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翻墙太累,便修了扇门,道是……”只见那小厮憋笑憋得全身发抖。
“什么?”
“国师说,这样方便与将军调情。”说完他便溜得比兔子还快。
筑子遥脸色更黑了。
竟一番折腾,已是黄昏。
夕阳西下,他白衣翩然。
筑子遥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落入怀中。
纤长的手指轻轻拨过筑子遥略微凌乱的发丝,柔声:“半月不见,如隔百年。”
后者不语,继续黑着脸,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九幽和南宫御二人……顺便再带上个残念。
可奈何南宫御这厮也不管筑子遥如何,愣是在他耳边轻吟一曲《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炽热在耳畔挥之不去,甚至不断顺着肌肤蔓延,筑子遥又是暗骂一声自己不争气。
面对南宫御,他是败得彻底。
好容易筑子遥张口:“赐婚是你的意思还是九……陛下的意思?”
“只得道是我与陛下想到一处去了。”南宫御轻笑,将头放在筑子遥肩上,热气充斥着他的颈边。
南宫御眼尖,不知何时已然取下筑子遥系在腰间的一枚荷包,绣花精致,满是暧昧气息,可无奈筑子遥这榆木脑袋当时并未察觉,直到方才瞧见花妙一的神情后明了。
“子遥何时也能为我绣一个?”南宫御好不要脸地将荷包扔进了盛开的扶桑花中。
筑子遥白了眼,“那么恐怕要让国师大人失望了,这辈子呢,你就别想拿到了。”
南宫御孩子气般轻哼一声。
忽闻呼唤,残念火急火燎地闯入筑府,冷不防看到二人这般暧昧的姿势,微微一愣。转而想起此番前来的事情,急切对着筑子遥道:“陛下召见筑将军。”又唯恐南宫御一道去,刻意加上一句:“陛下特意说了,只召见筑将军一人。”
南宫御似乎略微有些不满,依依不舍地放开筑子遥。
虽说残念这厮跟他们同流合污狠狠坑了自己一把,不过此番见到他简直就如救星,拖着救星便走了。
边走,筑子遥谓然:“出什么事了?”
残念面色焦躁,想来并非朝廷的事情,将他拉到一个无人偏僻处,几言几句道:“还记得一千年前你那只肥鸟放出的四大凶兽吗?打自穷奇死后那三只便从此隐匿于世了,可是方才突然出现在城北温阳山,魔君和半妖已经前往。但毕竟是上古魔兽,魔君再厉害也无法力敌多只,半妖便更不用提了,如今的她虚弱得可还不如千年前的四分之一。”
筑子遥暴走,“那你还不快带我去!”并且再一次体会到了残念的废话之多。
温阳是一座荒山,人烟袅袅,不过闹出的动静还是波及到了附近的百姓,当是天灾妖霍,纷纷逃窜,不敢靠近一步。
九幽以一己之力杀死了梼杌,血溅三尺,半妖强行牵制住浑沌,却仍是吃力,当真如残念所说已不及当年四分之一。
饕餮狡诈,趁人不备冲向半妖后背,九幽为之一挡,一口鲜血喷洒,眉间蹙起,此刻亦不忘调侃道:“本君的护法怎如此羸弱了?”
彼时筑子遥、残念二人终于到来,合力将饕餮打趴下,浑沌见状不妙落荒而逃,但是九幽反应之快,拾起间直刺其心脏,奈何被饕餮那一下伤得太重,在半妖怀中晕厥了过去。
骤然间,半妖感到脑子一沉,眸底泪光泛泛。
黑山之巅,他曾对她说:“以后,你便是我魔族四护法——半妖。”
她以身阻止难源阴谋时差点魂飞魄散,而他早已晓得她的计划,那日不惜反噬施展魔族禁术护她一命,却因此沉睡了整整一千年。
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止不住泪流而下,半妖恳求筑子遥救他。
这是自然,即便半妖不说筑子遥也会尽力相救。虽然九幽是魔,却也并未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筑子遥没有瞧见过。
他眉间微微一蹙,“他五脏六腑伤得不清,但是并未波及性命,我想此刻最好还是先回魔族休养。”说罢,看了眼残念。
残念颔首,小心翼翼地扶起九幽,“那我现在就带魔君回去。”半妖随之一道。
筑子遥顾盼三具庞然大物,果然清理尸首这种事情还是落到了他手上,那三人当真走得心安理得,总不济留这供凡人欣赏罢。
不过也不忘物尽其用,筑子遥取出三颗内丹,收入囊中。
将整座温阳山查探了遍,他发现一个深邃的山洞,便将它们搬入其中。
正欲离开,不慎脚下一滑摔入一个洞中。
出其意料的是没有重重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一道柔软的羽翼上,筑子遥微微一愣,从上边下来,四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环顾周遭,白骨成堆,却似曾相识,感情他这是回到了南海底下?
难怪温阳山会偏僻如此,想是千年来都有不少人落到这里被重明鸟吃了亦或者是活活被困住饿死了,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来往。
重明鸟脚下一挪,靠近筑子遥,而后者除了退后亦干不了别的。
它的嘴从筑子遥腰间轻轻一叼,三颗内丹落入鸟口,直叫人心疼得欲哭无泪。
转后羽毛色彩一亮,筑子遥暗道不好,它这又是要破阵而出了。
唔,为何要说又?筑子遥一愣。
不过这一回重明鸟倒是学乖了,不再大摇大摆,只见其身体愈来愈小,最终化作一只麻雀大小,飞到筑子遥肩头。
总觉何其相似,却愣是自己如何回忆都记不起来了。
重明鸟自是得罪不起,筑子遥摸索着循身而去,终是回到了温阳山。
笛声空幽,忽远亦近,他心下一颤,重明鸟好似有些激动,拖着肥硕的身子向长泾城飞去,生怕它惹出什么祸事,筑子遥紧紧从之。
扶桑花烈焰如火,灼伤了星星青翠。
重明鸟瞧见那一袭白衣,宛如见到了久别重逢的父亲一般直扑那人怀中,亲昵地蹭,仿若一只乖巧的宠物。
南宫御不喜欢有人……鸟离自己太近,略显嫌弃,可奈何怀里的小家伙愣是不肯松开,狠狠咬住他的衣裳不放。本带着鄙夷的脸在抬眸看到筑子遥的一瞬间,换作一抹轻笑,殷勤道:“原来是子遥的宠物,难怪这般偏爱于吾。”
闻此言,筑子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收重明鸟作宠物?愣是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虽然昔日当真这么干过。
只是如此看来,南宫御手中的那支玉笛确实是重明鸟主人之物无错了。
筑子遥想起温阳山上发生的事情,觉得有必要告诉南宫御,毕竟他是皇帝的心腹,至少于整个朝廷而言着实是的。
“陛下要出宫微服私访,近日朝廷诸事便劳烦国师了。”
只闻南宫御不以为然地应一声,似是有些不开心,喃喃:“看来婚期又要延后了。”
筑子遥咬牙。
骤然,他眉间微微一蹙,肃然看着南宫御:“你府中近日可有来过面生之人?”
“子遥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府了吗?”
筑子遥白眼,但对方身上确实有一股妖气不假,而且此妖修为不浅。
又看了眼南宫御,想来他一个国师也不会刻意去留意府邸中每个下人的面孔,筑子遥便只得放弃询问他了。
届时蓝衣小厮来报:“方才长公主遣人来请大人前往,长公主重病不起,只说着要见大人。”
南宫御应了一声,淡然处之。
筑子遥狐疑,牢牢盯着眼前之人,若有所思。
待那人离去,走到南宫御身侧低声:“去公主府?”
然,后者并不搭理他,径直抱着重明鸟走了,好似在因方才他一直盯着那小厮看而吃味,筑子遥无奈。
长公主府,简柯等候已久,见到南宫御愿来,轻轻一笑。
筑子遥退了退,站在一旁,瞥见简柯眼底的殇然,却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未婚妻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想来他已经晓得了尹智的事情。
第20章 白泠儿之仇
侍女为纳兰媛擦去额上汗珠,轻声呼唤:“殿下,国师大人来了。”
闻言,纳兰媛幽幽抬起眼皮,今日的她截然不同往日,倒是有副病美人的姿态,对着南宫御羸弱轻笑:“阿御,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在准驸马面前毫无避讳,加之筑子遥也对大婚之日纳兰媛的作为有所耳闻,不知这臭名远扬的长公主对南宫御究竟有多深情。可筑子遥从南宫御眼底看到的却是冷漠,而他之所以会来,只因他的一句“去公主府”。
突而筑子遥心中浮起一个念头,轻声对简柯道:“不如让公主和国师单独聊聊……”
简柯自是没有意见。
纳兰媛一愣,欣然。
但是筑子遥不敢去看南宫御的眼睛,自他周遭散发的寒气令人颤栗,就像那日在玉清院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