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习以为常了,毕竟他本体就是一块自体发光的玉,有事没事就发发光,和他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司决却骤然怔住了。
他向来古井无波的双眸定定地黏在了晏重灿身上,明明是白昼,那温柔的光却仿佛穿透了千古的黑暗,直直占满进了他的瞳仁。
“你……”
话还未问出口,他的眼神便蓦地冷了下来,重剑铿然出鞘,凌空飞转,就如时间都凝住了般,一切声音都不见了,晏重灿甚至连心跳都停了一下,幸而这压迫感转瞬即逝,剑气顷刻四扫,狂风大作,几声哀嚎适时地在周遭炸雷般响起。
晏重灿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谁啊?是在准备偷袭么,我居然根本没能发觉他们。”
“别动。”
司决惜字如金地指挥他,自己携剑而去,这是晏重灿第一次体会到他本人的杀气,冷淡强大地让他连回应都不敢。
草丛后横七竖八趴了几个人,想必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此时背心都被剑气穿了个通透,正往外汩汩流淌着黑血。
眼见着剑尖越来越近,他们立时忘了疼痛般纷纷求饶:“饶命!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做,求你了!”
“宗门。”
“我们是散修!听人教唆才过来的,但我们真的没想动手,只是……只是……”
司决抬剑。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修士抹了把脸,苦声道“本来我们只打算猎几头灵兽转卖出去,结果刚到狩猎区就有人来说服我们,想出钱雇我们偷袭。他们只说外面有两个修士,身上不少好东西,只要能除掉就全归我们了。我们这一伙也都筑基了,听闻只有两个修士,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哪曾想过来一打探,却发现……”
被他压在身下的修士也插嘴喊道:“是啊,若是早知道两位不是简单角色,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过来的!查探时我们就已经准备走了,真没想动手啊!”
晏重灿在原地听见了,一颗心悬了起来,扬声问道:“是谁雇你们的?可说过原因?”
“役灵宗的,具体我们也不清楚,但好像听见他们说了赌注什么的……”
晏重灿:“……”
还真是他惹出来的祸。
想必是那些弟子看见上品灵石眼馋,于是雇了几个冤大头来偷袭,只要让泓玄宗获胜几率变小,那大把的钱就极有可能被收入他们囊中了。
司决一言不发地扫视他们一圈,手握重剑猛然斩下,晏重灿甚至反射性地闭上了眼,却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司决只是用剑气将那几人直接拂至了数丈之外,见真的留下了一命,几名散修哪还管身上伤口,瞬时就争先恐后地爬起来逃窜开了。
“他们……”
“罪不至死,”司决道“断其筋脉足以。”
晏重灿挠挠脸颊,心道这人不是挺好的么,怎么都把他传得这样凶残,再仔细一思索这回答,更是钦佩不已:“司道友不愧是天纵英才,只凭剑气就能伤数名筑基修士。”
“趁人不备罢了。”司决微微摇首。
晏重灿却笑吟吟,越来越觉得他好,哪哪都好,离成为他姐夫的标准简直非常接近了。
暮色四合时,师弟师妹们才从狩猎区回来,这一趟收获颇丰,足足斩获了十头炼气期灵兽,甚至还合力活捉了一头刚筑基的幼兽。
获月别的时候没醒,这时候却闻着味儿扑腾着出来了,它飞到笼子前,歪头看着那毛都没长齐的幼兽:“土狗也能修炼?”
“死黄鸡,你全家都是狗!”幼兽用爪子挠它。
“敢说你神鸟爷爷是鸡,好胆。”获月张嘴就啄。
一鸡一狗霎时就打了起来,身体力行何为“鸡飞狗跳”。
晏重灿:“……”
把气得头顶黄毛都炸起来的获月强行捉过来,他语重心长:“获小揪,出门在外,不要丢脸。”
“不要叫我获小揪!”
晏重灿扯它的软趴趴的揪揪:“你再闹我给你拔秃噜了。”
小金球这才哼哼唧唧地安静下来。
“师兄,这狗怎么办?太闹了,要不杀了吧?”葛慕云问。
幼兽:“……”
司决:“不必,可以饲养。”
“知道了。”葛慕云和其他两个弟子合力把笼子完全封闭了起来,顺便给幼兽施了个安眠术,做完这些就一齐期待地看向司决,双眼就差写出“快来表扬我”几个字了。
“不错。”
半晌,司决才在他们炙热的眼神中憋出了这两个字。三人立即欢呼起来,能从他们大师兄嘴里得到表扬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据说此前和他出去做任务的弟子不被他打都是捡了大运,而他们居然被评为了“不错”,必须回宗门夸耀一个月。
司决颇不自在的转身,也有些奇怪自己的心软,难不成真是那顿饭的缘故?
他瞥向晏重灿,目光柔柔落在正抱着小鸟说悄悄话的少年身上,两人视线再一次猝不及防地相遇,先逃的却还是司决。
获月被主人顺毛顺得舒服,窝在他手心里又开始昏昏欲睡,其实在神兽漫长无边的寿命中,以它这区区百来年的年龄来说它还只算只幼鸟,嗜睡是它的天性使然,晏重灿正想着要不要再把它放进荷包,就见它突然弹了起来:“不对劲!”
听见这话,刚还在怀疑自己的司决立即忘却了不自在,环顾四周,果然天色暗沉得夸张,后方黑雾浓郁,铺天盖地,不多时就要弥漫至整片山区。
“巳时了!这是异象,我们快……”葛慕云喊到一半止了声,因为他们皆已感知到远处遥遥赶来了众多修士。
晏重灿愣道:“难道……入口提前打开了?”
“可,可是,”葛慕云有些害怕“入口在哪?我只知道巳时会这样,但什么都看不见了……”
司决冷然:“入口就在此地。”
葛慕云没反应过来,晏重灿却是明白了:“你是说,这所有群山,就是入口?一到巳时阵法启动,黑雾大作,这所有群山就成了传说中的夜魄狱山,夜魄草齐齐被阵法催生而出……”
“原来如此,”弟子们却很高兴“幸好我们今天来狩猎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趁他们还没到,将灵草一网打尽岂不美滋滋?”
晏重灿也觉得这是机会。
此时黑雾冲天,恍然间整个天下都陷入了浓稠的黑暗中,树木影影栋栋宛如幽灵,群山张牙舞爪,果真成了炼狱一般的景象,而这黑暗还在愈来愈重,三名炼气期的弟子几乎已然看不清任何事物。
原先与他们一同在山上狩猎的弟子们接连发出凄厉的惨叫,即便听起来与他们相距甚远,依旧使得葛慕云浑身发颤,连敬畏都忘了,一把拽住了司决的衣角:“大师兄……我们,我们快找了夜魄草赶紧回去吧。”
司决久久不答。
晏重灿隐约看见他在拼命掐诀,手指频频催动,却最多催动出一丁点火星,到最后居然连火都没有了,他们彻底陷入了无边的幽暗。
“我们回去。”司决的双手颓然落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晏重灿感觉他的声音在发颤。
另外两名弟子闻言震惊:“回去?我们不做了么?”
葛慕云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坏事,忙表明:“师兄我,我不怕,有你我就不怕,你别担心我。”
“抱歉。”他的身形似乎有些不稳“回宗后我会担起所有责任。”
说罢,他便御剑而起,顷刻间就已飞出数丈。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几人连忙追上,三名师弟妹急得团团转。
“我们好不容易来了这,为什么要放弃?”
“师兄你是不是怕我们出事?我们可以不去,可是师兄你不能……”
“此次若放弃,师兄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
直到黑雾渐散,群星密布,银光照亮了前路,司决的速度才慢下来,他微微侧脸:“莫要再问。”
此前也是急得慌了神,他们才敢质问他,现在冷静下来,三人都是后怕,忙谄笑:“不说了,不说了。”
晏重灿一直默默跟着,虽觉得奇怪,但看司决这反常的样子,也只好沉默。
客栈里所有修士都去了群山寻草,进门时掌柜的还颇为惊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司决却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第5章 第五章
晏重灿和余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一阵,小声道:“不如我去罢。”
“可是太危险了……”
“无妨,我与获月一同去,不会有事。”
葛慕云怀疑地看着在他手心缩成一团的鸟。
“此事莫要告诉司决,待我带回夜魄草来再说。”晏重灿又补充道,他在路上思来想去了许久,都觉得先斩后奏比较好。
几人讨论一番,发现劝不住晏重灿,他们也不能时时守着他,便默认了这个主意:“那你一定要小心,单枪匹马总是不占便宜。”
“我知道。”晏重灿叮嘱了几番记得保密,生怕司决临时出来拦着他,看他们各自乖乖回了房,便揣着获月从窗口一跃而出,直往黑化的群山赶去。
获月仰头看他:“没想到还真的要你来帮忙,你运气可真是绝了。只是你确定此行能够安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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