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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升!”
“阿升!!”
“谢升前辈!!!”
几人向四面八方搜寻着谢升的身影。
谢升转眼就不见了。他们在这个乱葬岗旁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谢升前辈究竟去哪了啊?”闰元疲乏地瘫倒在一只枯萎树根旁。在怨气中浸没多时,他确实有些累了,握着那个缺了宝珠的焦黑剑鞘喘着粗气,神思略恍惚:“若再找不到他,我就要走不动了。”
闰深捋了一把额上的汗,站在闰元身边道:“师兄想喝水吗?我的水囊里还有点水。”
“喝。走了太多路,渴着我了。”闰元一把扯过了闰深腰间的水囊,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没喝两口就见了底。
闰元的体质比这里其他人都要差一点,诸如疲乏和口渴的表现都更加严重。但实际上,除了鸢室仁体质特殊之外,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身心疲倦。这里气候恶劣,不宜人居,任谁多呆几日都不会好过。
谢楠望着混沌的天空,勾着手指掐算起来:“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边寻找谢升一边寻找泉水。到如今我们已经入岛两三日了,再拖下去不是办法。”
咏川站在白骨堆里踢了一脚,妄想在堆砌的骨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不能再继续待在乱葬岗了?”
白骨被他踢到了一边,里面连根谢升的虎毛都没有。
“不可对死者不敬。”小道士闰深上前喝止。
连他们自己都对死者不敬,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转瞬一思,终是没说出口。咏川知道人族繁文缛节众多,多这一点也很正常。
“倘若谢升前辈自己寻回来了怎么办?”李痒收起遮在头顶的花伞,摸摸脑袋,“我们都走了,他该找不到我们了。”
谢楠摇头:“这点你们无需担忧。花神身上有谢升赠予的铜竺,若他真的想找我们,不会找不到。”
鸢室仁闻言顿了一顿,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传信竺。谢升确实和他说过,凭借这只神奇的铜竺,他就能对他有所感应。
“假如他身上也放着一只就好了。”鸢室仁垂头,眉眼耷拉下来,一副焦急又怅惘的模样,“他一定是出事情了。都怪我,都怪我。刚刚曼珠沙华的花液飙进了他的眼睛,如果我没有一个人跑下山坡,而是等他一起下来……”
李痒哭丧起了脸,拽着鸢室仁的袖子说:“哎呦我的花神啊,你说得我心里是又慌又羞。你跑下来还不是为了我和春斐。若谢升前辈真出来什么事,我非得愧疚得一头撞死在树上不可。”
鸢室仁不说话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升送给他的传信竺。
谢楠在最前方,拐了个弯,绕开白骨堆,最终走入深处的荒野之中:“这里我们已经寻遍了。各位跟着我到别处去寻吧。”
鸢室仁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跟了上去。
“花神不必担心。”谢楠见鸢室仁仍然闷闷不乐,便劝他,“从小到大他与我最亲近。谢升除了小时候要让人追着洗澡之外,还没有什么事情让家里人操过心。譬如谢升那一身高强的法术修为,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自己历练得来的,爹娘和我几乎从没催过他练功。他常年在外降服恶妖恶鬼,这些上刀山下火海的经历中有不少都比到娃娃岛取泉水要更加艰险。我相信他能平安归来。”
谢升是一只千年老虎精,无论是灵力还是道行都是精深的很。这点鸢室仁当然清楚。
“谢升处世乐观向上,嫉恶如仇,我与他相处到现在,从没见过有什么鬼神能轻松击败他。”谢楠回忆着小时与谢升之间的往事,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瞅见谢楠脸上表情的些微转变,食铁兽出声道:“你们虽是年纪相仿的兄弟,但性情却十分不同。他的心态好像尤其年轻 ,一点儿也不像有上千岁了。年轻人那些意气风发以及朝气蓬勃的性情他全都有。”说着瞥了一眼鸢室仁,“当然,花神就是个例外了,你看着和谢十四的年纪差不多。”
“嗯?”
起码有上千岁的食人花神没听明白。
谢楠跨着步子,夸耀地说:“我这位十二弟有一点和我不同。他想行侠仗义,便一股脑去做了,每每事成后,还会在外面抛出谢氏虎族的名头。有时我会嘲笑他幼稚,毕竟我们从小受到的训/诫便是:不求虚名,若有人真心实意想报答,虎族的名头自会发扬光大。后来我想了一想,谢氏虎族里所有兄弟姐妹,的确属他最有家族归属感。不光是嘴上说说,谢升是真心实意地牵挂着族内的所有人。”
后面的闰元听见了,也道:“是啊,谢升是个真诚坦率的前辈。而且每次站在他身边,我都觉得我们要做的事一定能完成,他永远不会给我们施加压力。有时带着那么一点挖苦的玩笑话,也是想激我做得更好。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我也说不出来。”
咏川摸摸下巴,寻找起了适用于谢升的描述:“呵,他天生就有一股傻劲儿,墩着他奋不顾身地向前跑。”
鸢室仁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大家聊了一会儿谢升,烦闷的心绪都减缓了许多。
“等等。”谢楠忽然止住了脚步。
“好像周围越来越冷了。”闰元猛地打了个哆嗦,“前面是不是有很多冤死的恶鬼。”
“寒冰泉应该要到了。”咏川用双臂夹着滚圆的肚子,戒备地躬下身体,双眼瞟着四周,“你们多加小心。”
闰深道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抽出了剑匣里的烟光剑:“我们门派的书上说,若被鬼魂上过一次身,那么短时间内就不会被上第二次身,所以……”
“不错。”谢楠点头,“但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里是凶鬼众多的娃娃岛。”
鸢室仁向前迈着步子。不知怎么回事,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所处的林子树木参天,都长成了遮荫蔽日的高度。前方光线越来越昏暗,他们听见了树林深处传来的涓涓水声。
“果然是寒冰泉。”鸢室仁知晓寒冰泉是岛上的活水,步子加快了起来,“我们快去取水。”
在灰暗的树林深处,突然窜出来一个庞大的鬼影。那鬼影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在摇摆地树木间来回穿梭。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亮起了各自的杀手锏。谢楠甩开折扇,鸢室仁的藤条随时待发,乐山派两个小道士分持华浓与烟光,食铁兽伸出尖锐的熊爪。
他们紧紧顶盯住了嗖嗖飞速靠近的鬼影。那鬼影跳到十丈远的时候,竟大喊一声:“十哥,阿仁,我回来了!”
是谢升的声音。
鸢室仁连忙收起藤条,跑了上去,对面人的脸庞缓缓映入眼帘。只见谢升身上背着一棵紫薇树,腰间还别着一个罐子,难怪方才在远处看着这样庞大。
李痒也看清了,他又惊又喜地冲了上去,大喊一声:“春斐!”
紫薇树上捆着两圈绳子,谢升将它背在背后打了个结。李痒赶紧解开,将整棵树桩抱在胸前亲了一口,他蹲在地上仰头道:“谢升前辈,你竟然将我的春斐找回来了!太感谢了、让我看看它有没有受伤。”
“它确实被人上了身,可惜我赶到的时候,那人正巧离开,我没能看清他的面孔。”谢升拿下腰间的罐子,高高举起,“我把十一姐需要的泉水取回来了,这样一来,你们就不用再去寒冰泉涉险。”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谢升。
谢楠的面色染上了一丝薄怒:“我们涉不涉险倒是小事,刚刚寻你就寻了许久,这才是大事。”
鸢室仁没细看谢升受力的那个罐子,他盯着对方黑漆漆的眼瞳问,“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
谢升下巴上落着一些水渍没有擦干,鼻子通红,睫毛也湿漉漉的。这张俊俏的脸难得看着有点委屈。
他道:“我……我睁眼一看,发现那株喷我的曼珠沙华给我指了个方向,可当时乱葬岗的地形已经隐隐开始变化,我害怕那条小路消失,就自己先进去了。”谢升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结果一转头,你们都不见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一个结界,直接通往寒冰泉。”
“方才你真是急死我们了。”咏川双手插在滚圆的腰间埋怨道,“曼珠沙华能给你指一次路,就能给你指第二次,你没必要那么心急,完全可以喊我们一起出发。”
闰深笑着活络气氛:“食铁兽前辈说的没错,谢升前辈确实有一股傻劲儿,这傻劲儿墩着他向前跑。”
好巧不巧的是,谢升在这时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谢楠接过罐子,摇摇里面的泉水:“以后不准不说一声就跑了。小时候爱乱跑,长大了也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好了我错了,别再训我了。”谢升拉着鸢室仁跑了起来,“我们快走吧,我去找找天上的怨气有没有裂缝。”
咏川看见谢升跑远了,才对谢楠说:“之前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说,谢升从不让你们谢氏虎族操心,如今看来,是不是想收回这番话了?”
谢楠望着谢升那个逐渐缩小的背影,又低头瞧了瞧手指尖在泉水罐子上沾到的那一丁点血迹,抿唇笑笑,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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