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有信过我吗?”宛宛干脆也松开尾巴和兽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冲进屋子,必然以为自己见了妖怪了,显然他们确实是见了妖怪。
春雨本想张嘴就说:“他什么时候相信过其他人。”但一转脸看到宛宛脸上表情到底心软了,只好讷讷答道:“你……,其实他对你还是挺不一样的,毕竟要是昭华,早就在菜里下毒,毒翻我们十好几遍了。”
“我觉得……”
"嗯?“
宛宛笑着摆摆手:“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了,他叫我信他,我不应该这样揣测他。”
春雨小心的看着宛宛,心中叹气,他明明已经觉得舜元对他有几分真也有几分伪,却如今还要坚持自己骗自己……又是何苦呢?想着想着便微微叹气,一抬眼却感觉窗外黑影重重的。
宛宛似乎也听到了又几声异动,抬头看了一眼春雨。
两人眼神碰上,便立刻收了尾巴耳朵,出门探看。只见有五六个领着木桶的小太监正在楼口子等着,这楼里素来是宫中的禁地,没人准随便上来,见有人敢不通报就上楼,便听见春雨道:“谁给你们狗胆上来的?”
只听见为首的太监道:“是陛下让咱们过来惩治你们这些狐妖的!”
春雨破口大骂:“放屁,陛下刚刚才走,惩治狐妖怎么不让丁太监来!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上楼来。”
那太监反诘:“丁太监?什么丁太监?你说的是车马司的丁太监吗?小丫头可真会鬼扯,那一个车马司的太监有什么用?”又听到身后有人细声细气道:“还跟这帮妖狐孽畜说什么废话,直接做了。”
宛宛便看见一盆黑狗血兜头泼在了春雨身上。
只听春雨极痛苦的叫了一声,宛宛立时便过去抱住春雨,亮出尾巴,狠狠朝着那几人一甩,有的人便给尾巴卷着丢到楼下了,却还有两人忠心,对着宛宛也要泼,春雨见势不妙,便后背扑上挡住了。宛宛便又听见耳边一声极惨极惨的叫声……
宛宛只好露出爪子,狠狠将那两个太监的脖子捏住了,丢到了楼下去。再回来看春雨时,她已经变成了狐狸,睡在地上,张口便只能哀鸣了。
一时间宫中只听见这楼上惨叫连连,众禁军皆不止发生何事,有一队禁军过来,见那几个被从楼子摔下的太监皆是一惊,那几个太监倒忠心的很,撑着一口气一边吐着血一边道:“狐妖……楼上……狐妖”,话毕便断了气。
舜元到宁妃宫中的时候,宁妃已经在宫中候着了,和往日不同,宁妃宫中也取下了红色宫灯,显然她也获知了皇后的死讯,为了避讳罢了。宁妃是个太知道规矩的人,头上平日里簪着的珍珠、翡翠、黄金发钗全部都取了下来,乌色发丝上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束着头发,那让她看起来如同一朵玉兰花一般娇羞白净。
舜元只是看了看宁妃,便听宁妃道:“昨日昶儿就开始哭个不停,臣妾昨天还忙着李妃姐姐的事儿,忘了看顾他,可谁知道他……他今天发高烧了。”
“宣太医了吗?”舜元凑近了问,他甚至都闻得到宁妃身上被熏香炉熏出来的檀木香味。
“不敢宣呢……臣妾怕僭越了,只是昶儿哭成这样,臣妾也实在是不安心,只好求陛下来了。”她凑近了舜元,便扬起一张洁白如玉的脸,那脸上垂泪欲滴的表情让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护着她。
张太监在旁边暗暗看着舜元脸上的神色,看见舜元眼中有那么一丝不舍,这才安下心来道:“娘娘莫急,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为小皇子诊治。”张太监话是如此说,眼睛却还是盯着舜元,有舜元在的地方,主子也是个奴才。只见舜元微微点头了,他这才拔腿往外去,本想叫一个小太监代为跑腿,最终还是算了,毕竟眼下这非常时候,能够在宁妃面前表现一番,日后才能真真切切的讨到甜头。
宁妃和舜元相顾无言,竟都等着张太监跑的没了影子才继续说话,显然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等了一会儿宁妃才道:“臣妾真是不懂事儿,怎么跟陛下在院子口就这么说话了,陛下快进殿内来吧。”便慌忙伸着手,与舜元牵着。舜元也就顺着她与她牵着,一时间竟又没话说了。
进了殿内,舜元便看见宁妃宫中还是如平日一般摆着各种花房里小心培植出来的兰花,宁妃爱兰,这也是宫中人人知晓的,只是也有些不同,那兰花有的与松柏枝扎成了一束,有的又被剪了下来用红色丝线绑着插在了花瓶中。
舜元笑道:“宁妃这花插的新奇……”
宁妃微微低下头,浅浅笑道:“陛下见笑了,随便插的花,臣妾胆小,只是想图个吉利,陛下来了,臣妾倒也不怕了,陛下要是觉得臣妾这花难看,马上叫人丢出去就好了。”
只看见舜元微微摇摇头:“不必丢,朕看着挺好看的。”
这么一说,宁妃脸上竟然红晕了起来,看起来和十八九岁的怀春少女别无二至,全然不似已经生过了一子。
这话刚说完,内室里便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哭声,孩子啼哭的声音太过突然,连舜元都给惊到了。宁妃便忙不迭的解释道:“昶儿昨日开始就是这样惊哭了……臣妾是真的害怕……”
舜元还是耐心的温和道:“宁妃不必害怕……朕在这里呢。”
宁妃嘴角飞起一笑,口中嚅嚅道:“臣妾真是好福气……有陛下这样相待……”
“是啊。”舜元朝外看了一眼,只看见殿门外似乎有些响动,便笑道:“朕知道宁妃辛苦了,照顾孩子的事情哪里有不辛苦的?皇后以前也颇关心宁妃的孩子,皇后殁了的消息,宁妃已经知道了吗?”
宁妃素净的脸上便立刻沾染上了忧色:“臣妾听说了……陛下不要太伤心了……”
舜元点点头,便低声道:“宁妃也是一样,皇后也记挂着你呢,据说嘱咐了几个婆子,说是让朕赐给你,好一起照顾昶儿,朕一听说你这边孩子不好,便立刻想到了皇后的嘱咐,叫人将婆子们都宣来了。”
宁妃脸上有种思索与停滞的神色,只是那眼光微微一顿,便立刻明亮起来,勉励微笑道:“娘娘真是关心臣妾,只是……”
舜元还没听她说完话,便对着宁妃宫门道:“让那几个婆子过来!”
如此一来,宁妃脸上只能讪讪的陪着笑了。
那几个婆子进来后,便听舜元吩咐道:“宁妃的宫中的婆子颇不得力了,连个孩子也哄不好,你们去好好哄了,替宁妃分分忧。”
话毕便看见两三个婆子兀自去了内室,剩下三四个婆子似乎平日里不管内务的,便只能还是在原地站着。舜元又道:“宁妃宫中没什么得力的,你们也去帮着打理打理,朕瞧你们几个是忠心的才将你们调过来,你们还杵在这里?”
那几个婆子闻言便立刻低声应着,自己寻着事情做,没一会儿便散开了。
宁妃见此情形,只能微微低着头问道:“臣妾伺候的不周,陛下责罚臣妾吧……臣妾没照顾好小皇子。”
舜元微微一笑,伸手抚摸宁妃那光洁的脸道:“朕觉得宁妃服侍的挺好的,服侍的都太周到了,什么都为朕想好了。”
宁妃听舜元如此说,便又是娇羞一笑,轻声问道:“陛下今晚可以歇在臣妾这里么?臣妾,臣妾真的很是害怕,昨日,昨日臣妾见了李妃姐姐的惨状,今日又听见宫里头宫女们说皇后姐姐也……也……,臣妾很怕下一个……就……臣妾死不足惜,只是臣妾放心不下昶儿,陛下今日留在臣妾这里吧。”
舜元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爱妃怎么就觉得下一个轮到自己了?”
宁妃两道细细的眉毛微微一蹙,便哀声道:“臣妾也是今日才想起来的,李妃姐姐、皇后娘娘和臣妾都曾经……”
“曾经什么?不用怕,说吧。”舜元柔声安慰道。
“曾经跟那楼子里的那位,有过心结,臣妾倒不是说那位是……臣妾只是瞎猜罢了,陛下还是听听就算了,就当做臣妾没说出口过。”
“说出去的话就是说出去了,宁妃是怕也因为跟宛宛有过过节,被吸血吗?”
“臣妾……”宁妃欲言又止,两颗细细白牙轻轻咬在嘴唇上,似乎是默认了。
“这么说来,宁妃提到宛宛,朕才想起来……”
“陛下想起来什么?”
“皇后落水之后,宁妃是不是说看见宛宛的鞋子是湿的?”
宁妃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臣妾就怕是因为说了实话,反而招惹事端……”
“宁妃眼力倒是真好,我记得我当时与宛宛坐在暖阁里头问他话呢,想起来宁妃对我说,宛宛的鞋子是湿的,便就用挑炉子的铁钎掀了他的衣角看了,他当时是坐着的,衣角尚且能盖住脚……那他在湖边上站着的时候,宁妃你是怎么能看见他鞋子湿了的?按照品阶,宁妃你当时也不必向他下跪行礼吧?”
此话一出便看见宁妃神色微微一动,只是那种慌乱只是一时的,便立刻道:“臣妾大约是看见他足迹沾了水印子吧……所以估摸着他跟那冰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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