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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昔人,不是昔人 完结+番外 (花怀朝)


  朔光从袖中拿了卷画轴,夫殷手抬起,那画轴悠悠落在了他手上,展开一看,纸上有繁复花纹,隐约可见一个古文体的秦字字样。
  夫殷蹙眉,“既是有族人在世,怎么先前安静避世,如今却干起了指使修仙者杀害凤族族人的勾当?”
  朔光答:“秦氏遭灭族之殇后,余留族人仅三人,这三人资质不足以传承秦氏家学,参透不出精髓,后来的族人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这一代到了秦轧手上,秦轧天资甚高,且与多名修仙之人交好,其中不乏已飞升者,得友人相助,秦氏秘籍他学了十之七八,再加上自友人处多多少少知晓了灭族之事与凤族有关,便动了恶念。”
  说至此处,朔光神色凌厉起来,他一拱手,对夫殷道:“秦轧其人,虽天纵英才,但到底杀戮成性,阴险狡诈,万万留不得。”
  夫殷颔首,“我自有分寸。”
  两人议过秦轧之事,夫殷正要行赏赐之事,忽又想起朔光那句“臣有罪”,遂压了想法,问:“方才仙君说己身有罪,罪从何来?”
  朔光一愣,好半天才抓着脑袋,迟疑道:“此事臣未能早日破案,致凤族又添无辜性命,辜负陛下厚望……”
  “……”
  看来是朔光见泰恒不明不白跪下,脑袋一时想不过来是为何,便干脆跟着一起跪了。
  连泰恒喊臣有罪,他也不知泰恒究竟是哪处有罪,就也一起喊了。
  夫殷咋舌许久,心里暗叹几声朔光脑袋还是没什么长进,挥挥手,道:“既是如此,功过相抵,此次不罚不赏,你随泰恒一道将秦轧押解至蓬梧岛,此事便算结了。”
  朔光走后,夫殷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估摸着朔光已出了宫门去,才理了衣摆,面无表情的行出了殿门。
  泰恒仍跪在殿外长阶下。
  只是木兮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斜后方,靠在椅上好不闲适的扇着仕女扇。
  夫殷看着,一阵无言。
  木兮一见夫殷出来,连忙收了椅子,蹲在了泰恒身边,用扇子给泰恒扇起风来。
  嘴里还劝着:“仙君,快起来罢。”
  夫殷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沉了声朝那两人道:“进来。”
  木兮收好了扇子,小碎步朝夫殷跑了过去,泰恒跟着要上台阶,夫殷却说了句:“我要与你议事,不是要看你罚跪,你若还要跪,就在外面跪着,不要进来碍我的眼。”
  泰恒的动作便顿住了。
  夫殷领了木兮进殿去,君兮正在桌后整理奏章,见夫殷过来,让了道给夫殷走过,伺候着这人坐在了椅上。
  夫殷瞪了木兮一眼,“你那副闲散模样,叫人看去成何体统!”
  木兮道:“奴婢就是想气气那只凤凰。”
  夫殷道:“我并未生他的气,你又何必为我与他置气,传出去人家只当我这仙界之主未曾教好你。”
  木兮嘴唇瘪了瘪,“奴婢知道了。”
  这番训罢,那处殿门进来一人,夫殷与木兮便齐齐收了声,泰恒径直走到书桌前,轻唤了声,“陛下。”
  夫殷看他神色,想过一想,对木兮道:“你二人退下。”
  木兮刚刚被训,现下虽不愿,却还是老实拉了君兮的手,齐齐退下。
  夫殷对泰恒道:“幕后指使者一事朔光已与我说清楚,你可还有何事要补充?”
  泰恒答:“朔光仙君想必已将诸事禀明。”
  “那仙君是无可进言?”
  泰恒一顿,道:“臣有意向陛下致歉。”
  “迁怒陛下之事。”
  夫殷安静一阵,忽然问他:“仙君是以臣子身份来说,还是以我枕边人身份来说。”
  泰恒许是没想到夫殷会问得如此尖锐且暧昧,酝酿良久,才道:“臣身为臣子,无视陛下爱惜之情,擅自将同族之死归为陛下之错,是为大不敬,罪犯欺君,还请陛下降罚。”
  夫殷一笑,眼睫垂下,视线落在奏章上云漆的纹路,“我身为帝王,若不能体恤臣子悲痛,谅解无心之过,岂不是心胸狭隘,毫无同理之心,连一般人都及不上了?”
  泰恒道:“臣并无此意。”
  夫殷唤他名字:“泰恒。”
  “臣在。”
  “我知你当时是气昏了头,现在凤族之事水落石出,你想来感谢我,既是如此,直说便是。”
  殿中一瞬寂静了下来。
  夫殷信手翻了张奏章,从架上取了支笔,正要批阅,桌前人动了动,一掀下摆,跪了下去。
  “臣泰恒,谢陛下赠镜助我破凤族血案之恩。”
  他俯下 身去,行了叩首之仪。
  值了。
  夫殷心想。
  他心心念念了泰恒那么多年,因为这人,他改了张扬跋扈的性子,改了软弱爱哭的习惯,他学着胸怀广大,学着自咽悲痛,学着帝王之道,就为了有朝一日泰恒能对他刮目相看。
  这一刻,他受的苦痛好似都有了意义。
  泰恒退下后,夫殷静静在桌后坐了良久,木兮与君兮轻手轻脚从殿门外走进,看见夫殷神情,心猛的一跳。
  木兮问:“陛下可是累了?”
  夫殷摇摇头,答:“无事。”
  他用笔沾了些墨,飞快拟了张旨,原是要抛给木兮,想过一想,还是扔给了君兮。
  “你去天牢将此人领出来,押着他随泰恒仙君走一趟蓬梧岛,”他自空中抓了把,透过结界拿出了个袖珍的铁笼来,“接着。”
  檀微身上有一囚仙锁,乃一神兵利器,锁住之人非是物主主动放开,否则无论鬼神,皆无法轻易挣脱。千年前他曾夸赞过檀微的这一神器,数月后,檀微便呈上了这与囚仙锁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牢笼来,供夫殷收藏把玩。
  朔光若是有一日能如檀微这样乖觉,只怕夫殷做梦都要笑醒。
  夫殷心中暗叹一声,嘱咐过君兮几句后,便示意君兮退下。
  木兮站在一侧,给夫殷递来一杯茶,夫殷接过,看了眼木兮,问:“你那处可还留有兄长给的纸鹤?”
  “只余一只了。”木兮自腰间摸了只纸鹤,放至桌上。
  看来这俩丫头平日里没少给长褚打报告。
  夫殷无奈,接了那只纸鹤,仔细铺展开后,用了从前长褚专门教他的独特文法写下无名石碑与巨蛇的事后,一弹指,那纸又慢慢折回了纸鹤模样。
  “去。”
  他轻声喝了声,那纸鹤悠悠飘起来,飞出几尺远后,消失在了空中。
  泰恒与君兮一走便是五六日,夫殷估摸着泰恒担任族长后首次遇见这样大的事,又好不容易破了案,自然是要在族中多留几日,便也不在意。
  心里虽想着去偷偷去蓬梧岛走走看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巨蛇的事,他总是提不起劲来。元梢仙君说那蛇血中掺杂了上千年的魔气,夫殷未沾上,奈何气息间却吸入了些许,元梢仙君走前给了些药,估摸夫殷这情况少说要受个十天半个月的罪。
  好在君兮是山间灵草化身,能自行化解蛇血间的细微魔气,不至于像夫殷这样受折磨。
  泰恒那边没动静,长褚也没有传回信的仙鹤来,夫殷闲在庭院里歇息,躺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个七窍锁把玩,木兮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出个声,提醒夫殷不要睡过去。
  “这物真是难伺候。”
  折腾得久了,七窍锁解不开,夫殷便发了脾气。
  木兮捂着嘴在他身后笑。
  夫殷瞪她一眼,将七窍锁扔进木兮手中,正准备让木兮来试试,园门外忽走进一人,手里端了个银盘,身姿袅袅行至夫殷面前,矮身行了一礼。
  “妾身参见陛下。”
  有了外人,夫殷便收了先前闲散的架势,身子坐正了些。他与木兮对视一眼,木兮上前接了来人手里端着的银盘,夫殷则一手支了下巴,随意问道:“潋姬今日怎么起心思来见孤了?”
  潋姬一张脸娇若春花,此时听夫殷一问,顿时春花沾了雨露,委屈了起来。
  “陛下许久没来后宫看妾身等人了。”她朝前跪在夫殷脚下,抓了夫殷垂放在椅上的手,将脸贴了上去,“妾身想念陛下。”
  夫殷笑了笑,拉着潋姬的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潋姬顺着力道坐在了椅边,脸红着要偎进夫殷怀里,夫殷却伸直了身子,将七窍锁又从木兮手中拿了回来。
  “孤近来新得了一个玩物,却怎么也琢磨不出门道,潋姬素来心灵手巧,想来这物定难不倒潋姬。”
  夫殷将七窍锁放在潋姬手上。
  方才没趁着形势与夫殷搂作一处,此时再凑过去便少了情趣,潋姬咬了下唇,手里拿着那七窍锁四处看了看,一笑。
  “陛下惯会取笑妾身。”
  夫殷问:“潋姬这是自认解不开?”
  潋姬反问:“妾身若解开了,陛下可有奖赏?”
  夫殷悠悠道:“自然。”
  潋姬立时有了斗志,她仔细研究了一阵那七窍锁的关节,开始专心解锁,夫殷半侧着身子看她手间动作,原是无聊得几乎睡过去,后来见潋姬将锁结一个个解开,眼睛便离不开了。
  他认真看着潋姬的解法,心中阵阵惊叹,最后潋姬将七窍锁解开,将盒间装着的珍珠取出,得意的在夫殷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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