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在一边抿着嘴儿偷着乐,王鲲风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接过麦菜慢慢剁了起来。
这麦菜长得有点像催肥了的荠菜,之所以叫麦菜,是因为这种菜一般都是农家入秋播麦子的时候,利用麦子之间的间隙撒种上去的,冬麦要到开春之后才开始拔节,与其让土地就这么空着,倒不如在麦苗的间隙撒些麦菜种子,麦菜长得快,即便被大雪压住了也不会冻死,而且更妙的是,等到开春麦子长起来之后,藏在麦苗里面得不到光照的麦菜也不会死,后面抽出来的嫩芽也更好吃,可以一直吃到夏天麦子收割的季节。
白春笙尝过几次,炒熟后的麦菜,味道介于荠菜和圆白菜之间,很适合拿来剁碎做馅儿,馅料准备好之后,白春笙加入调味料搅拌均匀,便开始教三郎怎么做鱼丸。
王鲲风有些不高兴地站在俩人身后,却也没有离开。他当然知道春笙和自家三弟根本没有可能,但是,大概猫都是嫉妒心强的物种吧,他就是见不得春笙和其他人在一起靠的太近,无论男女!妖也不行!
“三郎你看,做鱼丸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准备馅料,你这样,把虎口稍稍放松,对!让鱼绒从里面挤出来,鱼丸滑到温水里,是不是一下子就成形了?对!你自己试试。”白春笙放开手,让三郎自己试着做。
三郎看着弱,其实非常聪明,不过是教了他一次,看着白春笙做了两次,做出来的鱼丸便可顺利成形了,看着一个又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鱼丸漂浮在温水上,三郎笑眯了眼。
“那这些鱼丸就交给你啦,做好的鱼丸捞出来,放在这个盆子里。”白春笙说罢便忙着去张罗中午的其他菜去了。
正忙着呢,商秋芦背着一大捆柳条进来了。
“秋芦你一大早就出去砍柴啦?”白春笙有些奇怪,因为早上并不是砍柴的好时机,柴火上沾了露水,又重又难砍,一般人家砍柴都是下午去的。
“不是柴火,是柳条,你不是要开店卖鱼丸?我想着砍些柳条回来编些柳条匾,到时候可以拿来放鱼丸。”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确实要买些匾来装鱼丸!”白春笙一拍脑袋,鱼丸做好之后也不能一直用凉水泡着,最好是铺平了晾干,这样不管是拿来做鱼丸汤,还是做红烧鱼丸都好用。
“秋芦你先歇歇吧,这个不忙,等吃完饭咱们一起去铺子里看看,选个放柳条匾的地方,再去木匠店找木匠师傅打个架子,这样一个架子就能叠放许多层鱼丸了,咱们可以赶在饭点之前把鱼丸做好晾着,等客人来了便可以马上拿来烧了。”
“好!”商秋芦便在屋檐下将柳条放下,其实刚砍下来的柳条也不能马上编东西,得先把外面一层皮剥掉,尤其这柳条匾还是拿来放鱼丸的,更是要干净些,得选一选,有虫洞的便不能要了。
搬了一个小板凳,商秋芦坐在屋檐下,慢慢挑选合适的柳条,不好的便丢到院子里,晒干了可以拿来当柴火,长短合适的便顺势剥了外面一层皮,放在一边,等洗干净之后,挂在屋檐下阴干,便可以拿来编东西了。
鱼丸做好之后,三郎闲着没事,索性便替周婶婶跑了一趟,去书铺将周茂青也喊回来,又去对门将王大娘和阿姌带了过来,大伙儿一起帮忙,将两家的桌子拼起来,放在白春笙简陋的“客厅”里,便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了。
大家都对白春笙容易晒伤这件事非常重视,叮嘱他往后千万不可再往大太阳底下走了,若是有什么实在需要出去办的,便让他们帮忙跑一趟,白春笙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同时对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又有了新的理解,怪不得皮肤这么好,感情以前从来都不晒太阳的!
吃完饭之后,白春笙他们先是去了铺子,大致估算了一个尺寸,便去木匠店找木匠定了一个高约一米八、上下有八层的木头架子,这架子比寻常家具好做,木匠答应过两日便给他们做好,办完事,商秋芦极有眼力见地借口还要砍些柳条,先回去了,王鲲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借口说趁着现在不忙,带白春笙去找几个渔民商量食材的事情。
第28章
码头这边按照功能来划分的话, 主要有三处,位置最好的便是停靠大型货船和客船和官船的地方, 寻常渔民家的小渔船是不允许停在这边的, 属于专用泊位。
另外两处,一处是黑鱼精专门留下来给自家货船停靠的,黑鱼精把持着本地渔民所有的鱼获, 像王鲲风这样负责在鱼街收租子和保护费的还算是轻松的,还有便是每日守在码头这边的几个管事,会从每日的鱼获里,挑选出最值钱最好的,当日选出, 当日便用船送到下游的州府去,黑鱼精便是靠这个积攒了一笔原始财富的, 后来, 有了钱,他便也拉起队伍跑起了货运,只不过鱼获这一块依然没有丢开。
毕竟,通过这些鲜活的鱼获, 他们可是和不少州府那边大户人家的采办建立了稳定的关系,这对于主子的大业可是很有助益的。
最小的那一处,才是供渔民的小渔船停靠的。好在渔民的渔船都不大,而且也不是一起停靠的, 倒也不算拥挤。
下午这边靠岸的渔船就更少了,这个点, 大多数渔夫都抓紧时间在家里休息呢,白春笙不太明白王鲲风带他过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
只有一些生意或者鱼获不太好的渔夫,才会这个点还坚持守在这里卖鱼,这类渔夫,也比早上那一拨更好讲价。
只不过,走近了一看,白春笙心里也忍不住一酸。留下来的渔船,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守着渔船的不是老人就是半大小子,拉不动大网,也打不到值钱的鱼获,拿来贩卖的,也大多是用小网或者鱼饵钓上来的,比如说青鱼或者棒槌鱼这种大路货。
王鲲风大约也是想给这些“老弱病残组”一些照应,这些大路货虽说卖不上价格,但是数量多了,赚的也算不少了。
小码头边有个茶水棚子,王鲲风让白春笙过去坐着,他下去把几条渔船的渔夫都喊到棚子里,让店家上了两壶茶,一壶浓茶给几个渔夫喝,一壶清淡些的下火茶是专门给白春笙预备的,这家伙简直就是水做的,不但晒不得太阳,天一热便要拼命喝水,简直恨不得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几个渔夫听说白春笙每日都要买青鱼和棒槌鱼,不由得都高兴起来,这两种鱼都是很好抓的,只不过因为肉太多又厚实,富贵人家不爱吃,寻常人家又吃不完这么大的鱼,因此除了过年那段时间之外,其他季节这两种鱼都非常难卖。
白春笙虽然很想帮他们一把,但他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家底,几个人商议了一下之后,白春笙便和他们约好,每日只要五斤以上的大鱼,青鱼两个铜板一斤,棒槌鱼三个铜板一斤。刚开始每家每日只需供给十条鲜鱼,等店里的生意上去了之后,再商量以后供应多少。
“怎么不定一样的价钱?”等到这些渔夫离开之后,王鲲风悄声问道。
“棒槌鱼的鱼皮很厚,拿来做炸鱼皮是道极好的下酒菜,我看码头那边时常有人下工后在馆子里要二两烧酒,一碟花生米在那儿吃,花生米是素菜,我这炸鱼皮可是荤菜,一碟五个铜板,吃不完还能带回家炖菜吃,晚上我做一些你尝尝,上次我自己试着做了一次,炖麦菜杆子真是一绝!”
“其实等到入秋天不太热的时候,攒下来的棒槌鱼鱼皮,还可以做成腌鱼皮,熏制了之后用干辣椒和大蒜瓣蒸熟了,想必味道也不错。”
“水底下那些鱼精若是知道你这么会烧鱼,定然十分怕你。”王鲲风笑了笑。
“可惜铁匠铺子里每日都十分忙碌,若是铁匠师傅有空的话,我还真想去定做一个烤鱼的铁盘子,棒槌鱼的鱼肉厚实,切成片拿来做烤鱼排定然也是极美味的。”
“我和那铁匠铺子掌柜的交情还算不错,改日带你过去,不过一个铁盘子,听着也不难,他惯会以此为借口讹诈外面来的,哼!”
那铁匠铺子的掌柜王鲲风何止认识,原本就是他的属下,只不过这属下,咳咳!略奇葩……约莫是小时候穷怕了,长大学了门手艺,便忍不住习惯性地坑别人一把,鱼街其他店老板惯于“杀生”(遇到生面孔便坑人一把),他倒好,生熟不忌,“杀生”也做,“杀熟”也做,逮着人就坑!
若不是他那手艺实在不错,且有王鲲风和黑鱼精给他撑腰,就他这副“生熟不忌”的脾气,早就被人砸了场子了。
白春笙还以为是自己面子不够,所以人家铁匠师傅才不愿意为自己提供订制服务呢,当下便谢过王鲲风,拿了一张粗纸来,用烧过的木炭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大致说了一下那烤鱼排的铁盘子是个什么样子,委托他帮忙订做。
因要自己开摊子做买卖了,许多事情都要考虑周到,回去的路上,白春笙和王鲲风顺道又去了杂货铺,找老板定了两百个中等大小的陶碗,一百个大小不一的碟子,并许多竹筷、竹汤匙,若干厨具等等,又单独买了五个陶罐带上。
“买这些陶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