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宁帝很无奈,好在诏书并不一定非要她来拟。
早朝总体上很顺利,不过到最后出了点波澜。
给乔蔓的册封诏书,让阶下众臣一下子摸不定端宁帝的心意了。
端阳郡主乔蔓有恩于端宁帝,加封为公主。加上要避讳帝王称号的缘故,将端字改作昭。
乔蔓成了昭阳公主。
拿着凤印的公主?
这次没有人低声交流了。
如果说端阳,不,昭阳公主在这轮争斗中败北,下面有的不该是皇帝列数端阳一脉的种种罪行吗?现在这架势,竟像是两人真的同心协力一样。
有人转念一想,难道是……为了暂时稳住对方?
真说起来,端阳一脉的确没做什么能被拎出来教人批斗的事儿。
结党营私算不算?
安乐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挑眉。身份摆在哪里,加上他是最早投向端阳府的皇子,对端宁帝与那位新封公主的关系,他还是知道些的。
当年三皇子向端阳郡主求亲,被拒后不久就落得被圈禁的下场。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安乐王从未想过要做与兄长相同的事情。不过两个弟弟对此不以为意,一度跃跃欲试,然后被还是四皇子的安乐王打回去。
那位根本不想嫁人,他看的清楚。
再说了,比起女子垂帘听政,甚至登基为帝,不嫁人算的了什么。
就算真的是因为与表妹有了不该有的关系……都说是表妹,结了连理又能如何。君不见,京城里多少小倌馆。
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弟弟:“燕国乔氏,只剩咱们三个男丁了。乔锦笙现在登基,以后呢?她还有法子再从冷宫捡个太子回来吗?”
做人,要惜命。
一片诡异的安静里,不少人抱着“皇帝放了条长线,要捞的是大鱼”的想法下了朝。乔锦笙起身先行离去,上了御辇时,她以袖掩唇,轻轻的笑。
以郡主之身晋为公主,燕国有先例,不过那是外出和亲的。
而乔蔓受封……
乔锦笙在做出这个决定前,想了许久。
她可以不给姐姐自由,哪怕是将她一生都困在九重深宫。但对方该有的荣华和身份,她一定会给。
……那是她的姐姐啊。
乔蔓暂时被安置到先前的住所,端宁帝数了数国库里的银子,觉得再兴土木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先前的皇后住所就要废了?
她思忖,景宁帝一生都未立后,那处也已足有三十余年无人居住……乔锦笙决定了,三十年没人烟的地方,她可不放心让姐姐搬过去。
御辇架的很高,新帝在上面很快换了斜倚的姿势。方才在殿上一本正经的,哪怕一句话没说,乔锦笙都一阵疲惫。
不久前的兴奋感在消散,唯有在确确实实的坐在那把椅子上时,才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抬辇的宫人选了两边仍带着绿色的小道在走,看过去满眼都是松针,空气带了冰冷的湿意,青蓝色的天空好像洗过一样明净。乔锦笙手心贴着暖炉,持续送来的热量教她忍不住半阖着眼,困倦感一下子涌上来。
半梦半醒的时候,一股冷风吹过来。
端宁帝坐直身子,正好瞧见满面为难的宫女。对方见她看过来,忙是行礼。乔锦笙“唔”了声,身边有人低声道:“陛下,是佛堂那边的。”
佛堂?
她一怔,就听对方开始哭诉。大意是六公主病了,八公主想传太医,却无人理会。
乔锦笙听着听着,袖下的手指慢慢缩紧。
那宫人还在哭哭啼啼的,说来说去都是些两个主子被怠慢了的事。先帝没立下皇太女时还好,立下之后,六公主八公主的生活愈发艰难起来。
这些事乔锦笙之前不过略有耳闻,不过忙于布置与乔蔓的最后一役,加上抱着隐秘的想让六公主八公主也尝尝自己十二岁前日子的心思,她并未太过在意。
现在听来,虽然依旧不及她从前几分之一清苦,可……
偏偏选在她登基后的第一天。
乔锦笙示意身边的宫人扶起对方,道:“是朕疏忽了。”
她让人先去传太医,又表现出些对姐姐们被奴才欺负的怒气。最后,乔锦笙宽慰对方:“六姐姐定会平安无事的,朕改日去看她。”
事情被轻描淡写的解决,乔锦笙望着不远处永宁宫宫门,心下一动,为什么不让姐姐先搬到自己身边来住?
她眸光闪动,显是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遂加快速度将那宫女打发走,再下了几道口谕去严惩佛堂那边的宫人。望着千恩万谢离去的宫女,她偏了偏头。
轻轻松松拦住圣驾……这是被欺负的样子吗?
御辇重新向前去了,端宁帝心思百转的坐在上面。
说到太医,给姐姐用的药是得让他们好好准备了。效果不能过猛,更不能让姐姐还有力气做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她不通医理,这种事只好全部交给太医院去做。乔锦笙在要交付的人选上费了一番心思,长公主姑姑经营多年,埋下的根基不是她在朝夕间就能动摇的,朝上那些好歹能一个个看得清楚,可宫里的宫人,就没那么好办了。
她抿了抿唇,昨夜……其实不过是占了姐姐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什么而已。
她们可以在数句话里赐他人三尺白绫,一杯毒酒。可若是有数百条命在一晚之间消逝,还是以血溅宫墙的方式,乔蔓大概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吧?
乔锦笙没想到的是,永宁宫里,乔蔓翻出了被收起许久的一本游记。
玉梨在她身边轻生细语的读,乔蔓认真的听。
乔锦笙跟着听了一段,便想起来,这本书自己也曾看过,大致是讲洛岭以北那群术士的事情。
不,那时候是姐姐读给她听的。
端宁帝想,从前曾听闻姐姐幼时有被人推倒以至于落水,后来她试探着问过乔蔓,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蔓沉默了许久,只说她那时候觉得很冷。
仅仅是冷?乔锦笙颇觉失望,接下来就被乔蔓轻飘飘的一句话吓住。
所以,接下来就没有皇嗣出生了呀。
那已经是景宁三十二年的事情,乔锦笙望着乔蔓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到对方眸底的神色。
也许她一直看不懂。
☆、锦绣
两人一时无话,只剩下玉梨轻声细语的读书声。薄薄的一本游记眼见着已经翻到末页,乔锦笙想,这是在自己走后就开始看了吧。
到底是什么让姐姐突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呢?
她弯了弯眼,往乔蔓身上靠过去。乔蔓僵了僵,还没等她放松下来,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乔锦笙的手顺着她的袖口伸了进去,起初只是在手腕上轻轻按了按,随后愈发向上。
乔蔓咬着舌尖,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玉梨的声音里。可乔锦笙却是开始得寸进尺,她将手抽回来,往乔蔓腰后探去。
按说冬日里的衣裳厚重,乔蔓不该清晰的察觉出乔锦笙的动作。但乔锦笙是担心冻着姐姐的,从前在她尚未登基时,永宁宫内的地龙就被打理完成。到现在,整个房间都是暖洋洋的。
还是不要搬了吧,她瞬间决定下来。永宁宫很好,有她和姐姐的过去,也会有她和姐姐的未来。
玉梨的额角有细细的汗珠,不过没有人注意。她的语速不易察觉的变快了些,念到结束的时候,她阖上书本,在找借口离去和等乔锦笙让自己走之间犹疑。好在乔锦笙并没有让她等多久,玉梨听着年轻的女皇道“你先出去吧”,便忙屈了屈膝,向外退去。
等到了门口、阖上屋门。她对着外面的宫人点了下头,说自己去给里面的主子拿些茶水糕点,随后便向外走去。
前些年,玉乐满了二十五岁出宫,玉香也在新帝登基后准备着要离去。只有她因着之前求得恩典,要在皇宫里过完一声。
昔日的旧人全都走了啊。
她转过回廊,心想,不会再有一个地方让自己这么熟悉了。
玉梨上前一步,语气恭敬,道:“玉桃姑姑。”
乔锦笙见玉梨已走,便无所顾忌的欺身上前,将乔蔓压在椅子上吻了又吻。她的身体明明很疲惫了,精神却还是十足的,此刻舌叶交缠间透出的水声听在她耳中,女皇的眼神更亮了。
乔蔓一阵无力。时至今日,她对乔锦笙像是撒娇的做法实在是吃不消。可乔锦笙犹是在一吻过后抱住她,嗓音清甜,道:“锦笙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六姐姐和八姐姐那里的宫人了。”
“……”乔蔓莫名恍然。她始终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乔锦笙,但现在看来,对方早就给了她答案。
是和从前一样?不,是更加的宠溺……和温柔。
她隐在袖中的拳一点点松开了。
乔锦笙说:“姐姐希望六姐姐和八姐姐怎么样?按理来说,六姐姐嫁到白家后本该在公主府的,虽然出了那样的事……唔,让她们两个都去六姐姐的公主府,好不好?”
乔蔓没有回答,而乔锦笙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
女皇说:“那……姐姐,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看那本游记?”
她捏着乔蔓的下巴,手上的力气教乔蔓有种下颚的骨骼要碎掉的感觉。她眉尖拢起,眼神湿润,唇瓣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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