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毛小女娃却没跟着其他小孩坐下,大概没人玩儿有些无聊,她仰头看着磨盘上的男孩儿,趾高气扬道:“喂!你是谁家的孩子!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吗!快滚下来!”
小男孩不停地摆出奇怪的手势,一会儿像是在收毛线,一会儿又搓了搓,还时不时往自己脑袋隔空点两下,看得周围的小孩一阵好奇。
男孩儿没说话,黄毛丫头有些生气,似乎自己孩子王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腰一掐,指着小男孩道:“哪儿来的傻子!”
她说着手臂一横,指使起那几个石板上的小孩儿,颇有些当家做主的风范,道:“你们!快给我把他赶走!咱们可不跟傻子玩儿!小心自己也变傻了!”
几个小孩睁大了眼,没有理会丫头的使唤,小女娃气急败坏,指指点点地踱步过去:“你们傻了吗!我的话都不听了?!”
话落,他们还是没反应。
黄毛丫头终于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也愣住了。
磨盘上的小男孩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胳膊粗的长蛇,暗红色和黑色交织的麟片在昏黄夕阳下闪着森冷的光。
那条蛇往女孩儿这边看了一眼,一吐蛇信子,绕着磨盘缓缓游‖行到地面。
几个小孩已经被吓得快昏过去,小女孩儿抖得像筛子,睚眦目裂,连呼吸都快断了。
未几,她看见蛇张了张嘴,发出了人的声音。
“紫气绕指,贵人东来,且饶你一命。”
它说完扭动身体,迅速往东方蛇行而去。
而后磨盘那儿咚的一声,小丫头吓晕了,昏倒在地。
那条会说话的蛇在荒草覆没的田野里游‖行了一段路后,终于远远地看见枯黄的野草尽头行来一个人影。
它幻出成人的人形,上前迎接。
那人一身黑色斗篷,把身子捂得严丝合缝,帽子下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下巴和殷红的嘴唇。
须臾间便行至眼前。
蛇妖双手作揖,不敢说话。
他四处流浪,以为人占卜为生,算到今日有贵人将至,便一直在村口的磨盘处等候。
那人见他作揖,不声不响地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何人,何事?”
蛇妖笑嘻嘻道:“贫道算到今日有贵人前来,特在此恭候远迎。”
“贵人?”那人笑了一声,“本座是你的贵人,你又是本座的什么?”
蛇妖不卑不亢:“贵人定有烦心之事,贫道或可帮助一二。”
“是吗?”顿了顿,“帮本座找一个人,此人姓楚名珂字留佩,牙豚族的人。”
话落,蛇妖猛的一震,有些后怕地环视一周,上前一步,靠近了黑袍人,低声道:“贵人,实不相瞒,此人在牙豚族声名赫赫,位高权重,只是……”
江澜抬了抬头,莫名觉得这道士有些眼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他早已驾鹤西去数百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点虐,但是绝对HE,放心食用OvO
☆、唯梦闲人不梦君
日薄西山,云霞明灭。
荒草丛生的田野刮起了寒凉的晚风,凉薄的暮色里响起江澜清透又飘忽的嗓音:“楚珂死了?”
蛇妖悲怆地点了点头:“走了好几百年了,牙豚族的英雄啊,打了那么多仗,好不容易打破了牙豚族以血统为尊的传统,立了新制,就这么……”
蛇妖颔首,“那么多九死一生的阵仗都活下来了,却偏偏被人给暗杀了。”
蛇妖的声音萦绕不绝。
江澜缓缓抬起手,摸到了怀里那一把梳子和锦囊。
在还空的梦境里,楚珂倨傲跋扈,心直口快,再后来寡言少语敛去锋芒,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能从楚珂克制的眼神里看出他的野心,还有深情。
楚珂志在云天,可还空才是他心里最想守护的罢。
有朝一日他完成大业,只要还空一句话,他也愿意放弃无上荣光陪着他。
这样一个人不该死了的。
不该死了的。
他蓦地握紧了手,泛白的指节发出轻微的声响,须臾,又倏然松开。
唇角一勾,一个释然又绝望的笑容。
他只是想到了凌策,星辰,还有那场梦境里幽蓝肃穆的天地波澜,以及凌策身后那一轮光华遍洒的孤冷的明月。
明明他只是离开了几天的光景,他却恍如过了成千上万年。
他在世间踽踽独行、孑然一身了几百年,还空寻找楚珂的心情,他自然深有体会,一如他不停地寻找凌策。
可如今人死了,骨肉归于尘土,魂魄流于轮回,又去哪里找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似一抹飘絮:“既已西去,便罢了。”
蛇妖作揖行礼:“不过牙豚族至今以他为尊,还建了庙宇修了神像,香火极盛,贵人若有急事,可以去牙豚族六尊者那里,或许能有所帮助。”
瘦削的手指把风帽往下扯了扯,江澜边走边低声道:“不必了。”
“贵人!”蛇妖快步跟上去。
江澜回头,斗篷在风里飞卷,带起一阵清冽的暗香。
他殷红的唇轻启,用不冷不热的声音道:“不管你有何目的,本座无意帮你,也不是你的贵人,回去罢。”
蛇妖算到近来将有生死大劫,唯有此人可以助他,岂能说走就走,便咬咬牙,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小妖不烦扰贵人,就跟在后头。”
江澜没理他,径自往前走。
他虽然入魔,心性却并未被魔心吞噬,这蛇妖死乞白赖跟着他,只要不拖后腿,也不是非要赶走。
只是……
他隐隐皱眉,这蛇妖眉心仙印忽隐忽现,显然是要渡劫了。
若他还是仙身,自然能帮他挡一挡天雷业火,可如今这魔身,最忌惮的便是这些了。
“本座——”江澜顿住脚步,打算告诉蛇妖真相,谁知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两人同时向上看去,天尽头残霞瘦成一线,无尽的浓云翻滚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次第铺展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若隐若现的紫电雷鸣。
江澜眉峰拧得更深,没想到蛇妖竟要在此时应劫。
而应劫的主人现在正望着天空,脸上讷讷的,不知是吓着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总之出乎意外地镇静。
江澜的风帽在烈风中飞扬,他刚想再开口解释一下,谁知身边人影一晃,咚的一声,这蛇妖竟不声不响地眼皮一翻,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江澜:……
这……
他实在没想到这小妖胆子这么小,才只是来了一片黑云,就给吓昏了。
他抿唇吐出口气,双手交叠着往地面送去一道魔元,霎时显出一个阴阳图。
将归和归离一齐出鞘,镇守阴阳眼,四方结界凝成半圆,将两人笼罩在内。
他望着天空,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力帮一把了。
不多时,天上雷声渐渐加重,云层里巨大的紫电爬过,照亮了一方天地。
伴随着狂风骤雨,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
江澜暗自咬紧牙关,手上魔元暗送,支撑着被雷击后动荡不已的结界。
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金光一闪,一片不知哪里飞来的金叶子悬浮在眼前,还是断开了的。
江澜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这蛇妖为何脸熟了。
当初凌策被封印在竹签中,他四处寻找这些签子,最后一个,正是从一个算命的手里拿来的,当时他还许诺给对方一片叶子,以后折断叶子,他会帮对方一个忙。
这蛇妖必是那算命先生无疑了,而这叶子是断了的,必然是蛇妖已经用过,只是他入魔,魔元和仙元截然不同,所以并未感应到叶子被折断了。
江澜垂首,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当初允诺给这人一个承诺,未能实现,如今却又被他撞上,想来也是天意。
天意之下,岂有违背。
他抬手,在叶子上一点,霎时间,漫天金光飒飒铺开,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终于消陨,第一缕阳光落在雨过天晴后的田野。
江澜仍站在原地,唇间地上满是鲜血。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上也没有半分力气,能如此站着,全然是因为站久了腿僵成了一片。
他一直木头似的站着,直到白茫茫的云海里探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朝他这边一声低吼。
江澜眨眨眼,目光游离一番,才恍然抬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金色龙首,长长的龙须自天际垂落下来,若即若离地触碰着野草的尖芒,从那一点开始,荒芜的草木舒展开来,一抹抹翠绿从土壤里洇开,又向四面八方蔓延去。
云层后,一道弯曲至天际的影子,还有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澜迟钝地张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条金龙。
一条蛇……渡劫成了一条应龙?
应龙是什么?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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