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谭笑笑说:“月娘,郁离还小呢,你看我们,不是二十几才成婚?”
月娘撇撇嘴:“你可真是,拿我们比?你个丑八怪讨个瞎姑娘,当然晚啦!郁离这么俊,肯定好找。”
薛竹见她不像调笑,倒吃了一惊。李谭眉目如画,山根笔挺,唇线清隽,面色刚毅倜傥,身形颀长,肃风松下,高而徐引。薛竹自己并唐炳玉轩等等,皆不及李谭。沈抟之流更差得远。
薛竹试探着说:“婶娘,李叔父他...并不...”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好停下。
月娘笑道:“你快不用替他遮掩了,街坊四邻都说不堪,他自己也说过丑得离谱,脸上有记,这才二十好几还娶不上!”又神秘的说:“不过没事,我又看不见,正登对!哈哈哈”
李谭把食指竖在唇上,温柔的望着月娘,眼含一汪秋水。
薛竹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瘙了瘙,微微有点痒。
晚间回观里,薛竹整治些晚饭,师徒二人对饮。俗人饮酒,他二人竟饮药。定神丹兑些催心散化了,也是心肝俱跳,拇战风流。
“师父,今天李婶娘要给我说亲呢!”薛竹有点气喘,脸色微红。
沈抟二指慢慢转着小盅,细长眼睛似阖不睁:“好啊,去吧。”
薛竹眼帘一垂。
沈抟慢悠悠接到:“也不知谁家姑娘这么倒霉,要给了你。”
薛竹不服:“与了我怎么就倒霉?要有人跟我成亲那,我一辈子听她的,对她好。”
沈抟摇头:“一辈子,是不大可能了,就你这刑父克母,带累妻小的硬命,我在家等你三年,你差不多葬了媳妇,还得回来当道士!”
第10章 药市街翻覆履仙俗
皖庆,古称徽州,皖州。是中原三大药行之首。六年一开,一市三十六天。奇花异草,英石肉芝。眼花缭乱,尽皆全有。
沈抟历来是皖庆的大宗贾,出丹进药,走金换檀。薛竹觑着他那市侩样,忽然觉得这老家伙要是做商人,必会比做道士厉害!
市头上第一家客栈,二楼最里黄字间。沈抟道冠高挽,拂尘在臂,安坐主位,好一派化外仙姿,蓬莱风骨。
客位上坐了几个商贾,无不穿金戴银,但俱是只坐半席,身子前倾,尽显殷勤。
因为这是沈抟最大的一宗进货,朱砂!
薛竹最会与他伏低做小,拿腔作势。站在沈抟身后并不落座,稽首揖道,做个团礼,道:“几位掌柜,必是师尊旧识,晚辈初见,有礼了。”
这几位素知沈抟要朱砂,至少千斤打底。怎么敢在薛竹面前充大,俱都站起还礼,说些不敢不敢,有礼有礼一类。
薛竹笑容不减,问道:“不知各位今年的样品可曾随身,贫道是否有幸一试?”
众商陆续从怀里掏出几小盒粉状的朱砂,薛竹逐个看过,取其一,随手捏了个引水符在桌上,法诀一引,顺利化符。捻捻手指说:“成色上佳,只是这粉研得...可有点扎手啊!”
众商皆道:“小道长说笑了,我这已经是研得最细的一品丹砂,那要一点不凝手,不成胭脂膏子了?”
沈抟也伸手捻了一点,眉头一抖,慢条斯理的说:“怎么六年了,还是这么糙”
其实市上的朱砂,研成这几位手里的程度,已经极为难得,沈薛二人贬货无非为了压价。
众商知道沈抟不好相与,纷纷冲薛竹推荐。
“小道长请坐请坐,这价钱可以商量的呀!”
“小道长许是不知,我们几个,已是药行里大宗朱砂的翘楚,其他散宗,不但品相不好,量也不够啊!”
“小道长道法高超,再试试,再试试。来来坐坐坐。”
薛竹市井出身,这场面上话听的多了,并不以为意,点点头:“众位自宽,贫道怎敢与师尊平坐,这朱砂是我道家必用之物,市市少不了的,如果总是这么凝涩...也叫我们难用啊。”
众商见他话里有了松动之意,纷纷卖力推荐起来,这个说压价,那个说送货,还有说其他药物一并折扣的。
薛竹看上了其中一家,正想开口接洽,忽然见沈抟左手拇指在桌边轻轻点了两下。立刻转了风向:“不如这样,众位掌柜,把样品留下。我们逐一试试再决定。况且,贫道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繁盛,正求了师尊,要多盘桓几日。选下货,一定上门拜访。!”
众商只好告辞,沈抟长身而礼,薛竹送出。
“怎么着?不定?”薛竹回身坐下,拉着衣前襟透气,露出里面一条假领子。
沈抟也垮下来,拂尘一丢,嘬嘬牙花子:“你着什么急,是他们赶着我们。”
药行繁盛,药王庙香火必盛。沈抟携薛竹也去拜了孙真人,然后二人便在药王庙门口一站。
沈抟一扬下巴,薛竹摇摇头。
沈抟低声说:“翡翠虾仁,凤炖牡丹?”薛竹又摇头。
沈抟轻咳一声:“你睡里间。”薛竹继续摇头。
沈抟仿佛下定决心:“再帮你洗个澡!”薛竹不摇头了,喉头滚了滚,似乎犹豫不决。
沈抟不再加价了,两臂抱肩,双眼望天。薛竹后错一步,掏出怀里三张引火符,夹在右手,使了几招,摆个魁星踢斗,刷刷刷连丢三符。没掐法诀,却喝一句:“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三团火焰直奔沈抟而去,沈抟燕子三抄水,飞出三道引水符,个个撞上,水火相抵。薛竹又出一张艮字符,沈抟巽字符迎上,两人斗了个异彩纷呈,浮夸无比!
好在效果着实不错,人群迅速围拢来。薛竹赶紧掏出一颗储灵丸,丢入口中。右掌一招,掌心劈下一道闪电。沈抟不接,一个后翻躲过。
薛竹团团作揖:“各位请了,我师徒二人初到贵宝地,有幸赶上药行盛事!也想来凑个趣。”说着冲沈抟拱拱手:“我师尊乃是全真派吕祖真传,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道法通玄,驻颜有术,若不是心怀悲悯,早已羽化登仙!”
沈抟被他说的嘴角乱跳,心说这小子估计又欠揍了...
薛竹仍在那里满脸跑眉毛:“拯救众生,最直接的当然是行医舍药了!救命丹还阳散,十全大补膏!起沉柯愈旧疾,生死人肉白骨了啊!价格公道,半卖半送啊!”
沈抟翻个白眼,心道你卖不卖伸腿瞪眼丸?!
众人围拢过来,有好凑热闹的便问:“有没有治白虎历节的?”
沈抟没敢让薛竹继续乱说,赶紧接过来:“风寒湿弊虽难好,在道门却不算什么,这里有五颗乌附通肌丸,三日一颗,辅以一天两次五禽戏,便有大好转。”
这人看他说的诚恳,便真的买了这五颗药丸。
有更多人凑来,七嘴八舌问
“有没有治睡不着觉的?”
“有没有治中风的?”
“那我都胃疼三年了,能治吗?”
沈抟一一解答,却都只卖了他们五颗到十颗不等的丹药。
薛竹卖力宣传,却只有人问他诸如,有壮阳的吗?能保证生儿子吗?可有没有让人吃下气血翻腾只想阴阳云雨的?
沈薛二人大张旗鼓,唯恐不乱。终于有人寻他,一连声叫到近前:“沈天师!沈天师!杜某迟了迟了!”
这位满脸堆笑疾走而来的,正是药市街最大一家成药行,蒲蘅厅的掌柜,杜苇。
沈抟冲他招招手:“杜子腾,带了多少钱来?”
杜苇看看这场面,哈哈大笑:“沈天师,只怕你这一市,丹药带少了!”
两人毫不寒暄,当街交割。
沈抟并薛竹不停的从胸口掏出成包的玉瓶瓷罐,檀盒竹管。杜苇不停着人清点运送,竟装了四辆大车。众看客有了续买丹药之处,又是两位有仙法的道长所炼,自然一传而百,将蒲蘅厅门槛踏平。
沈薛二人做完买卖,一路吃喝穿戴,赏花逗犬,玩到亥时方归。
“想吃的也吃了吧?”
“嗯!”
“说洗澡也兑现了吧!”
“嗯。”
“你总得给我个地方睡觉吧小祖宗!”
“嗯?”
“我走哪你跟哪?!”
“嗯...”
“我打坐!”
“我也打坐。”
“欠揍!”
沈抟卯时醒转,本想晨起打坐。奈何肩臂胸口被人抱着,侧过脸看了看他,沈抟眼一闭,回笼一梦。
第11章 买朱砂母子遭厄运
一连几日,沈薛二人皆在药市流连,挑些炼治用草药,矿石。沈抟二目犀利,从不打眼。
主街外亦有散户零摊,二人专捡小路走,找寻些新怪特奇之物。暗巷角落里,有一低头忙碌的小儿,十一二岁年纪,手里抓了个研钵,正捣半钵大红色水糊糊。似乎自觉捣得差不多,从脚边的水桶里舀起半瓢水,小心的加入研钵里,仔细搅拌均匀。而后迅速把这一钵红色汁水,哗一下腾换到一个粗瓷白碗中。
研钵里留下些许渣滓,手一甩,泼了出去。许是没抬头,正泼了沈抟一鞋面。溅得二人下襟上斑斑点点。
薛竹在旁边也没防备,轻哎一声,倒吓了这小儿一跳。小儿见闯了祸,连滚带爬扑倒在地,惴惴说:“道长,我我,我迷了眼了,道长别怪我!”只是磕头。沈抟瞪了薛竹一眼,伸手把这小儿搀起,柔声道:“不碍的,快起来。”薛竹蹲下身子,给他拍拍身上沙土:“我也是惊一下,你别怕,没事的。”
沈抟回头瞥见小案上的粗瓷白碗,见碗中汁水渐渐澄清,留了半碗大红沉淀。沈抟讶然,伸手捏出一点,在指尖一捻。朱砂!真的像胭脂膏子一样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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