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情不管不顾的柔软起来,像散在风中的柳条,雀跃地舒展开来。
他又睡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然后眼睛睁开了条小缝,慢慢适应着日光。褐色的虹膜在光的映射下显得更浅,有种过分的澄澈感。
乔轻连眨了几下眼,眨去了初醒的茫然,但眼里还是含着点懒散的困意,看上去大有继续睡的意思。
你预测错了。乔轻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懒腰,然后向后一倒,靠在树上。
他盯着天出神,唇角渐渐地酝酿出三分笑意,但笑的并不开怀,剩余七分都是迷离。
像是不知今夕是何夕,醉在了破碎的梦里。
你也望着他出神。
谁知乔轻却倏地阖上眼,良久没有睁开。要不是他闭的如此用力,以至于额上青筋直跳,你几乎要以为他又睡着了。
你悄无声息地凝视他,奇怪于他的反常。你急于一探究竟,没发现自己的目光过于炙热了。
乔轻毫无征兆地睁眼,沿着你无所遁形的目光直直地看过来。他眼带凉意,如同一把反着月光的薄刃。
你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那刃在你的注视里渐渐钝了、化了,又回到了你熟悉的样子。你如梦初醒,率先移开视线。
逃得很狼狈。
你在心里反复回放他那个眼神,充满了偏执的疯狂,但……你觉得有点儿凄凉。
你觉得乔轻还在看着你。在你偏过头很久之后。
你并不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只是这么猜测着。
你最终也没勇气验证他是否确实如此。你默默地、默默地注视着奔流的河水,深绿色的浮萍晃晃荡荡地被河水载走,一波漂走,又卷来一波。
望不到尽头。
你夹住一根草,顺着它柔韧的茎干往下一点点的滑,最后触到黏腻的泥土。你往下拨了拨,拨出一层稍微湿润的土。你顺手拢起一块,慢慢地收紧拳头。土很容易就碎了,悄无声息地从你指缝间漏下。
你捻掉指腹残存的粉末,收回了手。
从头到尾没有低头。
云朵被风推动,罩住了太阳,波光粼粼的水面黯淡了下来。
你小小地呵出一口气,也学着乔轻之前那样躺在草地上。
你这个位置树荫很稀疏,阳光无遮无拦的洒下来,并不太适合休息。可是树荫浓郁的地方被乔轻霸占,其它的离乔轻太远,你不敢离他太近,也不愿离他太远,只好凑合着来。
趁现在不算太晒,你想眯一会。
但是即使不晒到底还是白天,闭上眼睛也还是亮堂堂的。这光亮让你不能如愿入睡。
你一动不动躺了许久,终于酝酿出三分稀薄的困意,周遭一切渐渐模糊,不再是白茫茫一片。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迷糊之中那讨厌的光亮好像消失了。你放松下来,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彻底睡着了。
睡的很沉,无梦。
第5章 扑火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
太舒服了,以至于第二天你还想故技重施。
然而不知道怎么了,你这次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你翻了无数个身,最终控制不住地微微侧着头,偷偷摸摸地一眼一眼地觑着乔轻。
或许这不是睡不着导致的结果,而是它的成因。
乔轻醒了也没起来。你看着他在眼睛上方比了个Y,似乎刚刚好夹住那颗白花花的太阳。他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虽然被刺眼的光扰得只能眯起眼。
他看起来很安逸。你分明嫉妒他的快活,却不由自主地抿出一点点笑意。
很微弱,像初春第一朵摇曳在风中的花。
你收回目光,也像他一样直愣愣地向上看。
你忽然想到,我们望着同一片天空。
这微不足道,但使你心里涌上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你想笑着叹息。
我们望着同一片天空啊。
你视线偏移,与乔轻一起盯住那个沉默的太阳。你竭力睁大眼,慢慢的太阳似乎晃动了起来,像被泡开一样胀大了。它越来越亮,仿佛被拉得越来越近,特别的漂亮。你很想多看几眼,但受不住了。你闭上了眼。
你抹了把渗出的眼泪,眼睛发疼,但是觉得很爽。
不知道流眼泪是不是也有惯性,反正泪水不断地溢出来,顺着你的脸淌进泥里,泥土都跟着黑了一层。
你最后都不抹走它了,就任它自由落下。顺便你发现你最近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刚才还觉得这把不亏,现在又有点伤心。
你懒得探究为什么,要是真探究出个三二一说不定更伤心。你粗暴地把这归于眼泪的副作用。
再睁眼时世界都是模糊的。你随着骤降的视力一起蔫了下来。
刚才只是耍了把偏执的任性,过后才尝到意想不到的苦果。
按现在的距离,你看不清乔轻了。
你像个细致的过分的饲养员,每天都使劲瞅着仓鼠,一笔一划地在心里给仓鼠宝宝写观察日记。
虽然都是仓鼠宝宝玩的很开心,仓鼠宝宝笑了一下很可爱,仓鼠宝宝睡的姿势很懒散,但是你看的津津有味,记的事无巨细。
结果突然有人把笼子拎走了,仓鼠被迫离开了你的视线。
你又不爽,又委屈。
直到你眼泪都干了,你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意兴阑珊地干等着,却没想到仓鼠宝宝挣脱了笼子,跑回了你身边。
乔轻走了过来。
他看到你的表情怔楞了一下,然后换掉了准备说的话,蹲了下来。
你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坐了起来,用酸涩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因为惧怕被仓鼠再咬一口而只敢在笼外观察的饲养员,不知所措了。
你心知肚明它一定会再咬你的,一定会的。
可是他朝你走过来了。
你没有办法再无动于衷地走开。
“怎么看起来委委屈屈的。”乔轻直视着你的眼睛,哄孩子似的,“我给你折个草吧。”
你不错眼珠地和他对视,不说话。
乔轻老神在在地等了一会,忽然径自起身。你看着他走远,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哽在你喉间。
然而没等你把这失落咽下去,他又回来了。
手中拿着几根狗尾巴草。
乔轻坐下来,三两下用狗尾巴草折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兔子,递给你。
你说:“我要恶龙。”
“你来砸场子的么?”乔轻语带笑意,还是那种哄孩子的语调,“我试试吧。”
他拿着几根草研究了好一会,折了又拆开,不断地调整一些细节,专心致志地想捣鼓出个恶龙。
他专注地摆弄着狗尾巴草,你专注地看着他。看他垂下的眼皮、勾起的唇,看他下颌的弧度和被风摇动的宽大衣摆。
乔轻收手的时候你尚觉未够。
他清咳了一下,拿着最终成果说:“我尽力了,你……将就一下?”
你低头,发现乔轻最后折出来一个大型的兔子。因为被□□过太多次,还扁塌塌的。
这丑不拉几的兔子却好像确实有恶龙的威力,轻易就让你心口塌陷下来,一溃千里。
你接过这只名不副实的恶龙,看到自己顷刻间调转方向,就是要画地为牢,不把这崎岖山地走一遍不罢休。
像一个把最后筹码一把推上赌桌的赌徒,一边清楚地知道:“我惨了。”
一边毫不在乎地大笑:“那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赌注令人垂涎欲滴。
你一手拿着兔子把玩,一手拿着恶龙端详,末了说道:“你教我吧。”
乔轻没反应过来:“什么?”
“折草——折恶龙。”
“恶龙就算了吧,我真不会。”他想了想,“教你折个兔子怎么样?”
你异常坚定:“不要。我就想学恶龙。”
“你对童话有什么特殊的情结?”乔轻颇为无奈地笑了,“恶龙就恶龙吧,我最高水平只能做成这样了,成吗?”
你点头。
乔轻便又去拔了几根狗尾巴草,一步一步地用慢动作做示范。
你从小手拙,连飞机都不会叠,更别说这些了。看起来他轻轻巧巧地就把草绕过去了,你却一点点丈量他绕的位置,绕的松紧,虽然一点也不敢错,但还是生硬。
你最终折出来的恶龙连兔子也不像了,腿一长一短的,有点畸形。
乔轻拿过去研究了一下,说:“介意我拆开吗?”
你摇头。
于是他便按倒序开始小心翼翼地拆,拆一步看一下,拆到一半他把手中的草放到一边,拿起了剩下几株。
“你先折,我看着。”
你折了没几步就停下了。你小声说:“我忘了。”
乔轻就地取材拔了又几根草,飞快地把前几步走完。你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才意识到他刚刚为了让你看好是拖得多慢。
你在傻瓜教学下又开始往后折。折了大半,乔轻叫停。
他说:“你刚刚就是这里做的不好,导致后面都怪怪的。”
你便格外专心地看着他示范,也格外谨慎地动手试验。乔轻看着没说话,只默默地再演示了一遍。
不知怎么的,你感觉自己折的方法变了挺多的,折出来的却和刚刚的一模一样。
乔轻无可奈何。他伸手出来,你正想把手中的草递给他,就见他握住了你的手。
他慢慢地带你走完了这步。
“懂了吗?”
“懂了。”
同时你想,他的手是温热的,比我暖和一点。
第二次的成果是一只合格的兔子。
你对此很高兴。
你摩挲着恶龙,心想:“这或许是他唯一能给我的。”
如果有一天,乔轻也消失了,这大概是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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