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和宋公子谈一些事。”南子慕开门见山,将李行之方才与他所说的话和宋辞又简述了一遍。
听完匈奴送来的字条后,宋辞显然也十分吃惊,他抬头问:“查到了吗?另一个雇主是谁?”
南子慕不温不火道:“没有, 行之才抓到那位中间人后, 他就吞毒自尽了。不过宋公子这般紧张, 可是对这位雇主的身份有什么看法?”
宋辞诚然道:“南公子就不必和在下拐着弯绕了, 他的身份我能猜到,那你们定然也不会不知道。”
说完他转而向李行之,直挺挺地跪下, 给侯爷叩了三个响头。
李行之俯身作势要拉他:“你做什么?快起来。”
“宋辞有愧于侯爷。”宋辞拨开他的手,目光灼灼,“我知道侯爷想问,但碍于多年情分,不好开口。诚如侯爷和南公子所想,那时在戏院,确是我通知林纪文,让他快走的。你们也知道了,他就是我三哥,宋辰。”
他思忖片刻,又道:“乃至平阳侯,也是我下的手,侯爷——所以说,您不必因为将我关在这里而愧疚,就算侯爷一剑将我捅死,我也不委屈。”
李行之的脸色最终还是冷了下来,他声气低沉道:“你倒坦然,怎么也不为自己辩解辩解?”
“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无论什么理由,最终的结果都已经是背叛侯爷了。”
侯爷居高临下道:“那能麻烦宋公子给本侯讲一讲前因后果吗?”
宋辞垂眸,没去看李行之的眼睛:“南公子第一天到戏院的时候,我藏在他床底下,当时听见林纪文,林老板说话,就隐隐有些怀疑了。”
后来他忍不住偷偷溜进林纪文的房间,找到了一些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宋辞心慌意乱,刚想带着证据离开,转头却撞上了宋辰。
宋辰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仿佛能看见他面具后的那张脸:“是小辞吧?”
宋辞没说话,他和其他的兄没什么往来,但眼前这位是和他同父同母的手足,再就是宋辰任将军,所以他俩多有接触,感情甚好。
“你们想做什么?”宋辞挑眉,“私藏兵器,监听诸臣,这是要谋权篡位么?”
“小辞知道的真多,是李景派你来的?”宋辰的眼神犀利,“他都知道了?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宋辞难以想象,这种他以为荒诞的事会让他的亲人给做了:“咱们家有什么能耐,别犯糊涂了,这可是离经叛道的事情,你们这不是胡闹吗?”
宋辰逼视着他的眼:“那小辞想怎么样,最好让侯爷来将我们一锅端了,私藏兵器是大罪,只要他李景愿意搜查,想要找出我们宋家图谋不轨的证据可一点也不难,谋反要诛九族的,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别拉我们一家都去死。”
“哥,你也读过书,先生没教你要将道义二字铭记于心吗?”
宋辰失笑:“道义是道义,你还真信世上有真龙天子这么一说吗?谁能坐稳这一位置,谁能允老百姓一个河清海晏,这个龙椅就谁都能坐。”
他顿了顿,又道:“你觉得李景那小孩就能当一个好皇帝么?你跟着他那么久,不会不知道,他这个人太过仁义,虽不可否定他的能力和才干,但敢坐龙椅的人,人要狠,心得脏,可你们侯爷不是。”
“宋辰,我警告你,也请你传话给宋以理。若你们继续觊觎这皇位,我们定当势不两立,侯爷他虽然仁义,但对图谋不轨的人,也决计不会手软。”
宋辰登时提高了分贝:“你尽管去和李景说,不看到我们一家被满门抄斩你肯定不乐意。枉费娘生你养你,你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太子府养你长大吗?他们还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将我们一脚蹬开,我真是错看你这个小白眼狼了。”
“我要是替你们打掩护,欺瞒侯爷,那才是真白眼狼!”宋辞目眦尽裂,“这个天下侯爷他乐意揽入怀中,我就替他出一分力;就算他不要,那天下也绝不该姓宋。”
简而言之——我永远忠于他。
宋辰气急:“你以为尚书府被满门抄斩了,你宋辞就能独善其身吗?”
宋辞无畏道:“那又如何,不过掉一颗脑袋的事。”
两人吵了半天,见谁也没法说服谁,于是只好休战。
宋辰又狠不下心来杀了这个亲弟,把他关起来又反而会引起李行之的怀疑,宋辰的脑子一转,突然道:“其实父亲他也没什么把握,你知道他这个人吧,惯常是好吃懒做,这种麻烦事简直能要了他的命。这事其实还是二皇子怂恿的,他不知道和咱爹说了什么……”
“父亲他是好吃懒做,但总不是猪。”宋辞冷声道,“造反这么大的事,是别人怂恿一句,就可妄下决定的吗?”
宋辰:“我承认我们一开始就有这个野心,但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能狠心送我们宋家去死吗?”
是啊,他能恨得下心送自己所有的亲人去死吗?哪怕自己也在赴死之列,但送生身父母和兄弟姐妹上刑场这种事,宋辞一时间真的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他将方才揣在怀里的证据往桌上一搁:“只有这一次。”
可亲情与大义,泾渭分明,不能混淆。
“哥知道,哥会尽量劝父亲收手的。”宋辰虚伪地套话道,“李景他现在人也在我们戏院里么?”
宋辞吐出一口气:“不在,但是他最近已经开始打算将你们戏院斩草除根了,你若是有心悔过,就赶快走;你和父亲若是死性不改,那也别怪我无情。”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这个晚上,侯爷大晚上冲进戏院,宋辞跑去告知了宋辰,宋辰跑路。
“我始终没法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坦荡。”宋辞对李行之说,“那毕竟是我的亲人。”
李行之微微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后来平阳侯被活捉,宋辰和我父亲私下了求了我许多次,他们见我无动于衷,就告知了我娘,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要死给我看。”宋辞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我就又服了一次软。”
宋辞:“所以我发现自己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事不过三,再背叛侯爷,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但送我们宋家人下地狱,我也实在下不了那个手。”
所以他并不觉得这里的日子难熬,随之即来的,其实是犹如解脱般的庆幸。
李行之不知道该怎么说,宋辞选择了保护他的家人,于情是没有错,可若是选择道义,于理也没错。
所以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会留下骂名。
世间安得双全法?
“行吧。”李行之面沉似水,“既然你这么选了,那咱俩以后也……”
宋辞截口道:“我想了快半月了,我救宋家两次,已经和他们两清了,从此宋家兴亡,与我再无瓜葛。”
说完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急于将自己摘出去,若最后宋家落个满门抄斩,我自然不会苟活。”
“侯爷请听我说,二皇子造反确是宋以理怂恿,他原是想借二皇子之事,再花钱雇人散播于自己有利的言论,在民间立信,愚昧的百姓道听途说,只会以为他宋以理是忠臣。”
南子慕接道:“所有他之前都是借二皇子的手养兵,到时候再让宋辰劝服二皇子的军队,使之归顺于宋辰麾下。”
“嗯。”宋辞说,“我没有听太清楚,只依稀记着几个名字,兵部的陈少扬和林昀逊,工部就不用说了,还请侯爷小心这些人。”
“没有听清?”
宋辞:“上次我娘上吊的时候我回尚书府,趁着我娘睡着的时候,我就溜进了宋以理的院子里,偷听到了一些话,不过由于离的比较远,听得不怎么清晰。”
王大虎突然悄没声息地走进来,波澜不惊道:“侯爷可以去捉奸了。”
唯一不明真相的宋辞顿时悚然一惊:“?”
然而侯爷却比王大虎还要波澜不惊,只淡淡道:“嗯,知道了。”
就算王大虎不说,李行之也猜到了程姚瑛会下什么药,所以半点也不惊讶。
当衣衫不整的程姚瑛和十七皇子被下人们拉扯着拖到院子里的时候,侯爷和南子慕只是淡淡然看了程姚瑛一眼。
程姚瑛从未觉得李行之的目光如此刺眼过。方才压在她身上的人徒然变了个模样,随之而来的,是李行之的声音,和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骤然倒塌了,剩下的仅有……近乎奔溃的绝望。
第65章 快跑
“混账东西!”龙榻上的老皇帝气得将手边的描金瓷碗连同才喝了一半的药往十七皇子身上砸去。
老十七也不躲, 堪堪受了这一砸。他寻常皮惯了,小时候没少挨打,大了以后皮厚了, 也没人打他了, 每天还觉得皮痒。
他死气沉沉道:“孩儿知错了,但本皇子也是受害者, 先不论什么道德伦理, 就她那张脸我看着都能倒个半年的胃口。”
老皇帝感觉自己要真和十七较起劲来, 能被他活活气吐血。
他咆哮道:“你知错了?你这哪里像是知错了的样子?那可是你的侄媳, 你怎么下的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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