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一字,过于温柔,不若生出羽翅,化燕而飞。”吕赓雅领着他往上走“我看你和燕子倒是颇像,灵动仁善,无甚不好。”
晏重灿自是了然他的用意:“徒弟明白。”
一路赏景闲聊,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果然两山之间垂着一座吊桥,桥身颇为精致,桥下云海翻腾,仙意渺渺。
“过了桥,就是司决的居所。”吕赓雅道。
“知道了。”
“拜师宴也不需什么规矩,我这地方清净,我做一桌小菜,打一壶热酒,你我师徒二人吃吃饭,说说话,就算作拜师礼礼成吧。”
晏重灿本也不是什么拘泥之人,立马笑开了:“既如此,师父歇着,还是我来做吧。”
“哦?那正好,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那边有田地,什么菜都有,你尽管摘吧。”
“是。”
此山有竹有树,有花有草,还有良田小湖,堪称世外桃源。
晏重灿兴冲冲地去看菜,恰巧遇上办事回来的司决。
“份例。”
“谢谢,你今夜来燕飞峰吃饭么?我掌厨。”
司决长睫掩住眸中情绪:“拜师宴,外人不便打扰。”说罢,便顺桥离开。
晏重灿看他稳步走在摇晃的吊桥上,再看那云蒸雾绕,群山衬托,愈发觉得司决这身姿当真是仙人模样。
份例除了弟子应有的衣物、基础法决、身份名牌、月钱,还有整整一袋象征贡献点的纸票,少说也有一千点,字条上说这是他采摘夜魄草的功劳。
把东西放好,菜也摘好,晏重灿撸起袖子进了庖屋。
起锅时,突然听见外面声响,透过窗户一看,却是吕赓雅。
他现在只穿了件外袍,披头散发,提着酒,就那样躺在了崖边的怪石上,嘴中还在豪爽地吟诗,间或喊上两句:“好诗!”
晏重灿:“……”
他便边听着他胡言乱语,边做菜,诗喊完,又听他仿佛有些醉了,挑衅起对山的司决来:“小子诶!你知不知道这部经书的意思?你读过书没?”
光挑衅司决就挑衅到他做完最后一道小菜,本以为司决不会理他,就在吕赓雅正喊得畅快之时,几道剑气越桥而来,直接贯穿了他身下的怪石,吕赓雅险些颜面尽失地跌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吕赓雅不怒反笑,观之神情是真的觉得好玩,可见这不是第一次了。
晏重灿不禁很同情司决。
“师父,请上座。”晏重灿把饭菜摆好方唤他。
“好菜!有菜有酒,有人陪,人生何憾也。”吕赓雅坐下后频频下箸,显然满意之至“明天也给司小子送点,让他嫉妒嫉妒我。”
“好。”
吕赓雅突然凑近他,好奇道:“对了,你是怎么和司决好起来的?”
“这……只是偶然碰上,便顺路同来了。”
吕赓雅也不知信没信,又问:“那你,可知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世?”
晏重灿便睁着大眼睛乖乖地顺着问:“是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吕赓雅自斟自饮。
晏重灿:“……”
“我不说,你想知道,自己问他去。”吕赓雅补充道。
“嗯。”这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交上心了,晏重灿心里叹气。
这一桌饭菜他们因为畅聊,直吃到深更半夜。
吃完,两人还要拿着酒在月下继续。
吕赓雅把自己的底子掀了个彻底,他如今四百多岁了,当初也是天才般的妖物,十五炼气,二十筑基,而立金丹,此后二十年元婴,三十年化神,百年大乘,却没再往上一步。
“为师是在等你啊……”吕赓雅打了个嗝“以我的资质,到虚境,再到飞升,百年足矣,到时连个徒弟都没有,岂不是虚妄!”
晏重灿也喝得双颊通红,抱着酒坛连连点头:“师父真厉害。”
“可不是嘛,当年,天下多少仙子仰慕于我,数也数不清。”吕赓雅眉飞色舞“以你的年纪,恐怕不知当年风靡修真界的第一美人,莫清莫仙子,那时,天下修士,只有我能与她月下共饮,羡煞万千之人哟。”
莫……莫清?
晏重灿酒醒了一半:“师父说的莫仙子,可是左眼眼皮有一点红痣的莫清?”
“怎么?你也认识?”吕赓雅瞬时来了精神。
“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我说呢,那莫仙子钟爱英俊威武之人,你定是入不了她的眼。”
晏重灿只能干笑着点头,心道,是啊,可不是看不上自己,现下自己不就是被派出来寻找英俊威武的人了么?
不想了解他们的往事,他是不信吕赓雅和自家大姐头有过姻缘的,忙把话题引向别处,一饮一啄间天光便即将大亮了。
“今夜忘形了,去睡吧,修炼之事待醒来再说。”吕赓雅说着就伏在怪石上睡着了。
晏重灿便强撑着收拾完残局,再依言回房沉睡。
自此他就算真正在燕飞峰落了户。
相处几日,也了解了吕赓雅的部分脾性。他是真有些疯病的,正常的时候衣冠博带,风度翩翩,发作的时候袒胸露乳,饮酒作诗,更疯癫的时候,便是提剑出去找人打架,多是找万景清,一打短则数个时辰,长则十天半个月。
但他教起人来倒正常得紧,深入浅出,只看教导弟子的模样,简直比凡间先生们还要正经。
这段时间,葛慕云也上山来找过他,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有闲的时候,便带着他在宗门走走,熟悉一下地形和人。
只有司决再没了动静,除了第二天去送过一回饭后,他再不敢贸然去决云峰寻他。
在燕飞峰的日子平静异常,有吕赓雅凶(或疯)名在外,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更没有其他弟子那些莫名的事务缠身,作为吕赓雅的首徒,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弟子,他虽未露过几回脸,但地位却是水涨船高。
前几个月吕赓雅抓他修炼抓得很紧,打基础是最为重要的事,更遑论他的剑法深奥奇妙,所以晏重灿很是疯狂修炼了好一段时日,直到吕赓雅有事外出才稍微松散一点。
也就是这一次下山,满宗门传得风风雨雨的传闻他隔了几日总算知道了。
“司决怎么会受伤?”晏重灿又惊又急。
那弟子耸肩道:“只听说他遭了其他宗门围攻,从两名金丹前辈手下死里逃生。”
“金丹?我常听说司决修为可当金丹……”
“那可是两名!再如何跨境界,他也还是筑基啊。”
晏重灿忙问:“那他情况到底如何?”
几名弟子打了个太极,一起散了:“那可是大师兄,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晏师兄你和他关系好,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是啊,晏重灿恍然大悟,都怪自己太忌惮司决那副冷淡的模样,以至于连探伤都不敢。
想想司决这德行,恐怕是连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思及至此,他到医馆用贡献点买了些药,飞一般地去往决云峰了。
“希望没事。”晏重灿忧心忡忡。
第8章 第八章
两个童子生得粉雕玉琢,正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数蚂蚁。
“好像有人来了。”一个童子道。
另一个童子皱皱鼻子:“谁敢来啊?”
“啊呀,真来了,是住在对面的那个人!”
有客来,两个童子连忙站起来,迈开小短跑过去迎接:“晏哥哥,你是来看主人的吗?”
“他的伤可还要紧?”晏重灿眼中透出的担忧不似作假,童子也颇觉温暖,并不客套:“前几日宗主和医师来看过,说捱过这几天就无大碍了,最近是有些难熬。”
听到这话,晏重灿更是紧张:“那他现在可方便?”
童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主人不喜我们近身,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主人待你特殊,我去为你通传一下吧。”
说罢,这童子便推开门,从门缝里挤了进去。不过一会儿,他撇着嘴出来了,朝晏重灿摆了摆手:“主人说,‘探望无用,退下吧’。”
晏重灿倒对这个推拒并不意外,立在外面半晌,将买的药递给童子拿着,扬声道:“司师兄,我随家姐也学了一些医术,虽不精通,但也算有些独门手法,你不妨让我看看吧。”
屋内依然沉默。
“司师兄……”
似是怕了他再聒噪,晏重灿刚开口,里面总算有了回应:“进来。”听声音,的确虚弱异常。
房间素朴,药香弥漫,血腥味亦弥久不散。司决靠坐在叠起的高枕上,薄被滑落在腰间,露出他洁净的白色内袍,透过衣襟依旧能见到里面缠满的绷带。他的黑发自肩头散落而下,平添旖旎之感,再除去黑漆漆的双眸,整个人都素白如纸,就连唇也毫无血色,更显得锋锐得不近人情。
他像一株天庭的白鹤芋,仙姿玉貌只可描其半分。
晏重灿怔楞片刻,缓过神来,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师兄,你怎么样了?”
“无碍。”
“我为你诊脉。”晏重灿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探进薄被握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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