炮话。
卓尧眯起了眼,一道闪电般的光影,散发着夺目的寒光,划破了赤红的天际,如琼影流光,如流星璀璨,一击射向了浮于西海之上的落日夕阳。
须臾,那通红似被血染透的夕阳,从正中心裂开了数到银白色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显,随之地动天摇,激起层层千浪的海水,朝着唯一的陆地落照劈头盖脸地覆淹而来。
他们站着的山坡高地也因为地动而裂出了数道大缝,滚滚岩石从两边滑落,晕眩缭乱之中,卓尧瞥见了在惊涛滚滚的西海之上,有一帆孤舟正如螳臂当车,破浪而行,他看见寒潇正努力控制着船桨,试图冲破着巨浪,而焚潇躺在边上,头歪向了一边,毫无一丝生气。西海之水深幽碧绿,此刻却是殷红一片,不知是被夕阳映照的,还是被这么多通灵族的生命染红的。
唯独一搜破旧的独舟,在无尽的鲜血和无限的孤独中,破浪而行。
千年来俯瞰着整个落照的夕阳被一箭陨落,化为虚无,夕阳的余晖被无边的黑暗夺去了最后一丝天光。
眼前漆黑一片,不见五指,耳边只留有天崩地裂的决绝,西海翻涌的呼啸,天地同哭,不绝于耳。
卓尧能感觉到海水的腥气,一个巨浪袭来,打湿了他的衣服,他曾无数次的横渡西海,这感觉他丝毫不陌生。
手腕突然被人紧紧钳住了,莫佑琛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也不想是否弄疼了他,随着漫天的巨浪声,岩石的崩裂声,他轻声说道:“卓尧,你可是看到了芸生?可是看到了焚潇?别和我说没有,我也同样看到了你,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命中注定的?”
又一个巨浪打来,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莫佑琛能感觉到此时的卓尧也正凝神屏息地看着他。
“芸生不知道情和爱是什么,只知道你欢喜,他就欢喜。我不知道焚潇和你有什么约定,但是我是一个守信之人,我莫佑琛在此发誓,这一辈子与你并肩同行,同担共苦。”
卓尧张嘴说了什么,可是四周的风狂啸而来,呼呼作响,那句话被风吹散了,一字一句都留在了被颠覆的落照之地。
第57章 Chapter 57
莫佑琛醒来的时候,正危襟正坐地靠在树干上,头上落满了枯叶,他抬手随便地一抹,胳膊肘碰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发现卓尧坐在他边上,沉沉睡着,还未醒来。
又是一片枯叶晃悠悠地落下,眼看就要碰着他鼻尖了,莫佑琛怕弄醒他,揪住了那片枯黄的叶子,抬眼离卓尧的脸不过一寸距离。
他微弱的呼吸轻洒在他脸上,睫毛轻颤,莫佑琛的心里被拨弄得好痒好痒,索性又离得近了些。
“那个。。。头儿。。。你想做什么。。。”
莫佑琛整个人一僵,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有想做。。。他莫佑琛对天发誓!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幸好没把他吓得一蹦三尺高,他维持着坐在地上,右手拿着片干枯的树叶,左手撑着地,脸朝着卓尧贴近的古怪姿势。
须臾,他硬生生地别过了头,心说哪儿来的电灯泡,又想到了卓尧总说他不合时宜,不禁皱起了眉。
电灯泡是殷执。
“那个,我就是睡不着了,想起来走走,这不小心走到了这里,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闭上嘴,别瞎说。”
你现在的确什么也没做,搞不好等下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殷执摆出一张极为认真的脸,“头儿,我是为你好,你总不希望被告个非礼罪吧,人家是警察,一告一个准。”
“殷姑娘,惯例的纸钱蜡烛香火,你还想不想要了?”
“莫佑琛,你这是公报私仇!”
殷执一向很规矩地喊他头儿,很少连名带姓叫得这么直接,这么没规没矩的。
莫佑琛心说,看这趋势,这丫总有一天会变成第二个孔梓,女人就是麻烦,一想到日后要跟两个女人斗嘴了,这心里就被堵住了。
“我说你够了啊,还不是你偷窥引起的,非礼勿视,你懂不懂!你不是懂一大堆礼义廉耻,仁义礼智的长篇大论么,你学什么就该用什么,现学现用懂是不懂!”
莫佑琛没好气地数落了几句,虽然知道自己是挺没理的,可这面子上还得摆出头儿的架势,这一回头,就对上了双狭长的双眼。
双眼的主人已经彻底清醒了,比起他刚才的偷偷摸摸,做贼心虚,这双眼睛的主人可是清明正经了很多。
“你醒了啊,那就好,我可就放心了。”莫佑琛尴尬地坐直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索性站了起来,和颜悦色地看着殷执,“有见过孔梓和杜府没有?我想了下,我们得回去了,要是都休息够了,就出发吧。”
殷执心说,无赖,见色忘义,不知廉耻,卓警官能看上你那就怪了,祝你一辈子是条单身狗等等敢怒不敢言的想法后,知道自己终究不能像孔梓那样,想骂就骂,想说就想说。
手指往前方一指,“孔梓在那儿。”手指又往后一指,“杜府在那里。”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个人观点,“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我说不好,就像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
莫佑琛知道嘉措和格桑是他们不知哪一辈子的事了,从他在落照的经历来看,这对活生生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得更惨烈些。他们在岸边的纠缠憎恨,都落在了站在高坡上的莫佑琛眼里,或许对他们而言,最后剩下的只有恨了。
“我们抓紧时间从这里出去,我粗算一下,起码也呆了有两三个月了。”初入虚镜之地的时候,莫佑琛还能勉强算个时间,可一入招摇和落照,又加上不停地在回忆里蹿来蹿去,讲真他也有些晕眩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怎么着那无尽之门还未关上。
殷执点点头,“我去喊韩修起床,再收拾一下,至于另外两个,就靠你们帮衬着些了。”
莫佑琛表示并无异议,讨好似的看向了卓尧,“孔梓那里你去说说吧,我嘴太快,到时候没准又互怼了起来,卓警官你在黄雀的口碑可是相当好,大家都对你恭恭敬敬的,我这边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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