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磐挚爱死去的苗橙,作为他和苗橙唯一的女儿,他几乎是要将程诗苗宠到天上去。
她与程磐在结婚前就做了财产公证,为了打消他心底她是图谋程家家产的顾虑,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先将所有的要求答应下来——反正她还年轻得很,只要她以后再为程家生个一儿半女,难道还怕家产没她的一份吗?
但是事实证明,程磐真的是对她狠的下心——至始至终,他就没想过要和她再生下别的孩子。就在不久前,她甚至已经发现他偷偷立了遗嘱,所有的不动产和公司股份全数尽归程诗苗,而她呢?她这个嫁给他六年的程太太,除了每个月几万块钱的零花钱,他死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汪锦终于明白了以前的自己是有多天真!只要还有程诗苗在,只要程诗苗还活着,她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程家真正掌权的程太太!
那么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不赶紧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尽快除掉呢?一旦程诗苗死了,那么她就会拥有自己的儿子,而这偌大一个程家,迟早也会是她和她儿子的所有!
这是多么美妙。
而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所进行,她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只剩最后百分之十——毕竟有了毒瘾的富家女一不小心嗑药嗑大发了不小心心脏骤停,也实在怪不了别人不是吗?
汪锦这么想着,僵硬的身子又缓缓舒展下来,她看着程诗苗微微笑道:“哎,你这孩子,是锦姨说错话了好不好?哎,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呀。”
程诗苗倒了一杯水,推到了汪锦面前,又把眼微微垂下来:“嗯,我知道,这几天我情绪不大稳定,多亏了锦姨在一边照顾我,我心里也是明白谁对我好的。”
汪锦有些惊讶地接过水,这还是程诗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尚算清醒的时候对自己示好,她心里顿时定了定,先前那些积攒起来的些微不安都暂且放下来了,捧着水喝了几口,笑道:“我听王婶说,你上午的时候带朋友回家了?”
程诗苗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不算是朋友,才刚刚认识的。”
汪锦皱皱眉头,犹豫地道:“那……你昨晚……”
程诗苗又点点头:“我昨晚就是在他们家里睡的。他们说,夜里阴气重,我阳火虚得很,出门容易撞鬼,让我在他们的屋子里留宿一晚。我想想看,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就同意了。”
汪锦一拍茶几,柳眉倒竖怒道:“哪里来的小流氓?竟然说这种话鬼话糊弄你!”把手里的水杯放到一旁,急急忙忙站起来地走到程诗苗面前,“苗苗,你怎么这么傻,这种话都会信!昨晚……有没有事,你有没有被他们占便宜?”
程诗苗掀了眼皮抬抬眼瞧她,幽幽地笑了笑:“没有,他们都是好人。”
汪锦的眼里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失望,只是那神情只一瞬间便消失了,快得几乎让人要以为是自己眼花所看到的错觉:“你没吃亏就好。”
又坐下来,紧皱着眉头道,“什么好人,哪有两个大男人骗小姑娘外头有鬼,所以让小姑娘在自己家里留宿的?这分明是心怀叵测!苗苗,我一直以为你很乖的,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你是不是去酒吧了?”
程诗苗扬了扬唇:“锦姨,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汪锦觉得程诗苗的表情有些奇怪:“苗苗,你说什么呢?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可能有鬼。我们这都已经是新世纪了,可不信那什么鬼啊神啊的。”
程诗苗深深地望着她,声音轻轻的:“锦姨,你这话不对。”她异常甜蜜地笑起来,“你天天在我门前走动,找婴儿啼哭的录音带卡着点在我屋外放,可不就是想让我觉得世界上有鬼么?”她蓦然凑了过去,惨白的脸与她贴的很近,声音阴冷仿佛吐着毒信子的蛇,“现在我终于信了,也看见了,你怎么反倒是不信了呢?锦姨。”
汪锦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苗苗……你,你在说什么?”
她略有些惊慌地伸手推开近在咫尺的程诗苗,猛地站起身,只是突然席卷而来的晕眩却让她踉跄了一下又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她伸手死死地按着太阳穴,几次想要再站起来,但是却都是还未完全起身就又瘫倒了下去。视线扫过茶几上那个被自己喝了几口的被子,神情虚弱里带着些些凶狠:“程诗苗,你给我……喝了什么?”
程诗苗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她没有动,只是用眼尾轻瞥着身旁已经没力气再动弹的汪锦,声音淡淡的:“不过是几片安眠药罢了。比起你给我喝得那些,这些安眠药应该根本不算什么吧?是不是,锦姨?”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汪锦听到程诗苗说起这句话,她才真的彻底惊慌了起来——她知道了多少?知道是她装神弄鬼?知道她为了弄死她故意给她喂了毒品?
如果真的知道了,她想对她干什么?
——她难道也要杀了她吗?
但是所有的疑惑还来不及全部问出口,她只觉得强烈的晕眩感一波混着一波朝她席卷而来,很快的,她就在这阵晕眩中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30章 守护灵(二)
程诗苗听到身边人失去了动静,便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从汪锦的脸缓缓下滑到她心脏的位置, 稍稍顿了顿, 又起身将桌上的杯子和茶壶拿去厨房洗了洗。
将茶具洗完搁在柜子里, 再去王婶一楼的屋子敲了敲门,见里头探了探身子,便笑了笑道:“婶子我记得你家里姑娘最近要搬家吧?”
“小姐还记得这事儿啊。”王婶搓搓手, 点头道:“可不是吗, 最近正折腾着呢。”
程诗苗望着她道:“婶子这几年都在我们家劳心劳力的, 平时也没什么休息, 今天我就给你半个月的假,你回你姑娘家看看吧。”
王婶猛地一惊, 有些紧张地道:“小姐,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没事的, 这是带薪假,我跟锦姨也已经商量好了, 你就这么先回去吧。”程诗苗摆了摆手, 神色虽然平静, 但是语气却不容拒绝,“半个月后再回来就行了。”
王婶心里惴惴, 但是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屋子里随便收拾了点东西便离开了。
屋子里唯一的佣人一走,客厅便只剩下了她和陷入昏睡的汪锦两个人。程诗苗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汪锦精心保养的脸,唇角往上扬了扬, 眼底终于毫不掩饰地向上翻涌起一种令人生惧的戾气与恨意。
汪锦醒的时候到处都是黑蒙蒙的一片,她起先是以为天色晚了,但是很快,全身不正常的束缚感让她知道自己是被用黑布绑上双眼,并被胶带捆着禁锢在了床榻上。
巨大的恐惧在汪锦心里蔓延开来,她瞪大着眼看着眼前的黑暗,拼命地试图挣扎着,手上的手铐与床头不停地发出碰撞的声响,只是除此之外,整个屋子都是死寂的,几乎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动静。
挣扎了二十分钟,终于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完了的汪锦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止了动作,僵直地躺在床上,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断地猜测着程诗苗到底想要怎么对待她。
现在家里除了他们就一个常住的老佣人,但那个佣人的心明显偏在那个死丫头身上,就算她求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帮忙。
至于程磐——汪锦心里有点绝望。
程磐最近正在洽谈一个项目,忙得脚不沾地。这两个月都不怎么着家,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也应该不在X市。
——之前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大着胆子在这个时间里对程诗苗下手。可是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程诗苗万一想对她做什么,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一动都不能动的呆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直到汪锦觉得自己就要在这股黑暗里崩溃时,突然“吱呀——”地一声开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鞋跟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嘚嘚”声,再紧接着,有人走到她的床头,扯住她眼上的布条猛地一拉,一道强光直接朝着她的眼睛扫来,让她痛苦地微微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锦姨,这一觉睡得好吗?”程诗苗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微微啜着笑垂眸望着她,声音柔柔的,“五人份的安眠药……你真是奢侈。因为你,我可是太久太久没有敢在晚上安心合眼了呢。”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终于睁开眼的汪锦程看着诗苗越看越阴森恐怖的脸,好一会儿,颤颤巍巍地动了动嘴唇:“杀……杀人是……犯法……的……”
“犯法?”程诗苗重复了一遍,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儿这两个字,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垂下眸子,就着手铐拉过汪锦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细细地瞧着。只见那纤长细腻的手指上,玫红色带着亮片的指甲正在光线下闪出莹润的光泽,将整只手衬托得更加白皙诱人。
“锦姨,你的手可真好看,跟七年前我刚认识你那会儿那双做惯农活的手完全不一样了呢……就是这指甲艳俗了点。”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不过毕竟是靠着脸爬上来的女人,眼皮子浅,我也不能怪你。”