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如此说话,司命可是天上仙君,而你口中这位陆梓,只是个凡人而已,这人仙不得相恋你可是不知?若是被天帝晓得了,成美你就自求多福罢。祸从口出哈,慎重言语!”寂逢似是很有道理地教导了一番筑子遥。
这一次寂逢突然来袭,加之筑子遥有意无意的观察,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又望了眼司命,将这二人联系起来,也是顺了寂逢一路这么担心司命的这份心思,当真难为他了。
筑子遥轻轻拍一下寂逢肩头,并未言语,一切要表达的意思尽收眼底意味,希望他能够明白的是不仅司命和陆梓不可能,他与司命之间同样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这份心思若是在凡间倒无大碍,毕竟筑子遥还是凡人时也亲眼瞧见过断袖是如何“相亲相爱”的。可他们是神仙,天庭是万万容不得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望他还是该好自为之,在司命尚未表态前不要再外露任何感情。
筑子遥安慰和怜悯的眼神盯得寂逢心底发慌,寂逢也非愚笨之人,稍联合方才自己的情绪,筑子遥在想什么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寂逢只得无奈摇头,唯恐越解释越乱,意味深长地看着筑子遥,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命喝完药后,陆梓收拾了用具离开,筑子遥与寂逢二人隐去了凡身,陆梓穿过他们关上门。
“还不亲自看看司命的伤势如何?”筑子遥催促,满是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尤其还是加重了“亲自”二字。
筑子遥只是开玩笑,却在寂逢听来越发诡异,脸黑了好一阵后,寂逢释然,“我觉得方才你说得对,司命在这里,我们谁都不去打扰,这样也许正是眼下最安全的解决方式了。”说罢便离开。
司命也是神仙,即便大伤,即便仙术折受损害,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法力了,再薄弱却也天生流淌在骨里,虽不知对方是谁,但分明察觉到有人存在,只是现在突然消失,司命莫名。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而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蹊跷,愣是想到死也不可能真正明白,好是司命并非凡人,他下去了,下边的人还真不敢收。
只盼是早一日恢复记忆,这样才好了去这心结。
那救他之人究竟是谁?那一身纯净不带丝毫污秽的白衣,是谁,他是谁……头又开始疼痛,果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想。
穿过窗口,微微吹进一阵轻风,司命遥望,依稀看到那一身白衣,不知是惊是喜,也不顾身上伤口便急急起身出去。
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原是姬汝颜抚琴,幽幽乐声动人,司命不自觉为之吸引,前者知晓来人,却也并未停下。
良久,司命略带失望之意,本以为是救他那人,可惜只为他的错觉,怅然太息。
琴音渐淡,姬汝颜道:“阁下可是为何事而叹?”
“惭愧,扰了公子兴致。”
姬汝颜淡淡一笑,起身离去。
司命望着那抹渐淡的背影,心道是许是白衣之故,尤是心生诧异当作了救他之人,只可惜他并未在姬汝颜身上发现丝毫法力,是以他非仙非神,非妖非魔,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骤然脑子又是隐隐泛疼,为何他会如此去想,莫不成自己还是个神仙?
二人回到卓费为筑子遥准备的客房之中,寂逢随性坐下,筑子遥自是没个好气:“你有何打算?莫不是要留下来照顾司命?”
寂逢做事素来不计后果,若是让他待在凡间恐是会出大麻烦,何况这本是他与司命的过错,如若再牵连寂逢,对方觉着无碍暂且不提,天帝那边也不会有好脸色。
☆、逆鳞触不得
只怕到时不仅寂逢回去要受罚,他与司命亦没个好果子吃。
问到此处,寂逢稍稍肃穆,“你们在凡间遇到的人或事上边都已晓得,如今司命虽然不巧失忆,但身体无恙,回天庭也不过早些令之恢复罢了。倒不如来个瓮中捉鳖,将那妖孽扼杀,那本君姑且委屈住下了。”
筑子遥方才进口的茶水一下又全部喷了出来,黑着脸道:“那可当真难为您老人家了。”
经过一天折腾,眼下已是落日晖晖。
筑子遥与寂逢都是神仙,不进食也无碍,但卓费不知,盛情邀请筑子遥前往晚宴。
不去怕是引人起疑,筑子遥便应邀赴之,玉盘晃眼,糕点缤纷,虽远不及临安宫中豪奢,但放在民间已然不赖。
餐桌之上并未瞧见卓云,姑苏一带十分重视礼仪,卓云作为府中长子如今也作独子,怎会无故缺席晚宴?筑子遥仿若无意,询问道:“怎不见大公子?”
闻言,卓费放下碗筷,哀叹:“云儿还未从蒲儿夭折的伤痛之中走出来,眼下不知去了何处,想必晚些便会回来,让筑公子见笑了。”
寂逢嗤笑一声,笑话卓费眼神不好,竟连常腓这女儿身都识不破。
筑子遥狠狠瞪了一眼,“那是本君易容过人。”寂逢笑声不已,“成美怕是忘了路边那孩子?”
姬汝颜、江易桁各坐一旁,陡然四目看着筑子遥,“筑兄方才在与谁人说话?”
筑子遥只得当寂逢不存在的,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窘迫道:“哈,我是说,侯爷府中家常便饭可堪比宫廷美宴。”
“筑公子谬赞,今日三位贵客在,自当端出府中最好的伙食款待,怎可怠慢了三位公子不是。”
筑子遥以笑应之。
晚宴过后已是深夜,寂逢有些个困意,但是床只有一张,人却有两个,将无辜的眼神投向筑子遥。
筑子遥自当明了他的意思,决然否定:“本君拒绝和一个男人睡同一张床!”现下是女儿身,怕毁了常腓清白不说,筑子遥已然将寂逢当作断袖,若是晚上……
寂逢脸色一黑,“你当我愿意啊,我是客人,所以就委屈成美换个地儿了。”说罢便已上床安歇。
倘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寂逢已经死了八百回。
“我也是客人。”筑子遥呢喃一声,固然稍有睡意也坚决抵抗和寂逢一起,他绝无那个心思,绝无!
为克制这点小小的睡意,筑子遥便走到院子当中。
抬眸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才忆起白日里他为让寂逢方便现形,令半妖去查探那束光芒。那时半妖还是一身傲骨自信,可现下已经过去多个时辰她还未归来,筑子遥开始有些个担心起来。
本是漆黑的山洞之中,因聚集了各方妖气而敞亮,半妖追遂着那束光来到这个地方。
女人妩媚地看着一片妖众,轻轻抚过三千青丝,“时过一月,不知诸位可有何进展?”
黑山群妖面面相觑,若说进展,除了在宫中劫持了些个金银珠宝外,实着再无别的战利品了,甚至于连个大活人都没有。
女人带着嘲讽之意冷笑一声,“原来大名鼎鼎的黑山妖众也不过如此。”顺手掐住一只黄鼠狼小妖的脖子,玉指轻轻一捏,小妖便被打散了魂魄,为首几只黑山妖皆是冒了阵冷汗,纷纷跪下求饶。
半妖攥了攥拳头,怒喝道:“敢杀我黑山妖众?骚狐狸,你怕是活腻了!”
群妖闻声,皆欢喜。
几只识颜色的老妖见状纷纷靠近了半妖这边,半妖冷哼一声:“原来还知道谁是大王?”
以熊精为首的一大波黑山妖纷纷向半妖跪下磕首,“请大王回来!请大王回来!”
半妖一时语塞,追杀仙君一事确实令她气恼,但细细想来也实着怨不得他们,毕竟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又不在黑山,只为自保而言,他们确乎并未做错什么。
半妖轻叹一口气,“都起来罢。”
这一次,黑山妖众却是有史以来最为齐心的一回,皆不愿起身,口中只道:“请大王回来!”他们这般铁了心的要让她回去,着实叫人心软。
但半妖心有惦挂,她努力了几百年好不容易遇见仙君,哪里愿意就这么离开,这一次若是走了,恐怕日后很难再见了罢。
狐妖故作感动状,拂袖抹了抹眼泪,“大王回去这是众望所归,莫非要为一个神仙抛弃这么多手下么?”
“骚狐狸。”半妖怒道,“就是你伤我妖众威胁他们追杀仙君的不是!”
“大王真是抬举小女子了,人家哪里有那本事。”狐妖娇声道。
狐狸算是跟筑子遥过不去了,而半妖也自当跟狐妖不和。
不过,心想量是借她十个胆也没那能力,倏而想起一直扰乱仙君梦境的那狐妖,再言袭击黑山那人亦是要灭了仙君的口。两者相结合,半妖心中有了些底,即便并非同一个人所为,也决然有着逃不开的密切关系。
“告诉我,他是谁?”半妖冷声。
狐妖也非吃素,她若就此告诉她岂不大失面子,何况她的目的是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倘若让半妖知道了些什么,恐是会坏了他们的计划,到时自己多半吃不了兜着走。
她不傻,反之还很聪明。
狐狸眸子露出一抹狡黠,谓然:“一物抵一物,要我告诉你也可以,拿筑子遥的脑袋来换,岂不是很公平?”说罢她便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