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样的布包,顾雷鸣仔细看了看,竟是个似乎刚满月的婴儿。
“你……”顾雷鸣很惊讶,他不知道对方是谁,难道也是逃难至此的?看他穿的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活着穿过这茫茫雪原,更不用说还能这么好端端地站着,一点儿也不见发抖瑟缩。
那年轻人抬起头来,问道:“此处可是孤宿峰?”
顾雷鸣讷讷点头,道:“正是。”
那人又问:“是你在等我?”
“什么?”顾雷鸣没有听明白。
“有人告诉我,让我往东北方向走,到这孤宿峰来,说这里有一个人正在等着我,想要拜师学艺,就是你吗?”
顾雷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原来就是恩人所说的高人,就是他顾雷鸣将来的师父,他赶紧将对方迎了进去。
顾雷鸣回忆完,对聂霜吟道:“这就是我和师父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了,当时你也在场,只不过那时候,你还是师父怀里不记事的小奶娃。”
聂霜吟嘟着嘴:“那么,你也不知道师父的过去了?”
顾雷鸣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只当师父是世外仙人,从来没想过追究他的过去。”
聂霜吟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我的两个师弟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两岁那年,师父离开过孤宿峰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魏师弟和林师弟了,但他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问师弟们。”
聂霜吟告别了大师兄,去找那两个比自己年长的师弟。
到处找了一圈,都不见师弟们的身影,聂霜吟很不开心,她要去告诉师父,两个师弟又乱跑,不知道去了哪里,四处都找不到他们的人影。
她噔噔噔跑上楼梯,绕过回廊,到了师父的房间。
师父正在写字作画。
阮梦深听见动静,回过头来一看,是自己的徒儿霜吟,他露出个笑容,放下纸笔,朝着聂霜吟伸出手。
聂霜吟奔到师父身边,却不像以往一样搂着他的胳膊,她站在师父面前,撅着嘴,做出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阮梦深道:“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师父,您得好好管管师弟们,他们不听话,到处乱跑,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瞎玩了。”
阮梦深道:“他们没有乱跑,是为师要他们到后山练功去了。”
聂霜吟一听,师弟们既然在练功修行,自己这会儿也不能去打扰他们了,但她实在是很想知道师父以前的事情,要是直接问师父,师父一定会说他忘了。
聂霜吟看了看案上师父刚画的画,画上是一位她不曾见过的女子。
她立刻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是谁?”
阮梦深沉默一会儿,才道:“这是师父的一位故人。”
“师父,你不是总说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吗?怎么还会记得故人的样子?”聂霜吟气哼哼道:“师父,你骗我,你肯定记得,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阮梦深无奈地摸摸徒儿的脑袋,轻声道:“霜吟,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不想记起的事,能忘记是多么幸运,师父只是想假装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他轻轻揪了揪徒弟的小辫子,道:“你难道不想让师父做个幸运的人吗?”
聂霜吟看着师父的表情,觉得师父似乎有点伤心。
她不想让师父伤心,于是赶紧说道:“我希望师父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我记性不好,书总是背不下来,看来我就很幸运,我要把我的记性送给师父,让师父跟我一样幸运!”
阮梦深被小女孩的天真话语逗笑了,他微笑道:“哎呀,要是跟你这个小糊涂一样,什么都记不住,那师父岂不是要变成一个老糊涂了?”
聂霜吟也笑起来,能看见师父的笑容,她当然很开心,也不去寻根问底,追问这画中人究竟是谁了。
聂霜吟指了指画上的诗注,问道:“师父,这两句诗又是什么意思?”
“这诗写的是对远方亲朋的思念之情。”
师父的亲朋好友?聂霜吟又好奇起师父的来历,但她知道,不管怎么问,他都肯定不会说的,但她打定了主意,问不出过去,至少要问出师父的姓名。
聂霜吟想了想,问道:“师父有名字吗?”
阮梦深愣了愣,道:“师父当然有名字了。”
“可是霜吟做了您的徒弟这么久,都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要是我以后长大出门了,别人问我师父是谁,我该怎么回答呢?”
阮梦深道:“师父只是一介平凡之人,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声,你说出我的名字,别人也不会认识这是谁的。”
聂霜吟气鼓鼓的,眼睛里憋出两汪泪水:“师父就是不想告诉我,我不管问师父什么,师父都不愿意说。”
阮梦深一看徒儿哭了,登时手足无措起来,他安慰道:“对不起,霜吟,是师父不好,师父不该……”
他还没说完,就见小徒弟刷得抬起头来,两汪泪水不见了踪影,小脸上带着天真的狡黠。
聂霜吟道:“师父既然知道错了,知道不该瞒着我,那就告诉霜吟,师父的姓名?”
阮梦深无奈苦笑,拿这机灵的小徒儿没办法,但他的姓名……他只想让这名字永远埋葬起来,实在不想再提起。
他看了看案上刚刚写下的诗句: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八表同昏,平路伊阻 。”
阮梦深对女孩柔声道:“师父的名字,跟这首诗的题目一样。”
“是什么?”小女孩的眼睛亮起来。
“停云。”
☆、故人之托
停云君抬眸道:“我请阁下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阁下。”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肃临渊注意到,坐在大厅另一边的顾雷鸣与魏雨嗟皆是神情一变,顾雷鸣是唉声叹气,魏雨嗟则是神色紧张复杂,看不分明。
他心中暗暗揣测,又问道:“是什么东西?除了前些日子不见了一条腰带两个铜板,我不记得我丢过别的东西,我向来把自己的东西看得很牢。哦,若是你拾到了我的腰带和铜板要还给我,那实在没有必要,这两样东西都并不值钱,你若是大老远让我跑一趟是为这个,我可不会感激你,还要生你的气。”
停云君像是被他逗笑了,那笑容让肃临渊心头一荡,暗叹对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停云君笑道:“阁下若是将自己的东西看得极牢,又怎会连腰带都弄丢了?”
肃临渊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唉,那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此时顾雷鸣却突然站起来,向停云君道:“师父,我先回去了。”
肃临渊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因为他居然看见这铁塔似的汉子红了眼眶,他一个壮汉梗着脖子叫师父,竟有些可怜巴巴。
停云君刚被肃临渊惹出的笑意消散了大半,神色又有些怅然,颌首道:“这两天你四处奔波也辛苦了,早些回房歇息去吧。”
顾雷鸣向停云君揖了一揖,提刀出门去了。坐在他旁边的魏雨嗟叹了口气,倒还是坐着没动。
肃临渊苦笑道:“我可真是越来越纳闷儿了,阁下的徒儿们一个个这副样子,好像是我要将贵派的什么至宝给夺走似的,在下可绝没有夺人之爱的喜好,若是你要交给我的这样东西让你们都这样为难,那便不给我也罢,反正我从来也不知道这回事,本就没有过的东西,多一样还是少一样本对我无甚影响。”
停云君却道:“但这样东西我却是非给你不可,只因这是故人所托,我实在不能违背承诺。”
“但你的徒弟们似乎都很不开心。”
停云君点点头,悠悠道:“随便什么人,眼看着自己的师父就快要散尽修为灰飞烟灭了,自己也只得离开自小生活的门派去外面自立门户,想必都不会太开心的。”
肃临渊大吃一惊:“什么?你……”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无比,盯着面前这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意思,只因为他的神色实在是太过云淡风轻。
任何人在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不该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表情。
肃临渊感觉不太好,问道:“你要给我的……究竟是何物?”
“是我这一身修为仙骨。”
用过晚饭,魏雨嗟领着肃临渊去安排好暂住的房间。
夜风呼号,虽已是春日,这山里的风却还是凉的很。魏雨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火光在风中摇曳不定。
肃临渊朝下看去,脚下的回廊建在百丈悬崖之上,阵阵松涛声从崖底远方传来,一片呜咽之声。再抬头上望,檐牙外繁星点点,竟分外灿烂。
“手可摘星辰,真是神仙宫阙。”肃临渊不由叹道。
魏雨嗟却不答话,又行了片刻,停在一间空屋前,才推开门对肃临渊道:“到了,你就先住在这里。”
他进屋为肃临渊点好烛台,便准备转身离开。
肃临渊叫住他:“哎,等等,不给些交代吗?”
“什么交代?”
“像你们这种仙门宝地,总该有个把禁地之类的所在吧?你不跟我讲讲何处去得何处去不得?”肃临渊摸着下巴,眼睛在烛火照耀下发着夺目的光:“万一我晚上起夜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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