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笑着回道:“我现在肉.体凡胎的,不喝药怎么能彻底恢复?过几天还得进京呢。”
“那你老老实实地靠在床头,让我把药喂完。”
范无咎一勺一勺地喂,谢必安一口一口地喝。药很苦,谢必安没有皱一下眉头,仿佛入口的不是中药而是清水一般。
药很快见了底,谢必安知道他不得不和范无咎说了。
“算了,我不问了。”范无咎却突然说道,“你终归是为了我好,我可以怀疑所有人,但唯独不能怀疑你。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告诉我了,我再问你。”
谢必安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不可能瞒他一辈子,但还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像八爷这么心软的鬼,如果知道了自己忙了这么久,却让所有他帮助过的鬼都魂飞魄散了,一定会很伤心。
我不能让他伤心,谢必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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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人来人往,车马喧嚣,无论什么年代,京城总比北方小镇要来得繁华热闹。
“我爷爷当年位居高官,出行坐的也是这样的马车,住的也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郑离背着书笈,牵着一头老驴,朝黑白二人说道,“终有一日,我也会和他一样。”
穿着麻衣的穷酸书生,站在可容三驾马车并驾而行的宽阔街道上,意气激昂地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谢必安与范无咎对视而笑,谢必安的笑是想到他日后遭遇的苦笑,范无咎的笑是对郑离终于可以有机会实现梦想的欣慰的笑。
三人到驿馆时,已经有不少学子入住当中了,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大部分官话讲得还不是很好,相互用自己家乡的方言交流。
虽然郑离穿着略显褴褛,但驿馆的伙计却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赔着笑给他们三人安排好了房间。毕竟伙计见多了登科入仕的贫寒学子,谁也不知道眼前缊袍敝衣的青年,会不会明日便只手遮天权倾天下。
本来郑离的意思是三人共用一间房,叫伙计多加一张床,三个男人挤挤也就凑合了。但范无咎不习惯与旁人睡在一处,于是提议自己多出一份钱让郑离单独住一间,自己则与谢必安同住一间。郑离多少也看出了范无咎的意思,便没有多加推辞。
距考试还有些时日,郑离每日都在房中苦读,很少出门。
“却不知道陷害他的人究竟是何人?”正午阳光刚好,范无咎坐在正对着窗子的桌旁,单手托腮,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说。
谢必安端着一本《中庸》,无聊地打着哈欠:“茫茫人海,要寻到害他的人哪里那么容易?我们不知那人是何动机,也不知他拿出了何种证据证明了郑离考试作弊。这人究竟是他身边的熟人,还是随意找人开刀却正好寻到了他的陌生人,或者是他祖父当年在京城做官时的对头,我们都尚且不知道。”
“那该如何?”范无咎问。
“静观其变。反正郑闻只让我们帮他找到活着的意义,又没有让我们帮他升官发财,他的冤情洗不洗得清,并不重要。”
“你确定他不会因为蒙受冤屈而耿耿于怀一辈子?说不定就算娶了云儿,也会变得自暴自弃。”范无咎睁开双眼,回头朝谢必安勾了勾嘴角。
范无咎的脸,一半暴露在阳光当中,另外一半藏匿在黑影当中。露在阳光下的脸,像被撒上了金粉,闪闪发光,连浓黑的睫毛尖端也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
“他会怎样我不能断言。”谢必安把书往案上一扔,朝范无咎走去,“但我接下来想怎样,希望八爷心知肚明。”
只见谢必安走到范无咎的正对面,将手越过八爷靠在他身后的窗沿上,整个身体前倾,与范无咎凑得极近。范无咎看着与他距离不足半尺的七爷,对面的人一呼一吸皆听得清清楚楚,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但范无咎靠在桌沿上,身子后倾,后背着实被桌子膈得生疼,这大概是这个姿势唯一的美中不足。
“这算是窗咚?”眼前人和背后桌都让范无咎十分在意。
谢必安没有回答,闲着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朝范无咎的腰间探去。
“七爷今日怎么如此主动。”范无咎咽了咽唾液。
谢必安柔声道:“八爷唤我什么?”
“必安……”再忍下去,不是柳下惠,便是性.冷淡了,范无咎两手攀上谢必安的后背,将他反压在桌上,再一次问,“今日怎这般?”
谢必安睁开琥珀色的眸子,说:“只是突然想起,现在有了肉.身,滋味应当是不同的。”
窗外阳光依旧好,仍是艳阳天。
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
郑离不知道谢必安大中午的为何突然沐起浴来,但这事与他的功名无太大关系,他也就疑惑了不到一秒,便又低头读起书来。
作者有话要说:
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by毛文锡
第37章 浮生梦4
“公子留步,孙相本月十五在府上设宴,给诸位前来赶考的学子接风洗尘,这是帖子,请公子务必收好。”郑离许久未曾出了驿馆,今日刚刚迈出大门,就被伙计递了帖子。
郑离接过帖子,果真是当朝宰相的邀请,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这个月的十五到府上一聚。
“进京赶考的学子成百上千,孙相还能一一都请去不成?”得了宰相的帖子,郑离自然是高兴的,却也有些犯了嘀咕,学子千千万,怎能轮得到他这种家境贫寒又是从小地方出来的穷酸书生?
伙计笑道:“公子您是不知,这是孙相一向的惯例,每逢科考都会在考试前半月邀请各地乡试前八位的学子到府上一聚,名为接风,实则是暗中考察各人才干,公子要好好表现才是。”
各地乡试的前八位,那粗略算来也要数百人,这孙相可当真是求贤若渴。
郑离这才笑着谢过了伙计,脚步一转,去了范无咎与谢必安的房间。
范无咎跑去找京城的情报组织打探曾经与郑离祖父家有过龃龉的人了,房中只剩了谢必安一人。谢必安对着铜镜观察了一下自己颈间,斑斑点点还未消去,在屋中寻了半天也未曾寻到什么可以遮住脖子的东西,只能稍稍拉高中衣,然后才跑去给郑离开门。
“我今日刚要出门,就收到了孙相的请帖,伙计说乡试前八的学子都有,不知谢兄和范兄可有得到?”郑离拿出帖子,给谢必安过目。
孙相?
谢必安将请帖粗略看了一遍,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可是在这种关头,发生在郑离身上的任何事都显得可疑。
“我这几日未曾踏出房门,得等范兄回来才能知晓。”谢必安将帖子递回给郑离说道。
“我听伙计说,孙相这场宴会,为得是考察大家的才能,若是能得了孙相青睐,就算是榜上排名不佳,日后的官途也会顺利上几分,谢兄可得好好准备一下。”郑离将帖子仔细放回怀中,临走时还不忘说道,“对了,谢兄。就是……那个……总归是快要考试了,还是尽量不要太纵.欲地好。”
说着,郑离红着脸指了指谢必安,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被郑离小心翼翼关上的房门,谢必安羞愧地想要自爆。他又不自觉地将舌尖吐出了大半,一张脸像刷了一层红漆,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整个人往榻上一扑,把脸死死地埋在了被子当中。
范无咎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谢必安整个人埋在被子当中的景象。
大概是突发奇想,范无咎也扑到床上,整个人叠在了谢必安的身上。
于是两个人,或者说两只鬼,像叠罗汉一样叠在床上。
当然范无咎还记得谢必安现在能感受到痛觉,并未将身体的全部力量压在谢必安身体上,而是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在身.下给谢必安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怎么了,七爷。”范无咎凑到谢必安耳边,轻声问道。
谢必安死死埋着头,从被子里发出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就是,那啥,白日宣.淫被,被郑离给发现了。”
范无咎忍俊不禁道:“咱们家七爷都多大了,怎么这点小事就害起羞来。”
“我……唉,算了。”谢必安趴在床上,把头微微往外转,侧着脸说,“查得如何了?”
“没什么进展,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和郑家有过节的人还有几个还好好地活在京城?查了半天,不是死了,就是告老还乡了。”范无咎从谢必安身上下来,起身坐在床边说。
谢必安也盘腿坐在被褥上,接着问道:“你回来时,可曾从伙计那里收到孙相的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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