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想要将赵家连根拔起,就怕新帝不会相信,反给了赵浮云喘息的机会。
赵浮云一死,赵家也是一盘散沙了。
事无巨细地安排下去后,林然又踱步回来了,婢女将补汤奉上,她瞧了一眼黑乎乎的汤汁,“这是汤还是药?”
婢女道:“自然是汤,也放了些药材罢了,夫人吩咐要喝下的。”
林然抿了抿唇角,沉着脸喝了下去,苦得脸都皱在一起,这哪里是汤,分明是放了黄连的药汁。
喝下补汤后,她踏着步子去找穆凉。
一日间的日子就在指尖划过去了,也是相安无事。
新帝迟迟未曾任命金吾卫统领,王简三人轮流换岗,恰如林然所猜测的那般,新帝多疑且手下无能将。明皇在位时平衡都被他打破了,三军出现混乱,任人唯亲,金吾卫内斗成灾。
直到七夕,江南也未曾传来捷报,新帝高枕无忧,只当前线战事焦灼,信阳无力回天,听信臣僚之言,欲征兵等待信阳大败之际,直接将其擒拿。
届时,再无人敢拥兵自重,威胁她的皇位。
七夕时,林然腰间的伤口痊愈,长乐邀她去浮云楼观赏霓裳的新舞曲。
若在以往,林然必然应了,做一番样子给外人看,但穆凉回来,她不能丢下她一人,便将长乐拒绝了,带着穆凉去市坊玩。
穆凉人在洛阳城,对孩子有所牵挂,又不敢着人去看,内心煎熬,林然也有所察觉,在府里也不敢提,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七夕夜,满城欢欣,巡防驰禁,不少郎君佳人假面出行,光鲜亮丽的衣袍甚为热闹。
林然在府里亲自做了一洛神女的面具,鲜亮的色彩让穆凉的心情也舒缓几分,戴着之后,无人识得她的模样。
今日欢腾,不少人聚在一起玩乐,投壶、放灯、猜谜。
两人牵着手漫步而走,穆凉手中多了盏水灯,牵着林然往护城河走去。
去时,河面上飘了星星点点的水灯,顺河而下,波光盈盈的水上繁盛似锦。再往前看去,就是无数画舫,彩带红绸,时不时地传来丝竹清音。
穆凉的水灯中放着一张花笺,不知写了什么,林然想去看一眼,都被穆凉拒绝。
好奇心跟了一路,到了护城河,穆凉将花灯点燃,放入水中,林然站在身后,瞧着水灯缓缓而去。今夜风不大,应当不会被吹翻。
直到水灯没有影子了,两人才回身,林然缠着穆凉:“阿凉,你在灯里写了什么,有我吗?”
“你觉得呢?”穆凉温和一笑,风漾过,撩起鬓角几缕发稍,眼眸中更是星火盈盈。
林然不自信,“肯定没有我,是你日夜牵挂的人。”
“嗯,吃醋了?”穆凉侧眸,就瞧见她委屈的神色。
“没有,同她吃醋,就是同我自己吃醋,我没有那么小气。”林然摇首,她看得开,阿凉舍得将孩子丢下,她也不能不识趣地去胡思乱想。
“难得你这么大方。”穆凉又是一笑,回身去看着河面上没有踪影的花灯,不知顺水飘去哪里。
林然就只是好奇,既然阿凉说了写的是孩子,也不必再问,她走了几步,想起不对,道:“你说新帝日日盯着你我,会不会去截住水灯?”
晚风习习,扑面而来湿润的气息,穆凉被她提醒后也未曾在意,“截住也无妨,花笺在水灯中,等到截住,早就烧了,无需在意。”
林然这才放心地同她一道回来,河面画舫却是一番和乐之景,今夜长乐未曾出门,躲在府里与秦宛快活。
秦宛出宫数日,依旧没有自由,能与长乐日日相见,共寝一榻,也是她多年前就梦寐以求的事来。
廊下挂着从坊间买来的彩灯,秦宛随意提了一盏去府里池塘,将手中的莲花水灯放了出去。
夜色漆黑,一盏花灯的烛火并不亮,映得眸色朦胧,秦宛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数日来的相处后,心中的那股**减去不少。
只少了份欢喜,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长乐处处谨慎,她同样如此,平日里门都不敢出。
信阳回来,明皇复位,这样的时日都会成为奢侈,但要隐居,过着平淡无趣的时日,她又是做不到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历来不变的道理。
府里的池塘连着护城河,会悄悄地流出去,就算被人发现,也是不怕,因为她不知求什么,灯中除去灯芯外,没有花笺。
放过水灯后,她回屋而去,长乐已等候多时,拉着她一道躺在凉席上。
温热的肌肤触碰到冰冷的凉席,让人不觉一颤,秦宛也无喜悦,只淡淡地望着她:“你今夜是不打算睡觉了?”
“七夕佳节,漫漫长夜,如何能浪费,要不你来,我躺平?”长乐勾着唇一笑,笑意妩媚。
秦宛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微微出神。
想的是方才的水灯。
公主府流出去的水灯与穆凉在护城河放的灯,都被人截住了。
两盏破败的灯送入赵府时,已是子时。赵浮云发髻散下,因热而只着一件单薄的纱衣,香肩半露,眼尾勾着阴冷的笑,“我就不知为何要将心事放在花灯上,求神灵有用?不如我给她们做一回神灵,悄悄她们想做的事。”
灯被水打湿,花心中的灯芯早就灭了,她找出穆凉所放花灯的灯芯,里面一张烧得还剩一半的纸,只有喜乐二字。
她不由一怔,瞧着湿透的花笺,穆凉在期盼何人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太坏了,竟想着林然很久没有跪算盘了,讨厌jpg.
我定的是凌晨更文,结果半夜醒来还在存稿箱。
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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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水灯被截, 赵浮云什么消息都未曾得到, 恼恨之余,将水灯都砸了。
长乐处一派旖旎之景,凉席之上沾了水泽, 窗外明月悬挂在天上, 皎洁明亮,点滴的余辉洒进屋里,秦宛半眯着眼眸, 脑海里计算着出城的时间。
新帝对洛阳城门把持,日日有人盯着,她若想要出城, 怕是不易,身旁之人熟睡,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水, 想必也是睡不安稳。
指尖轻轻摸着汗水, 心底也是一片荒凉, 她与长乐之间似是看不见未来, 信阳回来,还是要奉苏氏为帝, 她与长乐依旧危险。
她望着长乐的侧颜,心狠狠揪着,呼吸顿住,她深吸一口气,或许她该想一想两全之法, 走到如今的地步,难以回头了。
****
夏末之际,信阳夺回丢失的城池,并给洛阳上奏疏,叙说前齐战事。
内含一封江南赵氏与前齐勾结的书信。
新帝见到奏疏后,大斥信阳不尊,谎话构陷良人。
消息散开后,朝臣无不惊慌,都在猜疑此事真假,新帝一意孤行,也无人劝谏,满朝静寂无声,六王与八王对视一眼,两人都当作哑巴,不闻此事。
待下朝后,八王让人去林然送信,若能走,则赶紧出城。信阳大胜,本是好事,奈何成了新帝的绊脚石,他对信阳是鞭长莫及,怒火中烧,遭殃的必然是林然。
林然在府里盯着工匠,听闻后,淡淡一笑:“八王或许不知,郡主府外都是新帝的暗探,我去商铺或许可以,但出城是不行的。”
八王好心来劝谏,听闻此言后,亦是无言以对,半晌后,叹息离去。
林然像无事人一般在阁楼前走动,时不时指导工匠,看着巍峨的阁楼,神色发怔,信阳殿下当在回来的路上了。
八王回府后,哀叹不已,思及朝堂之事,愁得不行,新帝此举意在逼反信阳。
江南战事解决后,信阳回转洛阳,焉会俯首称臣。皇位上坐的是她的弟弟,而非母亲,再无伦理可顾及。
八王之意,猜得很准,新帝明面上就是想逼信阳反上洛阳,到时他便名正言顺地派兵讨伐。
旨意驳回后,信阳没有回应,留在江南继续追捕前齐余孽,让朝臣对她的模棱两可的态度抹了把汗,
两人相争,太后居慈安宫却未曾表态,与她性子不符,不少正直之臣请命去求见太后,却被皇后以太后身体染恙、无法见客而回拒。
朝堂内外反抗的声音不断,引得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白日无事都不敢出门。
长乐想了办法将秦宛送出城。
夏末天气凉爽,正是办喜事的时候,洛阳城内的商户嫁女,吹吹打打响了半条街,红妆十里,比起寻常官宦人家嫁女都要热闹。
嫁的是郡里的书香门第,为显商户家底殷实,不让女婿家看轻,嫁妆都捡好的送。
挂满红布的马车驶到城门处被拦了下来,鼓乐声也停了,一行人就这么干站在城门下等候检查。
近日办喜事的不少,每日城门处都要迎上几波人,守卫也没有在意,照常检查,先让打开马车,再一一检查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