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即使有人帮忙,单凭后卿的战力便能只手灭掉一座城,魏示也不逞多让。他们有沈砚有镇魂枪有流云剑有龙魂,但玄微迟迟不见音信,徐墨现在的伤势也并非一两天能好起来,他们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徐墨向看望他们的沈替再次确认道:“真的没有生筋肉的灵药吗?”
沈替被问了三遍,对着他终究还是没有耐心,没声好气道:“你现在不是在太乙仙盟,哪有那种灵药?”
说起太乙仙盟徐墨便又沉默了,沈砚知道他在忧心太乙仙盟,于是向沈替使了个眼色让他住口别再说了。
这时外面有族人来通报,说是一位名叫玄微的道长要见徐墨和沈砚。
“快请。”
徐墨行动不便,见了玄微便只能拱手行礼,玄微也回了一礼道:“贫道都知道了,师弟请节哀。”
徐墨道:“玄微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玄微道:“贫道擒住几个帝国的人,稍稍一问便知道了。听闻后卿还将杨澄处死暴尸沉江,现在就连帝国的人都人心惶惶。”
这个倒还是刚听说,徐墨有些惊讶,不过又一想后卿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便释然了。这才看到玄微的眼神与过去不同了,过去他眼神中总是悲悯,总是温和宁静,如圣人一般,如今却带了一股锐利的杀气。
知道他想问什么,玄微淡淡道:“杀孽虽重,可如今天下大乱,贫道若还是不杀如何救得了苍生?”
徐墨便笑道:“师兄所言极是,杀业虽重,但见苍生凄苦,纵是雷劫又有何惧?既然师兄想通了,这流云剑还请师兄收下。”
他们又说了几句,沈砚听的快睡着了,徐墨便对他道:“砚砚,我还有些事想单独问玄微师兄,你们先去雷泽族外按我说的布阵吧。”
沈砚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对着玄微打了个招呼便告辞了。
徐墨望着窗外目送他走远,这才拉过玄微低声道:“师兄,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不知师兄现在的情况如何?”
玄微神色微变,欲言又止道:“你猜的没错。”见徐墨眼神也黯了下来,便安慰道:“师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却也急不得,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后卿继续为祸世间。”
徐墨只好点点头,眉间依旧是一片忧虑。
雨还在下,风在山河间怒号着,雷泽族的族人不能离开这片自古栖居之地,便纷纷跪在圣坛下虔诚祈祷,祈求雷神救赎他们,祈祷奇迹的发生。
十天后救援仍没有到,徐墨的腿也只能勉强站立,稍一动便要打颤摔倒。帝国的大军已经向雷泽族发起了进攻,他们由北闯入雷神圣坛,然而这一路没有半个雷泽族族人把守,烟雨蒙蒙的圣坛上也只有一个坐在轮车上的人。
这人穿着黑色道袍,峨冠博带,生得丰神俊逸,气度不凡,双腿虽行动不便但面对千军万马仍神态从容,让人心中生疑不敢贸然上前。
又是他,后卿双目微眯,对身边两个手下冷声命令道:“把这装神弄鬼的残废拖下来!”
领命的两位手下只好硬着头皮向他慢慢靠近,圣坛漫上一层薄雾,明明他只有一人,可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隐在雾气后的危险,看着那两人每走一步他们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只见第一个人先步入圣坛的迷雾,接着便是一声拔入天际的惊恐叫声。
气氛越发诡异,风一吹浮在圣坛上空的薄雾如少女的罗纱轻轻掀开一角,这才看清原来走在前面那人已经倒地身亡,他的身体如被吸干血肉一般干瘪,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在场众人看到这般惨死的画面不禁退了几步,倒吸一口凉气。
迷雾散去,后卿这才看到圣坛的四角均放着一个铃铛形状暗红色的法器,他认出那铃铛名叫吸血铃,能将人吸血抽髓。难怪他在这里有恃无恐地装神弄鬼,原来是布了阵法。
可是后卿手下只有杨澄和薛栖懂得阵法,薛栖不在,杨澄已经死了,他自己又在徐墨手里吃过两次亏,这次再不谨慎就太蠢了。
这时却见徐墨对着他挑衅道:“怎么?拿我这残废没办法了?可惜啊,杨澄已经死了。”
后卿那双竖瞳金眼愈发阴冷了,对着后一个被震住站在圣坛下不敢再进的人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铃铛摘了!”
那手下两股战战,连走路都腿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软手软脚地爬上圣坛,这次在场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身体都快速地干瘪风化,每走一步都耗尽全力,却还是倒在了那吸血铃铛前。
他的手不甘地伸着,如同想抓住生的希望。
“真是废物!”
后卿怒斥道。他还想再派四人前去,魏示却突然跪下劝道:“大王,属下认为此地危险,不如我们换条路进攻。”
如果肯答应这样就放过他那就不是后卿了,但他见再如此下去军心都散了,此时的氛围与百年前一模一样,手下的人像是时刻都要倒戈,他不想腹背受敌,便挥挥手大发慈悲地说道:“好吧,你带人兵分三路攻入雷泽族,本王来会会这残废。”
魔头倒行逆施,没人再愿意跟着他面对这莫名其妙丢掉性命的吸血阵,他下了命令自然有多远跑多远。后卿见自己身后竟一个人也没有了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甩手飞出四根银针,铃铛应声击碎。
他飞身跃到徐墨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坐在轮车上的人阴沉着脸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魔神就在他面前,那股气势排山倒海般压下来,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徐墨坐在漩涡中心却不动如山,从容笑道:“百年前,有人预言百年后仙门中会出现一个人彻底终结不死魔神,今天这预言就要应验了。”
不等听完后卿双目就泛着凶光,暴怒着拔刀出鞘对他劈下,恨不得将他劈作两段,然而只听锵得一声,他的刀竟被一把剑挡住了。
这把剑他很熟悉,熟悉到不用看只听声音就能认出的地步,可握剑的人却是个身穿蓝白两色道袍的得道仙人。
对方只手腕一翻,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的刀挑开了。
如此深厚修为,后卿便猜到他就是观尘山的玄微了。他自幼习剑,静微子更是个剑术高手,又与流云剑有过一段渊源,默契只稍逊沈砚。后卿只见他剑法干净利落,没有一式虚招,两人相交十余招,他竟完全找不到破绽。
此时隐在圣坛外的树上的沈砚眯了眯眼睛,右臂发力,拉开那足有一人高的强弓,将镇魂枪架在弓上瞄准了后卿的心脏……
后卿无暇分心徐墨,只能专心与他对战,想这残废已经不能走路了,又能闹出什么花样?
正这时!
他身后的林间传来嗖得一声,杀意呼啸而来,他还来不及回头便被一把殷红的战枪从后心刺入,贯穿了身体,将他死死钉在了圣坛大理石地上。
倒地的身体血流如泉涌,在洁白的圣坛上蔓延散开,把那战枪染得更红。
他胸口破开的大洞已经可以看到对面了,当是死透了,可三人仍觉得心有余悸,沈砚丢下弓从树丛中跃到圣坛上着急地确认后卿的气息。
徐墨皱眉不语,他天性敏感,尤其是对危险的感知,如今后卿明明死了他心里却仍在不安,而且这不安还在一丝丝扩大,总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便不放心地从轮车下来慢慢走到阵心翻过后卿的尸体,手刚翻过他的脸便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是替身!”
然而为时已晚,一道身影飘然出现在玄微的身后,快得任何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玄微的眼睛蓦地睁大,一句话未来得及说出便倒在地上。
只见后卿手握着把两尺长的横刀,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滴下,让他周身都透出一股森然鬼气,徐墨一时竟以为他是地府派来索命的修罗,果然这个张扬霸气浑然不见半点怯意的才是本人。
他一脚踢在徐墨胸口,徐墨本就站得不稳,毫无防备地受了这击立马跌在地上咳出血来。
“徐墨!”
他眼前发花,连人都看不清了,模糊间只听到沈砚惊忧地叫着他的名字,还有后卿的冷笑的声音。
“你以为,只有你们人类会安插奸细吗?”
后卿甩了甩只有两指宽的横刀,慢慢走向他,看他的眼神不屑地像看一个死人,徐墨明明感觉到了他眼底的杀意,浑身却像被碾碎了般一动也动不得,后卿冷冷笑着,金色眼瞳里却溅出要将他燃烧殆尽的恶毒杀意。
“本王要砍去你的四肢,将你吊在雷泽族圣坛上慢慢死去,让所有敢反抗的人都看到你的下场。”
刀锋的寒光映出了他苍白的容颜,这时只听身后一道破风声,后卿看也不看抬手将他的剑斩断,对着他胸口击出一掌,后卿转身望着他不耐道:“你想先死,本王就成全你!”
沈砚眼底丝毫不见惧色,手里的剑被斩断他便干脆丢掉,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阴鸷地注视着他沉声道:“后卿,今日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便见天边风云变色,眨眼间原本雾蒙蒙的圣坛上空仿佛汇聚了整个苍穹的云,大雨倾盆而下。
他掐指念咒,徐墨看那指决不像普通的引雷术,又见远处飘来滚滚雷鸣声,大片的阴云如摧枯拉朽般从天边席卷而来,电光荡漾在涌动的云层之上,每靠近一里天色便再暗一分,狂风从四面八方涌向圣坛中心,将这一方天地外的高大树木尽数折断,圣坛上原本摆放着的法器被吹得满天飞舞,徐墨伏在地上要强撑着才不被那天边袭来的狂风卷走,被雨水湿透的衣袖在风中猎猎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