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对呀!后卿暴虐成性,不团结起来反抗我们都要死!”
这时候围在西侧的帝国士兵又发出惊恐的惨叫,数不清的爬虫侵蚀着他们的身体,所到之处尸骨不存,是虫族战士到了。
密林中飞出一道手指粗细的白丝,在人群中打开了一条突围的路,蛛儿足尖在上面轻轻一点落入战事中心,她的红裙随风摇摆,如一朵妖艳的扶桑花,向沈替问道:“恩人还好吗?”
沈替也模棱两可,但见这么久了后卿都不现身,应当是拖住他了吧?
说话间又有麟族、蛇族、狐族几个部族一起赶来了。尤其蛇族的长老明明看着是名白皙俊冷的青年,一张口却吐出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嘶声音殷勤地问:“魔尊大人可安好?自从他百年前把我踩在地上打后我就认定他是唯一能统领万妖国的男人……对了,他什么时候能再打我一次?”
“……”
沈替呵呵了一声没有理他。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众人闻声望去,一座比山还高的巨型傀儡拔地而起,朝着这边步步走来,每一动就是地动山摇,连站都站不稳。
它不但体型巨大,还刀枪不入,拳头砸下毫无疑问能将一群人打成肉泥。
这是个什么东西?沈替正要发愁,却看到一个小白点从巨型傀儡上跳了下来扑进他怀中。兔子小得可怜,又傀儡大得吓人,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再一摸这手感……
这不是沈砚的机关兔吗?!
作者有话要说:
睿睿: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第70章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四)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四)
睿睿本被徐墨放在秦仙道宫,后卿复生后一直没机会找,另一面他也相信睿睿作为一个智力型傀儡不会遇到危险,至少不会比他危险,便顾不上找了。
沈替根本没机会问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兔子刚在他怀里还没捂热乎就撒着欢蹦进了另一个人怀里,原来是沈砚到了。
他原本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沾了斑斑血迹,还有些擦破,一双眼可以说阴沉到泛灰,可那张唇红齿白、白皙秀气的的脸依旧美得惊艳。
在他身侧的是徐墨,他倒是衣着整齐,外着墨色道袍,露出一截打眼的雪白中衣,越发衬着身型修挺。他本就生得俊朗非凡,辰星般的双目中带着疏离的温柔,束入发冠的两抹灰黑更添风霜。
这两人只是静静站着,便无人能忽略他们的存在,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只是沈砚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想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徐墨环视了四周这才开口,他声音不大却带了内劲,在场的每个人无不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都停手,后卿已死,再战毫无意义。”
如今万妖国已占压倒性的优势,帝国再打下去无异于送死,可后卿虽死,将军还在,帝国士兵只好将渴望的视线投向魏示。魏示仍是面无表情,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几人,正要开口徐墨又抢先道:“将军,投降条件不妨与我谈谈。”
魏示碧波无痕的眼底终于震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无不身披风尘和疲惫,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只要一个命令,这几千人将全部战死。
他对徐墨道:“你上前,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徐墨也毫不犹豫地上前,现如今能让他危险的人很少,听着魏示与他的低声耳语,眼里闪过些悲悯和无奈,“举手之劳,我答应你。”
魏示于是双手将刀举至与视线平齐,对着他缓缓弯下双膝,向身后的众人高声命令:“大王已死,众将士即日退兵返回国都,不得再犯万妖国边境!”
徐墨接过他的刀,笑着道:“感谢将军深明大义。”
这话象征着一年多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在场的人无论万妖国还是帝国的将士有的哭着笑了,有的笑着哭了,互相拥着喜极而泣,就连惯来阴郁的沈砚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欣慰。
魏示站起身来,被雷泽族的人押着带走,从沈替面前经过时刻意似的没有看他,沈替明明眼底涌动着滚烫的炽热,却也别过头去。
解决了这边的危机徐墨便赶去照看玄微的伤,沈砚见他一走似乎也想紧随着他去,却被各族长老族长拦住议事。他先是耐心听着,却发现议事的内容全是在倾诉这一年中对魔尊思念担忧之情,便不耐地甩袖走了,交由弟弟处理。
沈替心情郁郁,无精打采,又见蛇族长老脉脉地望着四哥的背影发痴:“魔尊大人日理万机,真是辛苦了。”
沈替解释道:“他只是嫌你们烦而已。”
蛇长老更为倾慕:“如此刚正不阿的男人,世间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沈替已经无力再跟他说了,只觉得头疼,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瞎的吗?他是瞎了吗?
徐墨完全不知那边发生了多少事,只是坐在昏迷的玄微边上摸他的脉,他伤得虽重却在紧急关头避开了心脉,目前没有性命之虞。
他出了门给玄微煎药,正考虑着要不要把他带回观尘山休养,毕竟太乙仙盟与万妖国关系不好,正想着见沈砚来了便起身对他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只觉一阵清风拂面,几道白衣御剑的身影翩然落下,个个都如羽化的谪仙,连风都带着一股芳馨,竹木搭建的小小院落顿时蓬荜生辉。
接着,他们对着徐墨将手举过额头长揖到底,恭声道:“弟子见过掌门。”
徐墨这才想起秦仙留给他的掌门令牌,这块令牌可以召集清宵仙门的门众,是掌门的证明,也是秦仙像眼睛般珍视的东西,想不到竟在最后的时候给了自己,不由语气更为凝重道:“他都说了什么?”
清宵仙门的门人于是诚实答道:“秦掌门说,你们要做好表面工作,就算心里再看不起他也要装作尊重的样子。”
徐墨:“……”表面工作???
门人接着道:“秦掌门还说,徐墨这个人看起来很不靠谱,实际上更不靠谱,要不是清宵仙门实在后继无人,我能把掌门传给他吗?”
徐墨:“……”突然没那么伤心了。
任何正常人都该看出了徐墨此时脸色不太好,但他的门众们显然没有这个眼力见,还在积极地往外抖:“秦掌门还说……”
“够了。”
徐墨忍无可忍道:“他就没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门人们面面相觑,好像在努力地回忆,过了一会秦仙的得意门生道了声有,对着徐墨递上了他常用的那把剔透白玉折扇,学着秦仙的语气说道:“我做过太多错事,已经无法回头了,可你不同。我走之后希望你还像过去那样怀着热情和坚持振兴清宵仙门,莫再让人欺负了。前路漫漫,多多保重。”
一瞬间徐墨竟真的看到秦仙站在自己面前,眉目间还是温和如春风:抱歉,我食言了。前路漫漫,不能同行了……
他们之间说不清谁亏欠谁更多些,也恨上了彼此,但那十年的情谊有怎是能轻易斩断的?他确信自己是悲伤的,此时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只觉得胸中发闷,这种无悲无喜的感觉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他宁可悲伤就哭出来,开心就笑出去,也好过这样泯灭了所有知觉。
然而他的悲伤还没持续多久就不小心听到门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老大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以后可以出去干架了?我早看碧海间不顺眼了。”
“还有锦绣山庄。”
“还有天机派。”
……为什么有一种要和全世界开战的感觉?徐墨无语凝噎,秦仙到底把他们教成什么样了?于是板着脸教育道:“你们不要满口黑话,动不动就打架,成何体统。我们清宵仙门一向以锄强扶弱为理念,所谓锄强就是铲除□□,扶弱意为扶助弱者,因此在后卿之祸到来时我们更应站在最前,不畏牺牲。”
门人乖巧听着,问道:“掌门,那么什么人才算是□□呢?”
徐墨诚恳道:“以你们的智力应当是分不出了,以后我说谁是谁就是,听我的就是了。”
门人大为感动:“老大真是体贴啊!”
在旁边听完全过程的沈砚:“……”这个门派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徐墨教育完门人,这才对着沈砚施了个礼笑道:“魔尊大人见笑了,找贫道是有何事?”
沈砚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眼下徐墨正等他开口,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打开话匣子,坑坑巴巴了半天忽然把兔子往徐墨怀里一塞道:“它,它找你有事。”
兔子:“……”
徐墨看到睿睿也有些意外,摸摸它耳朵问道:“这一年你跑到哪去了?你怎知雷泽族有难?”
睿睿这才道:“逍遥派,凌茗所托。”
听到这里沈砚也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最重要的人没解决掉,徐墨听到逍遥派三个字神色也变了,自语道:“果然又是薛栖,前世害我不够,还要害我两个徒弟,这次不能放过她了。”
沈砚听到这话,清冷的眸子里忽然迸出穿越了两世的杀意,问道:“你记起来了?是她射的冷箭?”
徐墨没有回答,反倒疑惑地问:“你怎知贫道一直记不起自己仇人的?”
沈砚被他气得胸口疼,忍不住道:“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还知道你忘了自己爱人了。”
徐墨便笑了:“魔尊大人开玩笑了。修道人清心寡欲,贫道清修二十五年,自问未曾对任何人动过凡心,何来的爱人?”
沈砚被气到捂着胸口呼吸艰难,一字也说不出来,拿这个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